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堡》施绣邑

3、第二章

　　第二章
　　铃铃铃铃。
　　我被这长时间搁置的手机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谁还会打电话给我呢。我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出来吧宅女，我想你了。”
　　原来是林梓叶。
　　这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呢，我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在她的心里我真的那样不值得她信任吗。但有些话我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林梓叶同学巧妙地岔开了这个忧伤的话题。
　　可她告诉我说，她交了一个朋友，是一个男生，他们的关系很好啊，所以想要让我也看看，介绍我们也认识，说起多一个朋友多好啊种种的话。
　　可能她还没有能够察觉吧，这是我们相识的这么多年以来，她准备介绍给我唯一的另一个“朋友”，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已经达到了甚至超越了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吧。
　　可我还是应该要为梓叶开心。
　　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我们约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非常有情调的咖啡馆里面碰面，我梳洗了一下就匆忙的赶到，而林梓叶和那个男孩却仿佛是已经到了很久的样子，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我就坐在他们的对面。虽然这让我很不习惯，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人，在只有我和梓叶的过去里，那个位置，是明明没有别人的，距离梓叶最近的，也只有我而已啊。
　　已经坐定的梓叶看到我四处张望的走了进来，非常开心，待我找到他们并且也坐定之后，又将桌子上面的那盘已经有些融化了的酸奶酪推到我的面前，她还是没有忘记我最爱的小食，我暗自的开心。
　　“伊木，这是森北。”她目光流转，用手轻拍着那个叫做森北的男生的肩膀，然后又抬头用一种弩定的幸福的眼神看着我。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个叫做森北的男生只是嘴里叼着吸管，低头看着手里正握着的奶茶杯，几次不经意的晃了一下脑袋，侧视着我。他的头发的造型和颜色也很难准确的形容，反正扑面而来的应该就是一种青春洋溢的气息，这让我觉得，坐在这两个人的面前，仿佛自己像是他们的家长一样，相隔不知道有多少道沟壑。
　　但这男生的眼睛却真的异常明亮，这与他有些玩世不恭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他明明有些羞涩，但却用不屑和无奈掩饰着自己，这样的情绪在我看来，有些稚嫩，有些简单，但同时也有种别具一格的孩子般的可爱。
　　“森北，这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温伊木，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闺蜜。”
　　梓叶眼睛里闪现着光芒，就好像在她看来这样简单介绍的一刻是彼此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这样环境清幽的咖啡厅，拉着绵绵的小提琴音让我有种快要入眠的荒唐感觉，灯光映在眼前这两个人的脸上，让我恍惚认作是教堂里牵手迎面走来的一对甜蜜新人。只有我正襟端坐，他们却兀自嘻嘻碎碎，那是第一次让我感到和林梓叶的距离只因为森北这个男生而越渐遥远。
　　自从这次咖啡厅的见面之后，林梓叶对于我和森北的感情形成了无形的胶水，粘着自己，粘着我们，所以我们三个不管做什么几乎总是要在一起，吃饭，打电动，唱歌，喝咖啡，几乎每时每刻都绑在一起，笑笑闹闹。所以因为这些，这个夏天在这座学校中最后的几节课我也无可奈何的必须选择了逃课，而当事人们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并且格外开心。尽管逃课的过程并不顺利，尽管也因此承受了惩罚。
　　这天下午，我一如既往的敲开了林梓叶家的门，林梓叶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带我进到房间里。可我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房间里的森北，他看到我后半裸着上身从卧室逃到了浴室。过了很久，他才面色尴尬的走了出来。森北看到了我似乎很紧张，急忙解释说是家里钥匙忘了带，所以暂住在梓叶家里，我当时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敏感，这之后我总是觉得森北和梓叶之间，不只是单纯的朋友这么简单。可如果是恋人，就干脆告诉我不是很好吗，我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森北？那是森北吗？
　　这天，我从兼职的地方下了班已经有些很晚了，在路过一条回家路上必经的巷子的时候，我看到森北貌似醉醺醺的，怀里还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他们看上去很是亲密。
　　我没有出声，只是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他们。森北对那个女人上下其手，那个女人却仿佛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森北拉着那个女人，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那是，森北的女朋友吗？如果是他的女朋友的话为什么森北还要在梓叶家里借住呢？这影响多不好啊。我应该要告诉梓叶吗，可是如果梓叶其实早就知道呢。算了还是先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作为日后的证据，之后再做决定吧。
　　我正在一旁偷偷观察，灵机一动掏出手机准备将这一幕拍下来作为证据交给梓叶看的时候，森北竟然发现了角落里的我。他的神色有些慌张，匆忙的赶走了车上那个穿着美艳的女郎，抓狂似地抓着头发爆了一句粗口。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他却停止了动作，向我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他问到。
　　我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直直的看着我，将我逼到了墙角。
　　“你都看见了？”
　　我摇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拍下来了？”他继续问到。
　　“没有！”我真的还没有行动你就过来了嘛。
　　他看着我，突然好像改变了态度。
　　“其实那都是应酬嘛，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怎么会懂？”
　　“这样吧，如果你能够答应我，你看到的这件事情呢先暂时不要讲给林梓叶听的话，作为交换，在你日后需要我的帮忙的时候，我可以无条件的答应你任何一件事情，呃，无论什么都可以哦，怎么样？”
　　我思忖了很久，虽然很不情愿，但又仔细的一思量，如果可以在关键的时刻要他露出原形或许也不错，于是就答应了他先不告诉梓叶这件事情。他说我可以现在就提出那个要求，也可以暂时保留着，怎么样都可以，这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我还是决定暂时保留着这个权利。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世间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的不尽如人意，这个明明是异常珍贵的机会啊，可就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竟被我轻易地给用掉了。
　　那是我去往零工的那家饭店的路上，从来都畅通的道路竟然在这个时间塞了车，还塞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一点点都任何的没有移动，这种情况之下完全没有办法按时赶到兼职的地方去啊！
　　所以情急之下，就只能叫森北代替我去了。要不然，估计老板是不会发给我全勤的奖金的了。
　　“什么？有没有搞错啊你！竟然要我去打工？”我拨通了森北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充满着疑惑和不可置信，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小小的愤懑。
　　好像隔着手机的屏幕，我也能够听见他心里真实的声音了：喂宅女！我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哎！高富帅你懂不懂啊？你竟然要高富帅去打零工！那很丢人哎~应该是这样的吧。
　　他明显是不同意的，但最后经过我的言语的感化他终于同意了，当然作为交换，我用掉了那个约定里本该作为重要场合让他露出原形的约定。
　　当然他也及时赶到了我兼职的地方，工作倒是很认真了，可却打破了好几个盘子。但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我，而是自己偷偷掏了钱摆平了老板，这也是后来，兼职饭店那里的老板无意间告诉我的。
　　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平时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去努力，只要肯开口就有一切，可却同意为我去做了一整天的——脏乱差的饭店的服务生，虽然是迫于那个约定，但，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森北。”
　　他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说了句“没事的”就离开了。
　　可是这明明刚刚才过了几天，还是在那天那条巷子的那个位置，森北带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从一个夜总会样子的地方走了出来。这次他的神智一定是相当的清醒，却还是对那个女孩做着和那天相同的事情。
　　我不能够再为他隐瞒下去了，这一次，我必须告知梓叶，因为我知道，我早就能够看得出梓叶是爱着森北的啊。
　　如果还是坚持不说的话，那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
　　我找到了林梓叶，把我那天拍到的照片和看到的那些事情和盘托出，希望梓叶可以迷途知返。可她的样子似乎却是满不在乎的，原来这些事情她全部都知道，她是知道森北是什么样子的男人的！甚至有可能那些女孩的事情，她也根本就是知道的！可她却，还是这样，爱着他，对这种错误的人错误的感情执迷不悟。
　　我对于她隐瞒了关于知道森北的这些事情感到非常的生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委屈和气愤。
　　“我不想离开森北，我不能，我根本离不开他了。”梓叶这样对我说着，自己却已经哭成了泪人。
　　“可他根本没有在意过你啊！”我必须让她明白。
　　“不要你管！就算他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就算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只要可以在他身边，只要能够看到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现在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林梓叶，也不是我认识了这么多年的那个林梓叶，她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还是，这根本才是真正的她呢。
　　她变了，变得我竟已经有些不认识她了。在她的心里，森北应该要比我更加重要吧，比我重要的多的多吧。那个认识没有多久的男人，就成为了她堕落的理由，就成为了她改变的理由吗？她说什么伤害我的话都可以，但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必须拯救她。
　　“我会让你醒过来的。”
　　我推开门走出了她的房间。
　　这就是爱情吗？让人迷失，让人变得卑微又痛苦的，这是爱情吗？爱情能够让人变得黑白不分，孰远孰近都完全模糊了的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看来一定要让森北亲自来解决这件事情才行，现在看来，我说的话梓叶一句都无法再听进了，他的话才比较有用。
　　我拨通了森北的电话。
　　“有一件事情，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能够答应我。请告诉梓叶你对她真实的感觉吧，你明明不爱她的对吧？让她看清你，让她离开你。”
　　“没问题。”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愉悦并且斩钉截铁，竟不带有一丝的犹豫，可是残忍又绝情。
　　这就好，让林梓叶知道森北是不爱她的，不要再让她误会了。梓叶，请你清楚地认识森北这个人吧，他或许还是适合作为一个朋友而交往，但这样花心的男孩绝对不适合作为一个恋人苦苦地等待啊！
　　回来吧，曾经只属于我的坚强善良的林梓叶！
　　“林梓叶，你给我听好。我森北根本不爱你！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缠着我，我不要再看到你。”
　　森北说完这句话，像是做完了一件拖了很久的天大的事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不要的。我只是想要跟着你而已，这样也不行吗？”梓叶苦苦哀求道。
　　可森北却皱起了眉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是怎样，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说完之后，森北就决绝的推开了梓叶家的门，潇洒大步的走了出去。留下梓叶一个人像是刚刚被什么东西杀死了一样，身体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到地面上，仰着头闭着眼低声哭泣，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她渐渐的停止了哭泣，默默地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那是曾经自己和森北一起嬉闹过的地方，她曾经在这里面带微笑为他做好丰盛的早餐，他从身后抱着她，带着激情热烈地吻着她。但现在一切都不会在再重现了，就在刚才，森北虽然只说了短短的两句话，不过她知道，这一切都将结束了，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并不在意的。
　　梓叶绝望的拿起一把最为锋利的水果刀，万念俱灰面无表情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窜出来，放肆的不停地流淌，轻易就染红了梓叶的睡裙，在她身边开出诡异猩红的花。
　　失去大量血液的梓叶慢慢丧失了意志，缓缓闭上了双眼，可还是流下了悲伤痛苦的泪水。
　　可她以为那些为了挽回森北而故意去和别的男人交往，想要以此来刺激森北做的傻事，她为他做的好多事情，他都不会知道了。
　　而此刻的我正在家里思绪复杂的等待着森北归来，不过很快他就好像刚刚完成了某个巨大的任务似的歪着轻盈的步伐回来了。
　　我急切地问道：
　　“做到了吗？”
　　“嗯，解决掉了。”森北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这样说。
　　“你是怎样说的呢？”我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满心期待的问着他。
　　可他却说：“就说不要再缠着我了，我不想见到你之类的呗。”
　　“你怎么是这么说呢？梓叶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一定会伤心的。”
　　“管她呢。”
　　可他这样说，梓叶恐怕会承受不住的。
　　糟了！
　　我怎么会这么傻，居然直接让森北去解释，森北这话太冰冷，这可怎么办呢，梓叶听到了一定会难过死的！如果她真的深深爱他，以我对他的了解，她说不定会做出傻事的！
　　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懊悔过，还是打个电话问一问吧，于是我决定让森北再给梓叶打一通电话，先收回刚才的话，从长计议。
　　森北在我的劝说之下还是给梓叶打了电话，可很多遍后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我感到奇怪，因为梓叶的手机她都会随身携带的，在我的印象中她时时刻刻都会盯着自己的手机的，就像会有重要的人随时会召唤，有重要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一样。
　　“收回？本大爷说的话从不收回。”
　　“你就说那是开玩笑的话好不好？拜托你了！”
　　好怕她出事，我跟森北开车来到她家。森北拿出自己的钥匙打开了她家的门，整个客厅都不见梓叶的身影，卧室里面也没有人，森北愣了一下跑到了厨房。却看到梓叶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上天保佑，她只是昏迷过去她还有鼻息。她看起来那样虚弱，那样需要人照顾需要爱，她的脸像纸一样那样的苍白无助。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自以为正确的事情，明明是言之凿凿的为了她好，我就是这样做到的吗！
　　森北二话没说面色焦急的背起流血不止陷入昏迷的林梓叶，飞快的按下了电梯，但电梯迟迟还没有到达。我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却急忙跑到楼梯口，就这样我跟着他我们从十几层的楼梯跑了下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驱车来到了医院。
　　森北焦急的询问医生：“医生，你快看看她看看她！”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请问你们谁是B型血？如果没有，我们就要准备调血库了。”
　　那医生手中攥着一个本子，头也没有抬起对我们说着话。
　　“有，我是！我就是！”
　　森北抓了两把头发，几乎是大声喊着说出的这句话，险些把那位主治医生手中正记录着的本子都震掉了。
　　还好森北及时给梓叶输了血，经过抢救之后，终于让她度过了危险期。
　　可梓叶现在依然还在昏迷中，森北说，他还是电话里跟梓叶讲会比较好。他塞了钱给相关的医生和护士，让他们一定要帮忙照看，不要让醒来的梓叶再做什么傻事，就只留下我来陪护，自己却早早地开车离开了。
　　我突然觉得，森北似乎并不是完全像我看到的那样的玩世不恭呢，他也有柔情的一面。又或许，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梓叶的，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
　　我们能够忍心去伤害的人，往往是我们认为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的人吧。我们习惯了去伤害他们，就像习惯了他们在身边。好像只有相互伤害才能探测到对方的底线，才能够知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那天之后，我一直陪在梓叶的身边，不分白天黑夜的照顾着她，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这天，森北终于来看望了梓叶，我知道他的心里其实满怀歉意，但却故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我悄悄地离开了房间，故意留给他们两个一些比较私人的空间好好沟通。
　　“那个，身体好点没有？”森北将费了好大劲儿亲手采购的一大袋子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面色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事了，伤口愈合的很好。”
　　梓叶没有看向森北，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有一腔没一腔的搭着话。森北也并没有多问，放下了带来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为什么？”可她还是问出来了。
　　森北站在原地紧皱眉头，缓缓地回过头，看向梓叶。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和一丝决绝。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了伊木。不是故意的，但就是，爱上了。对不起。”
　　森北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我始终站在走廊里面静静地等候，当看到森北愁容满面的离开了病房，就轻手轻脚的回到了梓叶的身边等待她随时的召唤。
　　“你走。”梓叶还在看着窗外根本没有看向我。
　　“怎么了，梓叶，刚才你们发生什么了？”
　　不明就里的我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不明白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就会对我们的生命做出改变。
　　梓叶没有回答我，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却突然抓起桌上那些方才森北走前留下的东西，狠狠地向我砸过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温伊木！我林梓叶再也不要看到你！你给我走！”
　　我没有多想，我也不敢多想，或许只是因为梓叶的心情不好吧，只留下一句话便马上离开了。
　　“梓叶！我......你要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