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见钟情》淡云舒

3、番外（夏婉宜）

　　放假了，我一个人在家。爷爷早出晚归，奶奶忙着参加各种上流聚会。她让我陪她去，我拒绝了。去年，我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感受属于小云的心境，想变得不一样，今年我却什么也不想做。可以睡一天，也可以望着一天的树叶发呆。有的时候就是一遍一遍地拨着同一个号，直至关机。洗澡的时候，我看着水从我身上滑过，似乎能看见血也这样流出来。我自杀了，鲜血真的从我手上流了出来，我竟感到了强烈的快感，我果然是疯了。
　　醒来，看见了白墙，我微叹了口气，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医院。奶奶爸爸都在，连爷爷妈妈都来了，明轩、小云和娇俏女也在，我身边的人第一次这么齐。
　　医生说我有轻微的自闭症和中度忧郁症，我觉得太夸张，我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不管谁问，我都漠然地看着。漠然地看着妈妈嘤嘤地哭着，漠然看着爷爷指责父亲只顾工作，漠然看着父亲诘问明轩，奶奶大骂小云。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休学了，住在医院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望着外面逐渐变黄的绿叶，也看着外面缓缓走来的人。明轩会来，小云会来，娇俏丙也来。明轩每天来半小时，却是在门外干坐半小时，小云每天来半天，陪着我坐半天。有的时候读书给我听，有的时候说一些事，但她从来不说明轩的事。娇俏女是陪着小云来的，不过她不会进来，进来也不过是警告我不准伤害小云。偶尔甲乙会来，不过呆的时间都很短。
　　我住了半年的院，终于在新年，我出院了。奶奶天天陪着我，跟我讲一些陈年往事。她说我像她，爱地激烈，爱地惨痛。奶奶18岁那年，爱上了一个翩翩公子，那个人很体贴，很温柔，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但他选择了奶奶，奶奶全心付出，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会订婚，会结婚，会生儿育女，奶奶做了所有少女都做的白日梦，但现实却狠狠打击了她。他们刚订婚不久，她的未婚夫和一个婢女私奔了。奶奶发疯了，不惜一切捉他们，即使自己嫁为人妇，也没放弃。直到多年以后，奶奶知道他离世的消息。她依然没有放弃，最后让那个婢女成了他们家的佣人。直到奶奶说完，我才恍惚过来，原来，那个婢女就是小云的奶奶。
　　奶奶说，小云家是我们家的魔咒，我才知道父亲的初恋竟是小云的妈妈，是奶奶棒打鸳鸯，逼得小云的妈妈流落异处，才遇到小云的爸爸。
　　奶奶说，所有的不幸是他们造成的，所有的退让，是他们应该的。原来，奶奶知道，我逼迫明轩做我男友的事，原来她也知道其实明轩和小云才是一对。奶奶的理所当然，我的理所当然，却没考虑过，小云一家的不幸，何尝不是我们造成的。原来，我们家欠小云的那么多。
　　开学了，一连好多天，小云都不在。我还是会打电话给明轩，假装看不见他的冷淡。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可以去他的宿舍，可以去他的教室，还可以等在实验室里。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不在乎，对父亲担忧的眼神视而不见，甚至面对别人的挑衅也能一笑而过。有人嫉妒，有人感慨，极少有人赞赏，赞赏我的锲而不舍。又一次，一个学妹对我说：“学姐，我好佩服你。”我竟然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有次父亲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小云的母亲在哪里住院，看着他双鬓渐染上花白，看着他多年来单身一人，以前还抱着他和母亲复合的奢望，如今却觉得他可怜。其实，我们家的人都可怜。奶奶遭背叛，被怨恨纠缠了一生，至今都无法解脱；父亲被思念纠缠了一生，至今孤身一人，而我呢？我是不是也会陷入这种阴暗中，过自己的一生？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地跑开，而没有看见父亲失望的眼神。
　　小云一直没来，最后明轩也消失了。我现在不是同一个人，大多数时候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学妹陪着我，只是偶尔睡不着，望着天花板想，他们是不是私奔了？作为正牌女友的我，是不是该发个寻人启事。
　　我只是想想而已，也许是说出口了，过几天，我竟然在论坛上，学校里真的看到寻男友启事。我知道是学妹搞的，但却没有责怪她，我是明轩的女友，他是我的男友，他失踪了，我当然要关心他。可是没想过要闹得那么大。开始只有一些人骂我秀恩爱，后来有人骂我不要脸，抢别人的男朋友。
　　我在酒吧厮混的照片被人爆出来了，我那天威胁明轩的照片也被人爆了出来。突然像雨后春笋一样，明轩的正牌女友现身。有个小弟弟称自己是小云的学生，在前年就见过明轩，去年冬天常常遇见，还带他打过球。他的正牌女友明明是自己的老师，还贴了照片。是他们二人大汗淋漓的照片，还有小云和明轩的合照。明轩搂着小云，要去亲她，小云笑着躲开。第二张是明轩亲小云额头的照片。照片出来，一片哗然。有人爆出我和明轩的照片，多半是明轩一脸冷漠，而我紧追慢赶。俩俩对比，人人大喊着他们才是真爱。各种帖子都发出来了，很多是夸明轩夸小云的，更多是骂我的，各种骂人的话都有。我看遍了所有的帖子，直到后面，贴出一张照片，我才知道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小云的母亲去世了，陪在小云身旁的是明轩。
　　照片的事闹得很大，即使学校百般压制，也压不下来。我被困在家里，他们想说我，却又不敢说，毕竟我手上的伤口还在。奶奶说为今之计，就是让我和明轩订婚，可是却找不到他的人。家里花了一个多月，下了死力气，无论是权势威逼，还是金钱诱惑，把所有对我不好的事全部压了下来，照片全部销毁。
　　明轩的家人倒大度，都同意，明轩的爷爷是爷爷亲自去见的，明轩的爷爷也同意了，可是最重要的人不在。明轩是在八月末回来的，人变黑了很多，也更成熟了。他同意订婚，并且说为了澄清谣言，愿意大办。婚宴很热闹，政商俩界都有人来。我穿着白礼服，却局促不安。明轩太安静或者说喜悦了。是的，他笑了，笑得很淡，但很温暖。
　　司仪说了开场白，明轩就接过了司仪的话筒，说：“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结婚见面会。”下面爆发出一阵轻笑，说小伙子紧张得连场次也弄错了。但我却知道不好，果然，PPT打开，是一间简单教堂，一对新人，不是小云是谁？大伙哗然，因为大家都看出了此新娘非彼新娘。接着，他笑着说：“如大家所见，我结婚了，她是王晓云小姐，如今的柳太太。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前年认识，我对她一见钟情。”顿了顿，他又道“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无法亲临现场。”下面有人说：“她怀孕了。”我看了一眼，是明轩的死对头，同是计算机系的才子，也是集团公子。为了预防明轩有阴谋，这次婚宴，明轩的好友都被拒之门外了。明轩笑得更灿烂，他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是的，她怀孕了。两个多月，而我马上要当爸爸了。”
　　接下来说的，我都不知道了，我站在那里，笔直地站着，像木头一样，无论是他众宣布放弃柳氏继承权和所有股份，还是爆出了一张我的酒吧照，威胁我家不准以任何形式或任何目的直接或间接伤害小云，否则就曝光我所有的照片，无论在哪。
　　我的订婚宴，本来是我人生的辉煌时刻，却成了一生抹不去的污点。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我爱着这个人。我究竟爱他什么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成了一种习惯，然后就无法放弃，像吸毒一样。严重最后德一幕是穿着白衣的明轩，犹如王子，耳中最后德声音是他在说：“我想澄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年我的母亲并不是不要我了，把我送回柳家，而是得了绝症，追随我父亲而去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