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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逐花拂柳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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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露天舞台上,铺以上等的锦缎红绸,舞台背景缀以玫瑰、月季、牡丹、芙蓉等十二种花的花瓣,实为美丽壮观。
舞台左侧有一小屋,三扇并肩而立的门紧闭,三两小窗上覆着红绸,倒是遮住了里头光景,令人看不真切。
舞台对面是一座阁楼,檀木为柱,镀以朱红砂漆,栏柱上均镌刻着精美的花纹。阁楼一层为奏乐席,鼓笙埙琴各类奏乐师傅已准备就绪;二层为观光席,列有长长一排桌椅,桌上盛着新鲜水果,一旁置备着上好的茶水,想来是浣云宫众长老的坐席。
以这舞台为中心,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为霜你看,好热闹啊,我们去那边看看”白鹭下意识拉起为霜的手。
“咝——”为霜一声痛呼惹得白鹭立马放手。
“死丫头,尽往我痛处捏。”为霜“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下次不敢了。”白鹭吐吐舌头,道。
“你和容色去吧,我和镜花姐姐说会儿话。”为霜道。
“也好,容色我们去那边看看。”白鹭说着便拉起容色的手往另一处去了。
“怎么,还在担心落姑娘么?”今日的镜花仍是一袭黄衫,其上绣着几朵海棠,镜花本就生得十分秀美,即使未施粉黛,也引得不少路过的人纷纷转首。
“恩,”为霜点点头,道:“小姐她为了今日积虑已久,也不知能否按时赶来……”
“凭落姑娘之容,这逐花之位定不在话下。”
听闻,为霜长吁一口气道:“要真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咦,难不成……?”镜花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禁不住一笑,道“落姑娘性子依旧出人意料。”
“镜花姐姐生得如此美,待会儿不参加逐花一试么?”
“公子并未嘱咐我此事,我凑凑热闹便好。”
“镜花姐姐,你待在栖月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后面的话为霜没有继续说,因为她知道镜花知道她想说什么。毕竟,镜花虽貌美,可年纪也不小。女子,都该有个归宿的。
“公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身上背负着保护公子的重任,虽则公子如今已达弱冠,一身武艺也在我之上,但……即便公子放话要赶镜花走,我想,我也不会离开公子的。”
为霜看着她,不由想到自己。自己自幼跟随小姐已有十六年,名义上是主仆,可小姐待她与白鹭竟像亲生的姐妹。这般情谊,自是旁人不及的深厚。要谈离别,定是难舍。我又怎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换做我,也是一样的答案罢。
“小姐,您要的茶水。”一个丫鬟拿着茶水畏畏缩缩地递给一位着粉红衣裳的女子。
“让你倒杯茶怎么磨磨蹭蹭,真不知道杨家怎么养了你这么没用的东西。”那女子说话尖声尖气,大小姐性子一览无遗。
“哎呀——你想烫死我啊!”那女子轻衔了一口,觉得水温过烫,便将余下的茶水一齐泼到那丫鬟脸上。
“小,小姐饶命。”那丫鬟吓得立马跪地,脸上的茶水还不住往下淌。
“小柔,你进杨家多久了?”那女子绕着丫鬟环视一周,居高临下道。
“回,回小姐,一年零三个月。”小柔低下头,不敢直视主子。
“一年零三个月……这么长时间竟未做好一个丫鬟?你心中有愧么?”
“是、是,小姐,小柔知错了。”
“肯认错便是好事,但错了便要受罚……”那女子食指点着下巴,思索着,目光望着晴空中的烈日,突然道:“有了!你跪在这儿自扇耳刮子,左一下,右一下,每扇一下前都要说‘我——错——了’,可听明白了?”
“听,听明白了。”
“明白了还愣着作甚?!”那女子斥道。
“是是,我错了。”“啪——”左脸。
“我错了”“啪——”右脸。
……
“没吃饭么?用点力!”那女子喝道。
“啪——”小柔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没多久两边脸已开始发紫肿胀。
“还有你,”那女子瞪向一旁打伞的丫鬟,狠狠道“没看到太阳晒到我的胳膊了么,你脑子是泥水做的不成?!还不赶快将伞倾斜些?要是晒到我脸上,妆容花了,你便和她一样下场!”
“是是,小姐,我知道错了。”那丫鬟急忙将伞偏向左边。
“这位小姐,这样是否有点欺人太甚了呢……”一清灵声音在身后不期然响起。
“本小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得……”那女子转身,看到来人一番话不由噎住。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
“如何……?”那人静待下文。
“在下杨家杨茵茵,敢问公子大名。”不知怎的,一对上那双紫眸便不能自已,仿佛无穷无尽的漩涡,将自己给吸了进去。糟了我刚才发脾气的样子是不是全都被他看到了。杨茵茵开始为方才自己对侍女发火感到懊悔,虽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竟不知地上这位姑娘做错了何事,小姐竟要如此责罚。”
“噢,她呀,方才给我沏了杯茶,结果竟忘了掺冷水,烫嘴得很。她服侍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我原意是不想计较此时。可谁知这丫头懂事得很,竟自己跪了下来,还说要自扇耳光来报答小姐我的宽容。”说着,杨茵茵还故意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啧啧,好毒的妇人心,方才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却想歪曲事实,反话作正话讲。颜洛心下嗤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颜洛上前将小翠扶起,“若是忘了兑冷水不小心送上了热茶,下次注意便是,何必自行下跪自扇耳刮子受罚。你看看,脸竟肿胀至此,也只有心被黑墨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人才想得出这个法子,你又何必如此苛刻待自己?看你也不是心若蛇蝎之人,怎会想出了这只有骄横无理之徒才能想出的法子?”
显而易见,颜洛这是变了法的在教训杨茵茵。果不其然,杨茵茵越听这话越不对劲,越听脸色愈难看。
“杨小姐?”颜洛突然道。
“怎,怎么了,公子……”杨茵茵有点心虚。
“能想出这等伎俩的人必定心术不正。在下愿将这丫鬟带走,免得她日后想出其他恶毒的法子来迫害小姐。”
“这……”杨茵茵有些犹豫。
“小姐若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实是给自己埋下隐患。”
“你若将她带走,必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小姐请说。”
“爽快。”她最喜利落的男子,何况面前这人还偏偏生得如此之好。“你叫什么?”
“在下姓颜,单名一个洛字。”
颜洛……好名字。
“你从何而来?”
“北桑。”
竟是从那生养美人的圣地而来,也难怪,难怪生得如此俊朗。
“可曾婚嫁?”
“仍是自由身。”
杨茵茵心下大喜。
“小姐的三个问题我俱已回答,现下我便将人带走了。”说完便拉着小翠转身离开。
“等等,你该知道杨家吧?!”杨茵茵大声喊道,可那身紫衣却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
杨茵茵看着颜洛渐行渐远,连忙加大音量道:“我便是那富可敌国的杨家的大小姐。你等着吧,我定会让你入赘我杨家!”
入赘?这杨茵茵好大的口气……前方的颜洛一脸不屑,脚下仍不停,拉着小柔走到一个街巷拐角时才停了下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柔“扑通”一声跪下。她也未到痴傻的地步,颜洛方才是在帮她是明摆着的。
“快起来,不必行此大礼。”颜洛将小柔扶将起来,并将一个满当当的钱袋塞到她手上,道:“这儿有一些银钱,你回家也好另寻生计也罢,总之走得越远越好。那杨茵茵心狠手辣你也该知道,万一逮着你,不晓得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你了。”
“公子大恩大德,小柔来世定会相报。”说着,竟又要跪下。
“哎,别别……”颜洛及时制止了她。心下却想:最近怎的这么多人要跪我……“若要报答我,现在便赶紧离开,别回头。”
“是……公子要保重。”那小柔哭噎着便转身离去,其间几次想回头看,想起颜洛的嘱咐,也终是忍住了。
直至小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颜洛才松了一口气,飞身上了屋檐,径直走进一团虚幻中,顿时消失不见。
“你这隐身阵倒是方便。”颜洛对里头阖目打坐的沐修崖道。
“想不到颜公子倒是有副助人的热心肠。”沐修崖睁开双眸,一双沁蓝眸子与身后的蓝天相呼应,却比天空的蓝色还要来得更纯粹些。
“哈哈,英雄救美乃本公子平生乐趣之一,虽则那小柔不是天香国色,但也毕竟一弱女子,出手相助是自然;若是哪天换作沐兄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落入贼人之手,颜某也定会拔刀相助的。”
沐修崖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能得颜兄如此相待实是沐某之幸。”
“沐某如此说真是抬举颜某了。”
二人针锋相对,蓝眸与紫眸间仿佛连着电光火石。
“咚——”一声锣鸣终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二人转头望向屋下,只见人群渐渐停止了涌动。诸位乐师一同奏起名曲《百花引》;观礼台二层坐满了浣云宫的诸位长老,居中的一位白发长髯,慈眉善目,身形瘦癯而精神抖擞,翩翩然有道家之仙风。想必正是浣云宫的当家-----苍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