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堡》施绣邑

6、第五章

　　第五章
　　我坐在环形喷泉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在我面前走过的人们。
　　“听说要举行舞会了，我们都可以参加呢，哈哈，好想去呢，时回来了，好想见他啊，好紧张啊。”一个女孩边走边说到。
　　“是啊，还有一周的时间，我一定要做一条漂亮的裙子来参加舞会！”另一个女孩也不甘示弱。
　　“到底做什么风格的比较好呢？”
　　“我也在犹豫啊。今年好像流行百褶吧？”
　　“哦？是吗......”
　　这些女孩真的好有趣好可爱啊，她们从不隐藏自己的心声，没有任何的心计，让同样作为女孩的我也是觉得难得呢。
　　可是她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能够生活的这样开心，这样的无忧无虑，为什么我却做不到。
　　看来她们很重视这个舞会呢，那一定很热闹很有趣吧，生活着有些无聊的我也好想要参加。
　　可是我没有可以作为礼服的裙子呀。就穿身上这一套呢？好像不太好吧......
　　我决定去外堡中看一看，不知道有没有类似裁缝铺服装店之类的店铺存在那里。
　　可当我来到外堡中时，这里压根就没有那种店铺呀！
　　我询问了其中一家出售粮食的商铺，他跟我说城堡内所有店铺都不能够出售成品的，谁要是出售的话那可是会判罪的，是违背这个城堡中的法则的。
　　尽管我觉得这法则很是奇怪，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辩解了。
　　“那么，哪里可以做衣服呢？”
　　“如果要做衣服的话就只能自己挑选布料自己缝制制作，因为在这里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呃，如果自己实在不会做的话就要去拜托内堡地下室中一个自称什么服装设计师的，一个叫做林查的人，拜托他来为你设计制做，但他是个十分奇怪的手艺人，能够提供帮助的几率啊，怕是只有一点点哦！”
　　“啊？”
　　听到这，我真的感到有点气馁，我有些绝望了。
　　所以那人劝我还是跟其他女孩们多学学缝制衣服，大概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学会了。
　　可是，明明还有一周就举行舞会了啊，就算我再怎样的努力学习制作，恐怕也赶不上那个舞会了吧。经过了严肃痛苦的思考，我最终还是决定到他所说那个，叫做林查的人那里去努力一下。
　　我绕过内堡的正殿，来到那人所说的那个地下室的入口，缓缓走下楼梯，可这地下室的昏暗灯光能见度目测恐怕还不足五米啊！
　　“你好，林，林查先生。您在家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讲的很大声，是为了体现礼貌。还有，给自己壮壮胆。
　　这里真的住着那个人吗，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商人戏弄了，被骗到这个关着恐怖怪兽的囚笼，最终会成为了它的美餐都还浑然不知。
　　半晌无人应答，我正失望的转身准备回去时，突然身后出现了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
　　“咳咳咳。”
　　面前的房间里慢慢走出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
　　“那个，你好林查先生。”我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可还是咬着牙向他问了好。
　　他忽的抬起头，看着我的脸，他的脸上竟浮现出些许惊异的神情，然后又转变成了欣喜若狂。
　　呐，初步判断这是一个疯狂的艺术家。
　　他定定的看着我，然后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后。他摸索到屋内，开了灯，一切都明亮起来。
　　我惊讶于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所有的女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疯狂的，这里简直是一个充满仙气的大衣橱，每一件都美的足以让人落泪，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站在我身边，不苟言笑，一语不发，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仔细得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没关系，是你的话，请在这其中随意挑选一件吧，我将把它赠送给你，以衬托你的美丽。”
　　他轻轻的向我鞠了一下躬，他很绅士呢。
　　“是真的吗？”
　　我有些激动地不知所措了。
　　他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
　　我感到十分惊愕，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这样美丽的裙子，林查先生说要将它赠送给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用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脸蛋，可我感受到了疼痛啊，但却因此更加欣喜。
　　我冷静了下来，决定按照林查先生所说，挑选一件适合我的裙子了。
　　我靠近那些完美的长裙，很认真的翻找着。可它们太美了，美得碰触一下都觉得那是亵渎，根本没有办法抉择！女孩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可当我在其中一条裙子面前站定的时候，我发誓就是它了！
　　那是一条镶嵌着细碎钻石和花朵的长裙，华丽却又清新。你无法准确形容出它的颜色和质地，可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它一定就是我要找的那条裙子！
　　我示意了一下林查先生，可他看到我所选择的那条裙子之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忽的又变成了自嘲式的冷笑，这万变的情绪起伏看得我有些莫名的紧张。
　　“果然是，果然是。”他独自嘟囔着。
　　“林查先生？”我忍不住搭了话。
　　他没有回答，但却抬起了头神情复杂的看向我。
　　“那个，我可以试一试吗。”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试穿这条美丽的裙子了，林查表示同意的点点头。
　　于是我便到他的里屋独自试穿起那条裙子。
　　里屋是林查先生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一张斑驳歪斜的破旧桌子，古老的缝纫机，一把上了锈的剪刀，几块零碎的布料和一把瘫倒在地上的残缺的椅子，我真的无法相信，林查先生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中竟然可以创造出那样完美无暇的作品，我对此感到深深的震撼。
　　我换上了这条长裙，缓缓走了出来，但我又想到城堡里哪处都没有镜子，这样子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我走到林查先生所站的位置前。他看我已经走了出来，便揭下墙上钉住的一块糟布。
　　天呐，那正是一面完整光洁的大镜子！
　　我终于看到了我自己，我的头发已经长及腰部，这双眼睛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却显得非常明亮。穿着这条裙子，我觉得站在镜子前的好像并不是我自己，而像是哪一个国度迷失的公主。那是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是勇敢，是坚强，是无畏于所有未知。就像是同一个勇敢无畏的美丽公主的灵魂站在一处，心也重合在一起，使我的灵魂也跟着熠熠发光。
　　“这可不是普通的裙子啊，这些裙子，各自拥有不同的魔法。遇到对的人，自然就会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好运。”他没有开玩笑，得到这些，自信，勇气，就是最善良的魔法。
　　此刻，我能够听到城堡内上下欢欣雀跃，大家在欢唱，大家在跳舞。
　　舞会，似乎已经开始了！
　　“快去吧孩子！”林查先生将我送出了地下室，我提着长长的裙摆，奔跑在去往舞会的路上，心中满是欢喜。
　　当我终于赶到的时候，所有人的脸庞都晕上了愉悦的笑容。
　　他们不再是白天的那些挥舞着榔头的，满头大汗的铁匠，不再是牵着牛羊的农场女孩，不再有疲累和肮脏，这里满是穿着体面的绅士和穿着漂亮礼服的姑娘们。
　　姑娘们的礼服的都是自己亲手缝制，别出心裁美妙非凡，我身上穿的裙子虽然无疑是其中最为精致华美的，可那却不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制作完成的！想到这些的我，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坐到大殿的一个角落里面，独自喝着桌上整齐摆放着的柠檬汽水，只想静静看着他们礼貌优雅的翩翩起舞。
　　“哇！时出现了！”
　　“是时，他来了！”
　　“时主！时！”
　　所有的姑娘小伙们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廊的入口，而我此刻正想着裙子的这件事情，根本听不进其他的事了。
　　可当我也被所有的声音吸引，朝那个方向抬起头观望的时候，走过来的竟会是他！这座城堡里的国王，时。
　　我看着他，他似乎也在看着我的方向，穿越了多少屏障，穿透过多少目光。我慌乱的收回自己的惊讶的眼神，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低着头喝桌子上的柠檬汽水，心脏却嘭嘭嘭地一直跳个不停。
　　当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端坐在正殿中央那个金银和水晶打造的奢华宝座上面。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了，他似乎是在看所有人，但又像是压根什么都没有看，我也有些糊涂了。
　　悠扬的竖琴音响起的时刻，这是一支多么美妙动人的曲子啊。我竟不知道原来杯子里装着的其实是柠檬味的水果酒！这时我喝下了不少了，这感觉有点晕晕的，可伴着那音乐却也超级美妙。
　　有几个热情的女孩邀请了时共舞一曲，时答应了她们，欢快的和她们跳起舞来。女孩们的舞蹈婀娜优美，时也面带着笑容，他们跳的赏心悦目并且十分欢愉。可是，我却觉得有点不开心呢，是因为柠檬汽水真的很酸吧，那种酸味到达了口腔，激烈的味道使我都没有办法说话了，然后又来到了喉咙！这时候才真正发挥出它的酸味。
　　我就轻轻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只听着竖琴演奏的空灵声音。
　　可过了一会，我闭目静听的美妙音乐戛然停止了。
　　“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气凝神，是时正在说话。
　　“我的城堡里有一个人，他跟我说他做了一条很美的裙子，可那条裙子今天忽然不见了。他让我找出那个盗取裙子的女孩，作为对她的惩罚，要邀请她跳一支舞。并且，爱上她。”他举起了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像是在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并不像是刚做了一个荒诞的宣判。
　　“虽然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明明好像是在惩罚我，不过作为一个开明的国君，我已经向他保证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女孩，并且一定会依照承诺，照他说的那样做！”
　　所有的人都发出了诧异惊叹的声音，之后便开始漫无边际的窃窃私语。这一瞬间却让我恍惚间觉得，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就像是一种浮华的背景，一种奇妙的设定，因为或许是柠檬酒其实是很烈的酒，也或许是柠檬本身的酸味让我变得有些迷糊了。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搞不懂了。盗取？作为惩罚？又怎么会有这种惩罚呢，国王要爱上偷东西的人？我听得咯咯笑个不停。都没有意识到此刻大厅内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而时，正在慢慢地走近我。
　　当他穿越所有穿着得体的男孩女孩们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看着站在面前的他，歪着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他微笑的向我点点头。
　　不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啊！故事明明不应该是按照这个节奏发展的呀......
　　我没有盗取这条裙子啊！事实上这是林查先生送给我的啊！就算我喝下的那只柠檬修炼了多少个千年，它也只不过是变成了柠檬汽水而已啊。林查先生怎么会这样讲述这件事，这似乎有些说不通。我正在想应该要怎样跟大家解释这件事情呢，嘴巴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那朦胧迷幻的竖琴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发生什么了。
　　时，吻了我吗？
　　当我刚从那个吻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和时跳着舞，我看到头顶的吊灯闪着钻石般闪亮晶莹的光芒，我看到身边轻盈擦过的那些跳着舞咧嘴笑着的可爱的男孩女孩们，他们好开心的笑着，像带着翅膀的欢乐天使。而时，他正温柔深情地看着我，他今天没有骑着那俊美的独角兽，却显得格外高大英俊，白色的衬衫在灯光的映衬下，好干净，好干净。
　　他衣服料子上面的味道很清新，就像是春天时候郊外的味道，山川河流，树木花草，全部深深印刻。我们时而相拥而视，时而华丽旋转。醉意微醺，让我渐渐忽略忘却自己，看不到周围一切的存在，却只看得见他的样子。他的眼睛，他深邃的眼眸，好像他能够看清我的一切，好像又在诚实的迷恋着我的一切，好像这里真的就只有我们俩个，这个世界，出现在冰晶雪舞的冬季，在和煦温润的春日，在炙热干燥的夏季，在清冷凋零的秋天，一年四季，每时每刻。我们都会开心的这样微笑吧，看着对方的脸庞，深刻的毫无杂质，纯净天然却总觉得时光仓促易逝，让人流连，让人不舍。
　　如果宇宙中也存在着像我们一样的，只围绕对方默默转动的星球，那里别样升华的美，真的应该去那里看一看，毕竟这样广袤的宇宙之间，有些事情譬如爱，这样的爱又有多少可以如此纯粹呢？
　　我的眼前出现了好多个他，好多好多个。我感觉到他亲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爱上你这件事情，我想我做得到。”
　　渐渐地，我听不到竖琴的声音了，渐渐地，看不到周围的人欢喜玩闹的样子，渐渐地就连面前的他的样子，也模糊到看不清晰了。
　　原来如果时间真的停止了，不再流逝了，那很有可能，要离开的就是我们了。
　　“医生，从昨天开始，她的血压就是一直这样忽高忽低的，怎么办，您要想办法救救她啊，求求您了！”
　　“好，好。你先别着急，还需要再观察观察才能够下结论啊！”
　　这是哪里，医院吗？这个坐在我身边掩面恸哭的女人是谁？感觉很熟悉但却根本想不起来呢。我刚刚不是在舞会跳舞吗，怎么会突然间住进医院呢？哈，我到底喝了多少柠檬酒呢？
　　“病人现在，有放弃生命的念头，对于病人的自主意识我们也没有办法解决啊。”
　　“那怎么办啊医生？不会没有办法的吧！”
　　“啊，你们试着和她多说说话。她的潜意识如果能听到的话，说不定还愿意醒过来，那就还有得救啊！”
　　正在说话的这些人，他们到底是谁？
　　我的头很痛，全身都没有知觉，无法动弹无法开口说话！眼前一切好像又都再次变作了黑暗，空洞迷茫，怅然若失的黑暗。
　　“木，木！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刚刚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