《恰若北辰》路忱

5、第 5 章

　　或许是临近毕业的缘故，事情多得乱作一团。今天是奶奶的生辰，也是今早接到老爸的电话才想起。北纯心里愧疚的要死，不过还是心虚地答应“中午会带着礼物回家吃饭的”。
　　看来只能下午或者傍晚再去取稿了。挂断电话，急急忙忙地穿衣梳洗完，北纯便也顾不上郁凌的鬼喊鬼叫就冲出了宿舍。
　　等郁凌终于找到雨伞，却早已不见北纯。
　　“真是的，据说今天有雨呢。”

　　不是周末，加之时间还早，这条商业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北纯走进这家香烛店的时候，店里好像也是刚刚开门，柜台的装饰灯只开了一半。理所应当的，北纯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奢侈待遇。只是她其实算是常客，对各种各样的香烛大多有所了解。所以无视了一众“星星”，直接挑好了有助睡眠的香烛，然后利落地结账走人。接着在旁边的蛋糕坊订好生日蛋糕的时候，北纯被告知大概需要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早饭也没顾上吃的北纯实在有些疲累，于是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
　　面前是冒着热气的蓝山，北纯盯着它开始后悔。对于从来只点拿铁的北纯来说，喝蓝山简直就像在吃苦瓜。只尝了一口，就已经打消了想要探究“沐辰喜欢的咖啡究竟是个什么味道”这个问题的念头。还好随后端上来的甜点解救了她。然后，然后北纯就抑制不住地开始犯困。
　　于是顾璟言见到的，便是守着沾了几粒甜品残渣的盘子和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睡得香甜的宋北纯，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好看的光芒。站在窗外看见这景象，顾璟言觉得有些好笑。他让一起的同伴等他一下，然后走进咖啡馆。走到北纯的桌旁，本想叫醒她，低头却看见她旁边座位上的礼物盒，是咖啡馆左边的香烛店的包装呢。盒子的飘带上夹了一张小小的卡片，写着几行小小的祝福。
　　顾璟言收回想要拍醒北纯的手，转而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
　　“你究竟是好奇什么，那时才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呢？”
　　接着放下杯子，走到柜台前。
　　“请做一杯拿铁，送到靠窗睡觉的女孩那儿然后把她叫醒。”顾璟言的金发在上午的阳光里更加耀眼，“不过，请在半个小时之后。”

　　补完觉醒来有一杯免费拿铁送上来的这感觉实在奇妙。北纯心里好奇得要死，不过又不仅如此，总之，思想感情极其复杂。沐辰收到自己点的蓝山时也是这样的感觉么？
　　喝完咖啡，北纯的心情也如同加了方糖一般。刚想推门出去，谁想后面的服务生一个健步就把她拦下了。
　　“您的拿铁还没有结账。”

　　北纯觉得简直无语至极，回家的一路上都被刚才的“惊喜”打击得恢复不过来。直到郁凌的电话打来，才让北纯转移了注意力。
　　“我早上叫你你干嘛不理我。”
　　“我不是着急嘛。”
　　“你从家里回来的时候记得拿把伞，据说今天有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嗯，知道了。”
　　这样快，马上就到北方的雨季了呢。挂了电话，北纯透过车窗，发呆似的看着天空依然炙热的太阳。跟北方比起来，南方的雨季更早，也更长。以前每到雨季，那个人的书包里总会装着两把雨伞，自己从来不用担心会被雨淋到。对自己那样好的人，最后也像个过客一样消失了啊。北纯只觉得物是人非。
　　最终，眼睛走远了，心也跟着走远了。

　　早知道季初寒会来，北纯一定会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再敲门的。
　　季初寒作为小姑的儿子，比自己仅小几个月岁的表弟，北纯表示无力招架。两人基本见面必吵，而且北纯基本逢吵必输。这么多年了，此定律准得跟能量守恒似的，这就使得北纯对这尊大神能躲就躲。
　　“你怎么才来。”
　　开始了开始了，北纯心里暗叫不好。从这小子嘴里连句“姐”都没听过，北纯觉得自己实在失败得可以。
　　“我学校里临时有点儿事。”
　　“不是因为临时去买礼物么？”
　　这小子眼力怎么这么好，好就好了，能不能不拆台？北纯忍住想要发火的情绪，挤出笑脸：“胡说什么。”然后赶紧转战厨房，“奶奶，我回来了。”
　　本来还想问奶奶为什么在厨房，却瞧见厨房一片狼藉。嗯，小姑这是要把厨房掀了吗？
　　“哎呦，我们北纯回来了啊，乖，厨房危险，快出去。”奶奶摸了摸北纯的小脑袋，接着就把她又推回了客厅。
　　“为什么是小姑在做，我爸哪儿去了？”
　　“好像是买花？姥姥说很久没有收到过花了。”季初寒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不停按着遥控，一只手则一下一下扯着头顶翘起的头发，显得放荡不羁。
　　北纯暗自感叹着奶奶的少女心，然后接了杯温水也坐了下来。
　　旁边的男生突然放下遥控，凑到北纯跟前，胡乱摸着她的长发：“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把颜色换掉么。”
　　“挪开你的爪子。”北纯挣扎着躲开季初寒的“魔爪”，“明明是你跟我学，和我染成一样的我还没说什么，你哪来那么多意见。”
　　季初寒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北纯眼前晃啊晃：“可是你的颜值驾驭不了这个发色啊。”
　　简直是欠揍。如果北纯是男孩子，早就一拳送上去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你长得帅了不起啊，姐姐我的颜值怎么也是上游水平来着。”
　　面前的女孩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季初寒的眼神暗了暗，撇撇嘴，又伸手弄乱了北纯薄薄的刘海。
　　“你算什么姐姐啊。”

　　北纯爸爸捧着一大束满天星出现在门口时，奶奶开心得像个孩子。北纯偷偷问小姑，奶奶这么喜欢满天星么？
　　“应该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你爷爷总是去田野里采了送她吧。”
　　其实北纯对谁都没有说过，她羡慕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在她的眼里，他们所拥有的爱情是完整的。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生离和死别，北纯看到等待和坚守。她总是想，两个人若是不得已要分开，总要互相等一等，能够一起等彼此到最后该多好。但曾经以为能够走到永远的人却对她说，“北纯，我不能等你了”。
　　如果你等待她也不回来，那就是被抛弃了。
　　你错了，等来还不来不是被抛弃，而是对方还在来的路上。
　　北纯想，那个人一定没有看过这样的话，所以才会那样轻易就放弃了等待。一个不能等她的人，她也不怎么稀罕。
　　“北纯你，毕业留在这里还是去其他地方？”小姑轻轻地拍拍北纯的肩膀，一下子让她回了神。
　　“应该是在这里的。不过还有毕业事项要回上海去办。”
　　“用不用老爸我陪你去？”
　　“我陪她去吧。”季初寒看看北纯有些惊诧的表情，笑得灿烂极了，“那里熟人那么多，万一碰上了，我还可以帮她应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