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有喜了》青萝烟萝

7、007：少年2

　　一座宅子隐在山林之中，中年男子跪在轿前，他颤抖着声音，“三当家，小的知道您不喜欢被人打扰，就送到这里。”
　　轿中人懒懒道，“滚吧！”
　　“是。”
　　中年男子可一点不含糊，应了一声以后，还真乖乖趴在地上滚起来。
　　没了中年男子的搀扶，少年的身子直直倒下，宫九棂眼疾手快，她一把拉住少年。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这个怀抱很温暖，很香。
　　随后，少年晕了过去。
　　小刘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他立马接过倒在宫九棂怀里的少年，“阿九，还是我来吧！”
　　宫九棂点头。
　　轿子被轻轻放下，慵懒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进去整理一下，本王不想看见一些碍眼的东西。”
　　四名侍卫齐声道，“是。”
　　轿帘被掀开，余光之中，宫九棂感觉一修长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一点不像久经沙场的人。
　　宫九棂并未抬眼看他，她隐隐觉得他朝着她走来。
　　“你就是阿九？”
　　宫九棂点头，“是。”
　　他笑，“本王还以为敢提出这样计划的人是一个强壮之人，想不到你的样子却这样弱不禁风。”
　　“谢睿王夸奖。”
　　对面良久没有回音，宫九棂不免抬眼查看，只见他站立在山顶的石头前，负手俯瞰着刚才那条街。
　　金冠束发，悠然而立，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场。
　　这个人，注定不会平凡。
　　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平凡。
　　睿王本名李晟睿，晋国三皇子，其母淑妃娘娘，其舅镇国大将军。
　　萧太后权倾后宫，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使用阴狠手段谋害皇子。
　　淑妃为了保其平安，将年仅十岁的李晟睿送到哥哥的军营。
　　从此，李晟睿镇守边疆，十年未归。
　　如今回朝，名声大震，威震四方。
　　而他扬言要送皇上一份大礼，那便是夺取北十二峰。
　　若是此次围剿成功，那么李晟睿的名声便会到达顶峰。就算他不是太子，他必定成为百姓心中的储君人选，民心归向于他。
　　李晟睿的身影有些孤寂，十年未归，恐怕他已经忘了淑妃的模样，父亲母亲对他而来，不过是一个称谓。
　　如今归期已至，他却不能马上回朝。淑妃飞鸽传书于他，说皇上为了北十二峰又犯了头痛病。
　　其实他心里明白，淑妃重点不是要告诉他皇上的身体状况，而是让他夺取北十二峰，让睿王的名声达到巅峰。
　　因为，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子就快要成为新皇。
　　这一招虽然很冒险，但却是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
　　一名侍卫来报，“王爷，已经收拾妥当。”
　　李晟睿转身，眼眸似海。
　　这样一双包罗万象、悟空一切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宫九棂低垂着头，地上一双青云靴走过。
　　她从有这种甘愿俯首称臣的感觉，更没有人的气场强大到让她不敢直视。
　　小刘推了推宫九棂的肩膀，“阿九，走了。”
　　宫九棂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小刘又开始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阿九，本来之前我挺胆小的，但是自从见了睿王以后，我就平白多了底气与勇气，你看见没有，我今天对着中年男子吼叫的时候，可神气了。”
　　宫九棂心不在焉，她点点头。
　　睿王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如果跟在他身边，以后若不成王必定成鬼。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并不想再死第二次。
　　珍爱生命，远离睿王。
　　小刘又道，“我听其他老兵说，王爷是惜才之人，英雄不论出处，就算没有强大的背景，只要有才华，在这里都是可以出人头地。如果这次计划成功了，说不定你就能加官进爵了。”
　　说着，小刘狠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差点忘了，你不能留在军营。”
　　宫九棂淡淡忘了一眼前方，“走吧！”
　　小刘应道，“好。”
　　三当家的宅子被清理得很干净，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也听不见一声狗吠。
　　侍卫们快速整理了几间屋子，供他们使用。
　　少年已经醒了，他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将自己蜷缩在屋子的一角，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与不信任。
　　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小刘端着饭菜，眉头皱成川字，“阿九，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照他这样下去，非得饿死不成。”
　　宫九棂接过小刘手里的饭菜，她推开门，“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小刘点头，“那我再去将你休息的房间收拾一下。”
　　“嗯。”
　　宫九棂拿着油灯，黑暗的房间里面有了一丝光线。少年不适应这光线，他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他看见来者是宫九棂，一双眼睛明亮起来。
　　在所有人都抛弃他，不在乎他的时候，只有宫九棂在乎他的死活，所以他现在只相信她。
　　少年缓缓朝着宫九棂靠近，他蹲着停在她的脚边。
　　宫九棂端着饭菜，“起来。”
　　少年还是呆呆看着她。
　　宫九棂见他没有听懂，她将油灯和饭菜放到桌子上，一把将少年拉起，“人吃饭的时候，不是蹲在地上，而是坐在凳子上。”
　　少年的手使劲在他的腿上擦拭着，她看得出，他坐在凳子上十分不舒服。
　　一双筷子被放到少年的手里，少年满是污秽的手上颤抖地握着筷子，他仍由宫九棂摆布，他没有反抗。
　　他用细如游丝的声音说道，“谢……谢……”
　　宫九棂一惊，“你会说话？”
　　少年点头，他装哑装傻，不过是想活着。
　　宫九棂听小刘说，他自从进了这里，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小刘想给他洗澡，却被他打翻了木桶逃了。
　　小刘以为他是又聋又哑的傻子，其实他只是将自己伪装起来，让自己少受伤害而已。
　　他愿意对宫九棂说话，他愿意听懂她的话，只是因为，他信她。
　　宫九棂坐在少年的对面，“赶快吃吧，吃完以后，我带你去洗澡。”
　　少年脸颊微红，但是在满脸的污渍下，宫九棂并未发现。
　　宫九棂捏捏少年的胳膊，“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少年点头，晚饭吃了三碗。
　　小刘的手艺她知道，少年能吃三碗真是难为他。
　　宫九棂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停下动作，他身体颤抖地厉害，因为过度用力而将筷子折成两半。
　　少年愧疚地看着手里的筷子，“对……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不愿对人提起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
　　少年点头。
　　宫九棂起身，“我去烧点热水。”
　　少年的眼神一直落在宫九棂的身上，看不见她以后，那种恐惧与不安又将他包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战。
　　宫九棂提着一桶水进入房间里面，她左右环顾一周，没有发现少年的影子。
　　她唤了一声，“少年。”
　　少年听出宫九棂的声音，他从黑暗的角落里面冲出，几乎想也未想直接抱住宫九棂。
　　宫九棂放下水桶，她回抱住少年，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拍着。
　　她也有如此恐惧无助的时候，那时，她多想有人能救她，多想有人能给她一个怀抱。
　　但是没有，除了冰冷和绝望什么都没有。
　　“好了，不要害怕，我在这儿。”
　　等到少年稍微平静下来以后，宫九棂将热水倒入木桶里面，她试了试水温，“可以了。”
　　少年低着头，红着脸。
　　“快去吧！”
　　少年缓缓朝着水桶走去，她本来也想离开，但是想到刚才她离开一会儿他便怕成那个样子，所以留在屋里。
　　宫九棂背对着少年，她悠然地喝着茶水。
　　少年转身寻找宫九棂，直到看到她以后，眼里的恐慌才消散。
　　他的手握住衣服的一角，骨节苍白。
　　对于他来说，这具身子就是一个耻辱，莫大的耻辱。
　　哗啦一声，少年将衣服脱下，昏黄的灯光下，他布满伤痕的后背露了出来。新伤叠旧伤，少年的后背没有一块好肉。
　　宫九棂惊呆，这能说是一具人的身体吗？
　　她真不敢相信一个人被折磨成这副模样还能活着。
　　少年再次转身回望，当他看见宫九棂也在看他的时候，羞愧之情一下子爬满他的脸。
　　所有人看见他的后背，都是鄙夷与厌恶。
　　但是她却对他淡淡笑着，这种笑，充满善意，充满安慰，唯独没有嘲笑。
　　他缓缓蹲入水中，身也温暖，心也温暖。
　　他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这世间还有两个字叫做温暖，如今再次体会，却让他想流泪。
　　少年洗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宫九棂停住往嘴里放点心的手，眼前这位真的是她救回来的少年？
　　只是洗了一个澡而已，怎么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美颜如画。
　　他身上的伤虽然重，但是所有伤口都避开了脸。
　　宫九棂咳嗽两声，“咳咳……我该回去了。”
　　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宫九棂。
　　宫九棂拍拍少年的肩膀，“你也该休息了。”
　　少年控制住眼里的惊慌，他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