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贺新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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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的时候又胖又笨，和一群官家子弟一同在她父亲门下学习。
他总是被其他孩子欺负，直到小小的她挡在他面前冲着那些男孩喊：“你们不许欺负他，听到没有！”
众人不满，却不敢得罪太傅的女儿，悻悻散开。她回过头，伸手递给他一方锦帕：“脸都脏了，擦擦吧。”
那之后，他成了她小小的跟班，依旧少话，依旧愚笨，她不在时，依旧被其他人欺负。
某次被她发现，她愤怒的挡在他面前：“你们太过分了。”
小小的孩子，却有着满满的恶意：“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
她涨红了脸：“你们不要乱说。”
男孩们对她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喜欢他？那你干嘛护着他？”
“就是啊。”一遭尽是附和的声音。
她冲着带头的男孩喊：“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他！”
男孩被她吓了一跳，想走又觉得没面子，冲着她喊了回去：“你敢说你不喜欢他？”
在她的背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惶恐，却没人注意到。
他听到她说：“我不喜欢他，谁说我喜欢他的？”
“我不会喜欢他的，绝对不会。”
带头的男孩切了一声，扬着头转身走了，其他人也都一一散了。她回过头，看他有没有受伤。
他却推开了她的手，不顾她在他身后呼唤，头也不回的跑了。
再之后，他离开，不再来她家中学习，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就那样断了联系。
数年后，她的家族遇难，家人皆被收押，唯余她一人在外，四处求援无果，众叛亲离，举目无依，看尽人情冷暖。
她挺直脊背，面对那些拒绝不卑不亢，不肯轻易折腰堕了家族名声，却也没能寻得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出面，救了她一家。时隔多年，两人重逢。她低声向他道谢，没了少时的泼辣，眉眼间是一片温婉，眼底藏着大难过后的些许疲累；他不复当年形貌，是当朝最年轻有为的少年丞相，风流倜傥，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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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时友人举行宴会，邀多位好友相聚，她和他都来了，还有很多当初在她家中学习过的人。
席间气氛很好，俱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朗，嬉嬉闹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不知谁提起了当年的事情，有人笑着揶揄着当日他对她那小心翼翼的喜欢，他听着，坦荡的笑着，语气中有些许释怀和自嘲：“你们可不要乱说，我可是记得，当年雅楠说过，绝对不会喜欢我的。她对我好向来都是像照顾弟弟一样，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她得到他墨色眼眸中藏得极好的不甘与嘲讽，微微敛了眸，轻笑着，波澜不惊：“是啊，你小时候啊，胖胖的，笨得很，一直没少受欺负。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长大了，真快。”
众人戚戚，不好多说，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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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酬，饮酒，夜归，每次都是十分难受的样子。她一身灰色男装悄然等在他的住处，照顾他，直至他安然睡去再离开。
这事情，他知，却不多说，由着她报恩。
她家中亦知，老太傅叹息，亦没有多说。
他家欠他一个大恩，无以为报。
直到某日，他喝了不知多少酒，回去时，整个人都在晃。推开门进了屋，她上前搀扶，他没有动，定定的看着她，看似平静，眼底满满的都是挣扎。
她抬眸同他对视，一双眸中没有悲喜。他忽的上前，将她压在门上亲吻。
他的身上满是酒气，两人皆在这一吻中乱了呼吸。她挣扎，他肯不放，掐着她的腰，凶狠的啃噬她柔软的唇，直至尝到血腥。
他终于放开她，却没有后退，二人距离近的不能再近。
他低头，看着红了脸颊的她，说“你说过，你不会喜欢我的，对吧？”
她猛的抬头看向他，脸上血色退的干净，苍白又脆弱。他只是定定看着她，眼底是翻涌的情绪，晦暗，疯狂。
他依旧看不出她眼底的悲喜，亦看不出她是不是被他所刺痛，只是听到她平淡没有起伏的回答：“是。”
二人对视着，皆是面无表情，谁都不肯后退。明明离得那么近，却都在身上披上了厚厚的盔甲，连着面上都是虚假的冷漠森严。
他说：“我也不喜欢你，帮你只是为了给小时候的自己出一口气。”
她看着他，呼吸平稳，语气平静：“我知道。”
他猛的推开她向后退去，踉跄几步扶住了屋中的桌子站稳了身体，低了头不再看她：“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答：“好。”声音空空的穿入他的耳中：“桌上有醒酒茶，不要忘了喝。”
然后，开门声响起，他听着她离去的脚步，直至再不可闻。
他半晌没动，忽地抬手将桌上那装着醒酒汤的青花茶盏掷了出去，清脆的碎裂声后，夜静如死。
他走了几步倒在床上，借着酒意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她回到太傅府，在房中坐了一夜，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色一分分亮了起来。府中渐有声响，晨起的丫头来伺候她洗漱。打扮整齐，她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她说：“侯府提亲，我嫁。”
语气平静，稳定，波澜不惊。
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喜宴上。她盖着大红盖头，被喜婆牵引着，一步步向前，被新郎接过，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前，他已自堂后大步离开。
那之后，她安安分分的做着侯府夫人，不再出朱门，不再如当初一般在一群男子间融洽相处。他在朝堂上熠熠发光，闲时流连烟花巷，饮酒高歌，看似活得有滋有味，自在快活。
只是，再无一人，在他醉酒夜归时，以一方沾湿了的布巾替他擦面，备上一杯醒酒的茶，看着他喝下。
也再不会有人，在他被欺负时，挡在他面前，小小的，强硬的指着对面的人，声音清脆利落：“你们不许欺负他，听到没有！”
他已经长大，他已经告别了那些过往，他已经足够强大。还有，他一直都不喜欢她，就如她从未喜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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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入侯府，体弱，染疾，不久便离世，虽有贤惠持家之名，却是红颜薄命。
傅丞相年少成名，一生风流韵事无数，知交遍天下，生前身后名，到头来却是谁都没娶，孤身一人过了一生。
老来相忆，唯不忆当年。
一时意气，一生不及。
【彼岸阁·贺新郎·完】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贺新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