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出一个杨玉来》幻影千月

2、姐妹

　　第二日，杨玉的伤势复原了不少，便有心思仔细观察起这大殿来。
　　大殿造型古朴，不似当代风格。往上是四颗明珠分列四方，撒下柔和的光。水池四周水汽缭绕，除紧闭的殿门那方外三面都有屏风遮挡，看不真切。林玄不许她离开屏风范围，她乖乖的照做了，因而无法探知大殿各个角落的情况，更毋论大殿之外。但有件事情，杨玉却是确定了的，水池周边的地砖面上，是青白玉无疑。
　　水雾间，那道青影缓缓而至，是林玄送饭过来了。杨玉不知如何去问，便装作没发现，靠着水池，端起饭便吃。然而林玄一直不曾挪动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她又不好说，于是心中便想些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林玄说此处并非青枞山，但绝不会相去太远，毕竟昏迷了多久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自己从未听说过青衍山脉有温泉的存在，或许是某个隐蔽之所也未可知。
　　若是……杨玉偷偷看了林玄一眼，在足以让林玄投来询问的目光之前又迅速转了回去。若是自己问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告诉自己……不，自己不过是个与奴婢相差无几的妹妹，并且来历不明，林玄怎会将这样隐秘的事说出来呢？更何况，即便林玄说了，自己也不愿将那般昏暗的过往和盘托出作为回报，既然如此，又何必问她呢？
　　杨玉眼神黯淡下来，入口的食物也仿佛失了滋味，只麻木咀嚼而已。林玄将她神情变化一分不落收入眼中，自然明了她心中所想，却不说破，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问题。不过，看着杨玉完成任务似的进食方式，林玄还是皱起了眉头。
　　“玉儿，吃快些，等你吃完了，我给你看看你将学的身法。”
　　杨玉眼前一亮，立马加快了速度，看上去虽然更像狼吞虎咽，却也有几分娇憨的味道，可爱极了。
　　林玄微微一笑，笑完她才惊觉，自己这几日的笑容，较往常似乎多出许多。
　　“我吃好了！”杨玉放下碗筷，期待地看着林玄。
　　一方绣着青莲的素色绢帕经那只莹白如玉的手传递过来，杨玉小心地避过那朵绣工精致的青莲，擦了擦嘴。
　　“这帕子你暂且用着，日后再自己做。”杨玉乖乖地点头，将帕子叠好放在一旁，复又用期待的目光注视她。
　　“你要看好看一点的……还是实用一点的？”林玄却不着急，慢悠悠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戏谑。
　　杨玉没听出来，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实用的吧。”
　　林玄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要看看即好看又实用的呢。”
　　杨玉一呆，待明白过来后不由得气恼道：“玄姐，你捉弄我！”
　　看她嘟着嘴，一脸委屈，林玄轻笑一声，长袖一拂，身形消散一空。杨玉微讶，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玄姐？”
　　那轻柔倦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嗯？”
　　这回杨玉是真吓了一跳，转身重重地靠在池沿上，又疼得将小脸皱成一团。林玄黛眉一皱，在杨玉看清之前便又回到了她的身后，轻轻捏住一边肩臂往前一送，仔细察看起来。明白杨玉无甚大碍后，林玄才松开眉头，责道：“就你这胆量还想报仇？趁现在还未入夜，赶紧做梦去吧！”
　　杨玉又疼又委屈，却又不敢反驳，只回过头来眼泪汪汪的看着林玄，看的她心软起来，嘴上仍没好气儿：“今天便不给你看了，待你伤好全了再说吧。”
　　杨玉脸一垮，却什么也不敢说，眼睁睁看着林玄收拾好碗筷后转身离去。正当她失落地准备扭转头，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小小的青色影子朝着自己飞来。她忙转过身去，发现那青影乃是一只碧色玉瓶，正好落在自己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林玄那一贯清冷的声音：“这瓶药膏你自己擦擦，能舒服点。日后小心些。”
　　玉瓶静静立在白玉地面上，四周雾气止步，它的颜色却渐渐淡成天青，最后澄澈透明得可以窥见其中的乳白药膏。待林玄的身影彻底隐没在白雾间后，杨玉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捧起。然而自她手触碰到玉瓶那刻起，玉瓶的颜色便逐渐加深，直至成为青绿——林玄最爱穿着的颜色。
　　将玉瓶埋入怀中，杨玉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甚至忘记了疼痛。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玄姐！我一个人擦不了啊！！！”
　　也不知是耳力好还是压根儿没走远，林玄终究还是回来替她擦药了。
　　那乳白色的药膏被一点点抹匀，一股清凉的感觉弥漫开来，杨玉舒服得闭了眼，温热的指头轻柔划过，隐隐可辨识其纤细，疼痛感随即渐渐减弱以趋于无。不知为何，杨玉突然觉得眼睛难受……就好像，幼时的她，偷偷策马跟着哥哥们时，被马蹄扬起的风沙迷了眼那般，难受得，想要流泪。
　　第三日，林玄还是给她看了她将学的那名为蹑月的身法。今日的林玄换了一身素白裙衫，脚下同样是素白的鞋袜，望之如峰顶的皑皑白雪，在珠光下显得柔和，却不时反射出一道凛冽的冷光。前几天简单绾起的青丝今日更是只用一根素色发带束过了事，却丝毫不显凌乱。
　　杨玉站在她身边，似是被她这番光彩震慑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见此，林玄微微一笑，身形一晃，数个幻影激射而出，随即分离崩析。杨玉才来得及“呀”了一声，林玄便再度出现在了她眼前。
　　“如何？”
　　杨玉犹豫了片刻，道：“太快了，我没看清。”
　　不等林玄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又道：“不过幻影消失的时候，我看见你是怎么过来的了。”
　　林玄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去问她怎么看到的，直接道：“蹑月重幻，往往用于对敌，即便敌人看破你的行踪，往往也无法在你变招前真正制住你。如果你我正在对战，方才你看破了我的行踪攻来，在你动手那一刻，我便能再度变幻身形。你若学精了，只要不是遇见了相差太过悬殊的对手，应是不会落败的。”
　　瞧见杨玉憧憬的神色，林玄笑道：“蹑月虽好，却难了些，且不适合长途奔袭，或者说，蹑月并不是逃跑的步法。往后，我还会教你一样新的步法，名为奔雁。只是，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蹑月练好才是。”
　　“嗯！”杨玉重重应下了，脸上的愉悦与期待怎么也止不住。
　　“今日便如此吧，你快些用饭吧。过会儿我带你回青枞山。”
　　这是早已经说定了的，是以杨玉并不惊讶，而是打开食盒，自然而然地用起饭食来。林玄送来的饭食味道极好暂且不说，每日必有的鸡汤却让杨玉心生讶异。林玄已经大致介绍过青枞山的情况，按理来说，这样一个女子孤身居住在山上，虽然比不通武艺的弱女子强些，可像是这喂养牲畜的事情……杨玉实在想象不出林玄做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那么这鸡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不出杨玉索性也就不想了，她相信自己早晚会知道的。杨玉是个聪明的姑娘，林玄不说这里是哪儿，她也就不问。她总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什么都知道了，她不急。况且，林玄说过今晚会带她回青枞山的。
　　杨玉进食时，林玄便坐在一旁看着，面上温柔的笑容从未散过。只是当杨玉吃完时，她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在汤中放了些药材，于你内力修为有益。待丹田内力突涨时，你须立即入定。我会为你护法。”
　　杨玉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体内气息一乱，经脉里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自行流转起来。她只得闭了眼睛，投入全副身心控制起内力流转来。
　　见此，林玄喃喃道：“这处空间是我最大的倚仗，我总得对你留些防备。此番你颇有所得，日后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该怪我瞒你。”
　　说完，林玄轻叹一声，如来时一般横抱起杨玉娇小的身躯，一闭目，再张开时已经身处于一间竹屋内。之前那处云雾缭绕的温泉水池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如同梦境一般。
　　林玄将杨玉放在屋角一张木塌上。杨玉来时所着衣物因为过于残破，已经被她扔掉。现在杨玉身上披着的是她的衣物，套着略显宽大，因此很容易就被林玄脱去了。做完这些林玄又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上了塌，将杨玉圈入怀中，分出一丝修为小心翼翼地探进杨玉的心脉察看。
　　果然，以杨玉现有的能力，对于突飞猛涨的内力根本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它在经脉内横冲直撞。见到内力所增还未达到药材药效的三分之一时，林玄舒了一口气，随即沉入心神引导杨玉的内力开始周天循环。奇怪的是，那暴戾的内力见了林玄的内息后俱都变得安静柔顺。
　　杨玉的心神察觉到这一点，知道是林玄助她，心中虽然别扭，却还是乖乖地跟着林玄的内息运行。由于经脉脆弱，二人万分小心，这对心神的消耗极为巨大。杨玉很快就支持不住，沉沉睡去。而林玄独自坚持了整整一日，待大功告成后，耗费掉最后一缕心神后的林玄才失去意识，软倒在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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