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堡》施绣邑

24、第二十三章

　　“我们调查过了，原来你的姑姑就是炎若桑的亲生母亲。”
　　这就对了，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当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是该要恨她还是不应该。在爸妈死了之后，是姑姑一手将我拉扯大的。可我却并不知道她是殷立的情人，我不知道炎若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是姑姑杀死了殷时勋。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是，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她不遗余力的照顾着我，养育着我，让我过着和拥有爸妈的孩子几乎没有差别的生活。她是我的亲姑姑，我却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妈，那样的尊敬，那样深深的爱着。
　　直到我上了大学，她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便失了踪，我的心中只有对她的担心和牵挂。
　　可我爱上了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将我知道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这让我陷入深深地纠结当中。因为她竟然狠心的杀害了幼小的殷时勋，这一点，我想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原谅她。
　　可姑姑，你到底在哪里？
　　有的时候，或许我们并不出色，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我想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找不到理由就会放弃，得不到结果就悔恨，可那些我们从未将其放在眼中的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居住者，可能却要远比我们勇敢地多。
　　就这样放弃吧，就到这里，让一切都过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越来越喜欢这个角度看天空，上帝安排了这个角度就是觉得这个角度或许是对我们来说最美的罢。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完美，生命，才是最值得尊重的，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所有爱着我的人们。
　　瞧，那璀璨的阳光充满了夏日勃勃的生机，它的出生到衰亡，多美。
　　走了很久，我来到经常乘坐公交车回家的那个公交车站，可上面却贴着因修建商业街临时改线的通知。看来只能乘坐地铁回家了。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地铁站里面，站在长廊这里等待下一班即将到来的回家的地铁。我想，我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念头了吧，期望于并不存在的世界，虚幻的爱情，根本不存在的人。我站在等候区，心里这样想着。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音，地铁向这边驶来。
　　人们一窝蜂的从外面向地铁车厢里面挤着，站在最前方的我几乎是被大家挤着顶进去的。看来在地铁上从来都是先上后下，这时一个男人打相反的方向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侧脸。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侧脸，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我担心自己没有看清再次确认，可车门已经关上。我趴在车门上用力的喊他，可车速已经增加，他已经走远。
　　我黯然的站在原处，但心中记下了这一站的站名。我相信，如果这是缘分的话，我一定能够再次在这里碰到他的。
　　回到家里，我回想着今天在地铁上看到他的这件事情。一定是他，不会有错。他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他，还有好多女孩尖叫着问身边的人，这是哪一个明星。
　　第二天的时候，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林梓叶和森北，他们却说一定是我看错了。林梓叶还给梁澈打去了电话，我没有理会他们。
　　但电话里面梁澈却貌似相信我的话，我不知道那是抚慰还是什么，但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却舒服很多。我挂了电话，却看到林梓叶和森北那暧昧不明的笑。
　　今后的每一天，我都在那个时间乘坐地铁，仿佛那才是我的工作，没有什么事情要比这还要重要了。终于在有一天的那个时间，我又看到了他。我当时就可以确认，那就是他！
　　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他还是那样的英俊高大。在我站在等待区等待的时候，他下了车，随着人群走进了另外一条地铁线的道路上。我跟在他的身后，他似乎没有发现。过了一会，地铁来了，他走了上去，我也跟着走了上去。
　　他抓着平行于地面的那根最高的栏杆，只是看着外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车。
　　出地铁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天空已经是一片黑暗了，月亮像是一艘小船，悬在天的尽头。我蹑手蹑脚的跟在他的身后，当我路过一片草丛的时候，突然有人伸出手捂着我的嘴将我拉进草丛中。他撕扯着我的衣服，我极力的抵抗。
　　不知是否是时听到了声音，他及时出现打跑了那个人，但当他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突然转过了身，
　　“你没事吧？”他对我开口说话了，我差点没有控制住激动哭了出来。
　　“没，没事。”我的嘴巴被那个人捂得生疼。
　　“没事就好，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他说完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却记下了地址。
　　我拖着自己遭受摧残的身体，回到了家里。
　　我洗了一个热水澡，热水从水龙头中淋出洒在我的皮肤上升腾起翻滚的热气。它打湿了我的长发，我的脸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温和柔软就像时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轻轻的敲击着我的心。
　　我突然感觉到仿佛已死的自己身体上有流淌出新鲜的血液，我重获了新生。
　　我潜伏在那条路上，又看到了他。
　　“啊，真巧啊。我，我恰巧路过这里。”
　　“嗯，你有微信吗？我加你吧。”
　　我拿出手机，我们相互添加了对方为好友。
　　我的朋友圈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我要结婚了。”
　　我看到了这句话。是时，他要结婚了。我看到这句话之后就立刻将手机关了机，躲在了角落里。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再次打开了手机，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几乎哭到了崩溃的边缘。一瞬间所有的回忆像暴风雨一般席卷而来，将我推到了悬崖上，我朝下看去，那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就如同那个悬崖，就如同那样的黑暗，可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回不去了。
　　这就是现实，那里存在过的永远不会在这个世界中重演，他不是时，我心中的那个叫做时的男人，是专属于我的，那个深深爱着我的男人，又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结婚呢？这不可能的，他一定不是时，一定不会！
　　尽管这样对自己说，可我知道这都不会是真的，不然我不会这样声嘶力竭的流着眼泪，甚至抛却自尊和理智躲在这里哭泣，他或许是我和时最后的联系了，
　　你要结婚了，我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吗？
　　嗯，你真的会来吗？如果你能来那就太好了。我没有什么朋友，亲人，也不在身边。如果你能来的话，不要带什么礼物，就坐在我的亲友那一席就好。
　　“好。”
　　我穿着那件礼服，那曾是梦里他最爱的礼服，今天，我穿上了它来参加他的婚礼。
　　我精心的打扮着，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会想起在那座城堡里发生过的事情，那些历历在目恍如前世的事情，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我看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美，惊心动魄又透着贵族气质。她是他的新娘，他们看起来非常般配。
　　而我，只是死皮赖脸来参加婚礼的小丑，连伴娘都没有资格担任。
　　他们转过身去即将踏上那台婚车了，我拿起身边的话筒：
　　“有一个愚蠢的神，他爱着一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看不见他。他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女孩喜欢美丽的花，于是他向别人学习栽种，他辛辛苦苦的栽种了好多好多的美丽的花，但那个女孩却死去了。他伤心欲绝的放弃了自己的灵魂，他不知道女孩后来也成为了神，那个女孩来到那个栽满鲜花的地方，她被深深地感动，于是她唤醒了神，最终幸福的生活了下去。”我举着话筒哭着哽咽的说完了这个故事。
　　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对着他们即将踏上下一段人生旅程的背影念下了这个故事，我想在这里，就是这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我会在心里默念，时，你一定要幸福。
　　我转过头，擦去满眼的泪水，默默向前方，与他们的生活轨迹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个故事真正的咒语却是。我一定会爱上那个为我流泪的女孩。”
　　我呆呆的立在原地，有些怔住了。这声音是，没错，是时的声音！
　　“是你。”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在阳光下向我走来。当她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就像一个天使一样那样可爱，笑容那么温暖。我对她说，我想要为她建造一座城堡，我说过我一定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那天我走的太过仓促，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她的名字。恰巧那天阳光特别的耀眼，而她就站在那阳光的下面，我在离去的车子里面冲她挥舞双手她也看不到。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小女孩，可是直到现在，她仍然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存在。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我记得这个故事，我记得你的笑容。
　　那是我没有对别人讲起过的故事，我一生只会讲给一个女孩。”
　　他从身后抱住我，他宽阔的胸膛那样滚烫，隔着衣服也能够感受的到，他的臂膀围绕着我，将弱小的我深深包围。
　　我们就这样相认了，原来有些事情，发生过，就不会消失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我们感到高兴，殷时勋的新婚妻子可不会这么想。
　　“殷时勋！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一屁股的债没有还呢，如果不是我同意跟你结婚，你现在就会是在牢里了。你知道吗？”她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就算她因为妒忌而愤怒，因为愤怒而失控发狂，她依然是那样的美丽的。
　　“就算坐牢，我也不会放弃她，这个世界，我所有的光明全部可以拱手让人，为什么它不能够还给我一些美好。我找到了她，除了死亡，再没有什么理由足够我放弃她！”时的面貌与在城堡中的时候更加英俊了呢。
　　他已经没有独角兽，没有了厉害的魔法，甚至没有了那座城堡。但此刻的他，却因为他的话，让我感到他其实比以前更加英俊，更加高大，更加值得我不顾一切的去爱上他。
　　“以为自己是王子吗？面对现实吧！仔细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她什么都没有，她根本帮不了你，她是你的天使？开什么玩笑呢殷时勋，你醒醒吧，跟我结婚，你才能够把你爸欠的那些钱全部都还上，不用再到处借债东墙补西！只有我才可以帮你！”
　　所以，在这个女人的心中，时没有了独角兽，没有了魔法，没有了城堡，那么他就只是他，欠了巨款的落魄少爷殷时勋，只能够入赘给她，反正也都是廉价了。
　　可我感觉到时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但是他的表情却依然努力的表现出了那样的坚毅，这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事情，他不是那个世界中像神一样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中，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因为钱要牺牲掉自己的幸福，因为钱而感到害怕，因为钱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瑟瑟的发抖，他在逞强，我感觉得到。
　　或许这是唯一不变的事情，他的感受，我第一时间就感受得到。
　　“如果你要离开这里，那么我现在就报警。”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举着那只手机，说了让人气愤的话，但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恐惧，她的不甘和失望。这是一场婚礼，本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喜结连理的地方，应该是她幸福的开始，可却因为我，不幸让今天成为了她人生当中的一个污点。我也没有同情她，她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本该知道这样的结果。
　　如果她报了警，警察确实很快就会来到这里。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婚礼，竞就像是一场闹剧。这个诡异的场景，就好像我们盛装出席自己的葬礼，隆重俗套的盛装、不自然的微笑、适时滂沱的雨，一个都没有缺席。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女人最终还是报了警，她是脆弱的，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开始，她便输了。
　　殷时勋主动的和警察们上了车，可我走出门口的时候，却接到一个服务生递过来的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倚木亲启。这笔记太过熟悉，我想我知道这是谁寄给我的。
　　那纸的味道也明明让我感到很熟悉，我轻轻撕开信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支票和一封书信。
　　“木，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是炎若桑的母亲，也是你的亲姑姑。
　　事情发生在十几年前了，我和初恋的情人炎修分开后的第三个月，炎修出国了，听说他在国外已经结了婚了，但我却诊断出已经怀孕很长时间了。我一个人将那个孩子生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带着他。但迫于生计，我就做了陪酒女，当时有一个老板很有钱，他叫殷立。他看上了我，要包养我，他提出的条件特别的丰厚，我就答应了他。
　　但慢慢地，我们相互吸引，竟产生了感情。他为了我要和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我坚决没有答应。他后来说了实话，他做生意失败，现在只是苟延残喘。他需要找到一个人来抵债，但他不能够牵扯自己的家人，所以他决定跟我结婚，让若桑来抵债。因为若桑与他没有血肉关系，但我坚决没有同意，再怎样说，若桑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真的舍不得。
　　但最后没有办法还是配合他演了一出戏。他与他的老婆离了婚，可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但他的妻子却因为接受不了这个刺激，一病不起，命丧黄泉。他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终于在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年，也追随去了。”
　　我拿起那张支票，那数字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带着那张支票来到警察局，按照犯罪证明上面的公司和个人名单一一以殷时勋的名义还了钱。
　　时被释放了。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着整个世界。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深夜里，我来到那一片湖中，我看见满天的火焰，看到我的眼中都积聚着鲜红的火光，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熊熊大火，可那却是我最后唯一能够看见的东西了。我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我擦着泪跃进那月光下清冷的湖水之中，生命中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无所畏惧的追逐，甚至值得我们为它付出生命。我在湖水中缓缓下沉，却依然能够看得清楚那耀眼的火光，就像一双猩红色的双眼，死死的盯住我们。我向那火焰伸出手，虽然它在离我越来越远，远的不像是发生在这个世界中的，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我的呼吸制造出最后一串精致的泡泡，我所有的思绪都停在了那里，我什么都已经感觉不到。
　　“如果现在能够实现你的一个愿望的话，你希望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那是一个来自遥远世界的奇妙声音，它的来源我无从探知，我唯一看得到的只是那块在面前的波光中飘起的晶莹宝石发出的近乎迷幻的耀眼光芒。那光芒穿越波荡的清澈湖水，穿透了天空中绵延的熊熊大火，穿透过我所看见的一切，吞噬了一切，最终成为了整个世界。
　　“我希望，时可以复活，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听到我的心的声音，虽然渐渐沉寂，但还是能够听到那颗下沉着的我的心，已死的心。
　　当耳边再不见了咕噜噜的水声，眼前一片黑暗之时，我终于感受到了那一晚，夜莺在夜空中飞翔，我知道，那种熙熙攘攘的东西，就是自由。

　　。。。
　　故事总是回旋蜿蜒直达心底，却有时动人心魄不可预知。到了这里，这就是我要讲述的关于地下的城堡的第二个结局，你是否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但你会发现，如果你能够在这里接上我所讲述过的第一个结局，那么这就是一座完整的，真实的，地下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