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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 美人图 ...

  •   “怎么可能,不在书房也不在卧室,难不成其实他们带着了,只不过忘记放哪里了?!”宁宣瘫坐在贵妃榻上,对着仍在翻找的顾瑾抱怨道。
      “应该不会,父亲断不会在没查看清楚的情况下就给咱们写信!”顾瑾道。

      宁相一年前辞官之后便带着华阳长公主回了晋州老家,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田园生活,两个月前,宁相给同样在外云游的儿子和儿婿写信,说离京之时因为太过匆忙,有重要之物落在了相府,若两人回京务必帮忙带来晋州。
      宁相之后就是长公主一封接一封的书信,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催促宁宣和顾瑾尽快回京给他们把东西带去,只是到了现在顾瑾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岳母到底着急要的是什么东西,宁宣只告诉他是两幅画,至于画的内容说看到了自然就明白。
      顾瑾一向不喜多问,心想既然两位长辈在书信中并未言明只说重要,又不让侍卫来取,想来是不便外人知道的。

      “我们也好久没回京了,不如在京中住两日好了!”
      “也好!”顾瑾点头。
      “我们就住在这里吧,不回王府了,省的王公大臣们知道了前来相扰!”宁宣过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再也不耐烦京城中的应酬,宁相跟华阳长公主亦是如此,自从过上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便再也不愿意踏足京城了。
      “也不进宫?”
      “不去,咱们现在休息一会,等用了晚膳再继续找,一找到就立刻走!”宁宣说着打了个哈欠。
      “好!”

      晚膳之后,宁宣跟顾瑾又把相府的库房细细翻找了一边,所有大箱子都打开把东西倒腾了出来仍是没有找到。
      “要不写信问问父亲放在哪里了?!”顾瑾抹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他们要是知道在哪里一早就说了!”宁宣把库房锁好,相府虽然不小,但能放那两幅画的地方算起来也没多少,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不如明日再找?!”顾瑾见宁宣有些累了,便说道。
      “嗯,我们去花园凉亭坐一会吧!”宁宣自十二岁起便搬离相府,这些年又一直不在京中,此次回来颇有种归乡的感觉。

      凉亭旁边是一片竹林,宁相喜欢竹子,相府建成之时便植了这片竹林,后来又多次扩植,可以说是京城宅院中最大的一片竹林,也算是一景。
      “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面玩捉迷藏了!”宁宣怀念道,明月之下,被夜风吹动的竹林发出阵阵簌簌的响声,仿佛旧日里的音韵。
      “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从未好好看过这片竹林!”顾瑾握住宁宣的手。
      “是呢!”宁宣点点头,之前他们总是忙于各种事情,家国天下,殚精竭虑,这几年终于有时间可以到处走走,游遍天下却还从没好好看看自己家中的景致。
      宁宣跟顾瑾沿着鹅卵石砌成的小路慢慢的走近竹林,此时正是夏季,竹子最是茂盛翠绿,散发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宁宣感到从心底深处开始放松,自他搬离相府之后便再没有来过这片竹林,此时此刻,很多已经淡忘的童年记忆再一次被唤起。
      “对了,我记得这林子中有一处竹舍,父亲原来时常会在那里写字画画!”宁宣突然惊喜道,仿佛经过冥思苦想后终于抓到线索的孩子般开心。
      “嗯,那我们去看看!”顾瑾说着脚步快了起来。

      竹舍应该是翻修过,似乎比原先大了一些,宁宣和顾瑾推门进去,柔和的月光倾泻而入,月光如练完全可以省去点灯的麻烦,宁宣走进内室,那两幅画就挂在画案后的墙上。
      顾瑾站在他身后,终于看到了他们寻找的东西,果然是一看就能明白,那是两幅人物肖像,画的都是一位白衣公子,只是两幅画中的人物表情不太一样,一副是高贵威严,一副是眉目含情。
      “这是.....”画中人物眉目神情与宁宣很是神似,却绝不是宁宣,顾瑾心中依然明了。
      “是母亲!”宁宣说着上前把画取下,平铺在画案上。
      “是父亲画的?!”顾瑾问。
      “是,这一副是他们见面之初画的,这一副是后来父亲想念母亲之时画的。”宁宣先指了指那幅神情高贵的画又指了指那幅眉目含情的。
      “你还从未跟我说过他们的事!”
      “其实他们也从未跟我细说过,当年的事是我后来从先帝和老一辈的长辈那里听来的,当年可是轰动大丰,据说这幅画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父亲画的!”

      午后三刻,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又正值盛夏,街上的人很少,就连摊贩都陆续收摊回家去了,只是街市的一角,一个穿着粗布麻衫的书生仍旧站在高墙投下的一点阴凉中勉力支撑着自己的小摊子,他从早晨开始在这里出摊替人写信,可直到现在也不过才赚了十几文钱。
      赚不到钱倒也不是因为没有生意,只是来的不是无依无靠的老人,便是日子清苦的农夫,不然在这安京城里还有谁会找他这种偶尔摆摊的临时代笔写信,书生虽穷,但心却十分善,来的若是生活艰难的人便怎么也不肯收钱。

      “你这书生,呆的要命,在这里写了一上午信,不过才赚了这几文钱,还不够你的纸墨钱吧,你这生意越做越穷,还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突然有一道清冽中不失恬然的声音在弥漫着暑气的昏热下午炸开。
      书生从昨晚喝了一碗清粥之后便再没有进食,此刻饥肠辘辘再加上天气炎热,乍听见这清脆的娇呵声还以为是幻觉。
      “喂,跟你说话呢,呆子!”
      清脆的声音在面前乍然响起,同时一只纤长如玉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他的小摊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啊?!”书生赶忙回身,只见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姑娘一身白色绸衣,墨玉般的长发用同色的绸带束着,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扇子上绘着一池清荷,那一瞬间,书生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浑浑噩噩的脑袋登时清明了不少。
      “啊什么啊!我说你一上午就赚了这几个钱还不够你的纸墨钱,还代写什么信啊,赶快回家去吧!”女扮男装的姑娘嗤道。
      “他们,他们生活困苦,小生实在不忍心收钱。”书生有些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丝红晕,似乎是很不好意思。

      “难道你过的比他们就好吗?你若是过的比他们好又怎会在这里写信?!”姑娘反驳道。
      “小生确实穷困,但这并不是不救助世人的理由,小生虽然人力微薄,但代写一封信这样的小事还是做得到的。”书生答的不卑不亢。
      “你为什么不去画画呢,你若是画些画卖给字画店,怎么也比写信赚的多啊!”
      “小生....没钱买颜料。”书生闻言,有些窘迫的答道。
      “你画的怎么样?”
      “略学过几年。”
      “雪雁,去买颜料来!”姑娘转头对不远处另一个扮作男装的小丫头说道,小丫头身边还有几个做家仆打扮的壮硕男子。
      小丫头点点头,却只是走了两步,跟几个家仆打扮的人交代了一下,其中一人便转身离去了。
      “你跟我走!”姑娘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见书生仍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急了。
      “你这书呆子,叫你跟我走!”姑娘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没等姑娘再回头,那几个家仆模样的人便上前架住书生,跟在姑娘后面。

      “吃吧!”姑娘指着一桌子的菜说道。
      “多谢!”书生已是饿极了,但是却只是夹了一筷子菜,不紧不慢的吃着。

      饭后,雪雁早已把染料和纸币都备好。
      “不知道姑娘想要画什么?”书生恭敬的问道。
      “本公子气宇轩昂,你哪只眼看见本公子是姑娘!”姑娘闻言顿时瞪圆了美眸。
      “是,小生说错了,不知道公子想要画什么?”
      “就画本公子吧!”姑娘想了想便笑道。

      俊俏的白衣公子斜倚在栏杆上,嘴角带着微微笑意,背后是小河垂柳,远处重楼重重,天边白云如絮,这如画的画卷就这样被定格在宣纸上。

      “不错!”姑娘满意的看着画,然后说道:“写上你的名字!”
      书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方小印,在画的一角端正印下,宁清远,果真是人如其名,淡漠不失端方。

      “雪雁,酬金。”姑娘看了书生片刻之后,道。
      水色衣服的小丫头从锦袋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宁清远面前。
      “太重了。”宁清远不接,只是微微摇头。
      “你是觉得你的画不值这个价钱吗?”姑娘问道。
      “小生并非名家,作画不过是想挣钱裹腹而已。”宁清远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确实不是名家,但你画的既是本公子,那么不值钱也值钱了,我邀你作画,至于酬劳我说了算。”姑娘说着从小丫头手中一把拿起那锭金子。
      宁清远还要推辞,却被姑娘抓住了手,直接把金子塞进手中,宁清远只觉得那只手温滑如玉,也忘了推辞,只是赶紧握着那锭金子慌忙的抽了手。
      “你不必妄自菲薄,他日若你高中,这画便是翻上百倍价钱去也有的是人抢着买!本公子就当是下个注了!”那姑娘说罢莞尔一笑。

      本来还要说话的宁清远登时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时,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早就不在了。

      三个月后,国试圆满的落下了帷幕。

      “老臣参见公主!”主管阅卷的刘大人一见到华阳公主,就顿时一身冷汗。
      “刘大人免礼。”华阳公主急匆匆的进屋,丝毫不顾这是闲人免入的阅卷重地。
      “不知,不知公主驾临....可是有什么指示,这里...这里是今年国试阅卷的地方!”刘大人吞吐道。
      “本届考生中可有一个叫宁清远的,本公主要看看他的卷子!”华阳长公主直接道。
      “这,这...这....”
      “这什么这,没听见本公主的话吗?!”华阳公主声音一沉。
      “是,是!”刘大人赶忙应着让人去找。

      不多时,宁清远的试卷就到了华阳公主面前,华阳公主一拿过卷子,便笑了,字如其人,公正有风骨,再看其文,慷慨陈词,心怀天下,文章调理分明,字字玑珠,华阳公主真恨不得即刻钦点了宁清远做状元郎,这样的试卷,便是做不了状元郎,进三甲也是没问题的!

      然而放榜的时候,状元竟不是宁清远,而是工部尚书的儿子,宁清远非但没进三甲,便连最后一名都不是。

      “去把状元郎的卷子拿来!”华阳公主面如寒霜的吩咐道。
      果然,工部尚书的儿子冒名顶替,用了宁清远的卷子。

      华阳公主怒气冲冲的拿着宁清远的卷子去找皇上,一路走来,宫人们吓得都不敢出声,华阳公主人还没到,皇上就已经听见了风声。
      “华阳,怎么这般生气,是谁惹你了,告诉父皇,父皇给你做主!”皇上见华阳公主进来,便赶忙安慰道。
      “看看你的好臣子做的好事!”华阳公主把试卷往桌案上一拍。
      “这不是状元郎的卷子吗?!”皇上是何等人物,此刻心中已然有数。
      “写着他的名字,却不是他的卷子!”

      冒名顶替这种事,年年都有发生,皇上不欲为此大动干戈。
      “他若真如你说的这般有才,父皇就特点他一个官做!”皇上听完女儿的义愤控诉,提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华阳一向骄纵却绝不是不识大体,不知这次是怎么了。

      “不行,明明是他的卷子,凭什么让别人顶替了去,父皇你必须给他正名!”华阳公主不依不饶。
      “你要我为了一个书生得罪重臣?”皇上有些不悦。
      “只会弄虚作假,徇私舞弊的算什么重臣,不过是蛀虫!大丰就是有这种人才会越来越衰败!”

      “放肆!”皇上一拍龙案,呵道。
      “我不管,你一定要为他正名!”华阳公主不为所动。
      “你与他有何瓜葛!”皇上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他是皇儿的意中人,皇儿要嫁他做妻子!”
      “你,你,你放着这么多世家子弟不要,竟然挑中了一个穷书生!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的事!”皇上只觉得急火攻心。
      “只会剽窃他人成果的世家子弟要来何用,皇儿就是喜欢他一身风骨,宁折不弯,他满腹才华,封侯拜相又有何难?!”华阳公主说起宁清远,竟是一脸骄傲。

      “罢了,殿试之后再说吧!”皇上长叹一声,是啊,现在是穷书生如何,做了驸马还愁不能封侯拜相。

      “我父亲被盗文之事闹的当时满朝轰动,皇上在殿试当时便还他公道,钦点他为状元郎,委任御书房行走,并选为驸马,这本是一桩佳话,却不料父亲竟婉拒了皇上的隆恩,说是自己心中已有所属,皇上龙颜大怒,将他打入天牢,还差点没了命!”宁宣笑着说道。
      “想来父亲那时候并不知道意中人就是公主。”顾瑾笑道。
      “正是,那会皇上气急了要砍父亲的头,是母亲求情让他饶过父亲,说自己不过是看不惯世家门阀所谓,为了让皇上清查冒名顶替之事,才那样说的!皇上如何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是最终还是耐不住她苦苦哀求,父亲仍是被放了出来,非但性命无虞,还被安排到了御史台任职。”
      “那后来呢?!”

      转眼一年过去了,公主仍旧待字闺中,而宁清远竟也是一直独身一人。
      “你去问问他,他的意中人是哪家闺秀,若是还没出阁,就让父皇指婚吧!”华阳公主想,他如今已经是五品官员,若是还没能求得意中人,想必定是哪个士族高门的小姐。
      “皇姊,那个木头哪里好?”彼时,靖安帝还未登基,只是太子而已。
      “怎么这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吧!”华阳公主不耐烦的说道,自从宁清远拒婚之后,她便性情大变,鲜少出宫,很多时候便连自己的屋子都不出了。

      得了皇姐的指示,靖安帝只好在一次下朝之后拦住了宁清远。
      “宁大人,你当日拒婚,口口声声说是心有所属,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怎么也未见你成婚啊!你该不会是故意找借口颓唐吧!”靖安帝心中十分气恼,口气自然也好不了。

      “下官惭愧,但绝无欺瞒搪塞之意!”宁清远淡然道。
      “那不知宁大人心中之人是哪家小姐,竟是连我皇姊都比不上。”
      “并非公主比不上,只是下官心中所属,不敢欺瞒公主。”
      “那你倒是说说是哪家闺秀。”
      宁清远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果然是你的借口!”

      “其实下官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下官只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宁清远说的时候竟有些窘迫,有带着一丝甜蜜。
      “下官高中前曾穷困潦倒,在街市代人写信,那位姑娘女扮男装,以作画为由相助下官,鼓励下官,只是下官这一年一直在寻访那位姑娘,却毫无音信。”宁清远说到这里又十分失落。
      “居然...是这样啊!”靖安帝若有所思的笑笑,然后突然十分亲近的拍了拍宁清远的肩膀道:“这个,我可以帮帮你!”

      “他说什么。”华阳公主看着一脸沉重的弟弟,不禁有些烦躁。
      “这个啊,说来话长!”靖安帝故意卖关子。
      “你废什么话,他怎么说的你说便是!”华阳公主一声利呵,把毛笔往桌上一拍,甩起的墨汁溅在画上,好好的一副墨荷就毁了。

      “他说他也不知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不过是有一面之缘,他落魄时在南街市代人写信时所见。”
      “你说什么?”华阳公主立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说那位姑娘是女扮男装,他还给她画了一幅画,他一直在寻访那位姑娘却苦于没有音讯,还有画为证!”靖安帝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幅卷轴。

      “快给我看看!”华阳公主顿时神采飞扬。
      “哎哎,刚才还一脸生气的训斥我!”
      “好弟弟,是姐姐不对,快给我看看!”
      “那好吧!”靖安帝笑着把画低落过去。

      华阳公主展开画卷,画中的自己正是那天的模样,只是这幅画于当日他给自己画的那幅相比,更加生动,足见情谊。

      “母亲知道之后就直接去了父亲的府邸,然后父亲就进宫向皇上求亲,再后来的你就都知道了!”宁宣笑道。
      “我们既然找到了画就快些给他们带过去吧,父亲母亲一定很想这两幅画!”顾瑾道。
      “是啊,我们也去住一段时间吧!”宁宣说着小心的卷起画轴。
      “嗯!”顾瑾点点头也卷起另一幅画轴。

      时间总会过去,但珍贵的东西会一直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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