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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初见端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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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阳光,没有镜子,男子蹲在墙角,他声音空灵,“萝儿,不要害怕,我是哥哥。”
墙角里一团东西动了动,一只干枯如柴的手颤抖着伸出,她声音犹如破锣,“哥哥?”
男子握住那双干枯萎缩的手,浑身颤抖。
他有什么资格说他是她的哥哥?
自己的妹妹被欺凌,被锁在屋子里浇上火油焚烧。
那时,她该有多恐惧。
男子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口,她面目全非的脸上眼皮沾合、鼻子坍塌,被烧灼的头皮上,有着少许枯黄的毛发。
干枯的手爬上男子的脸,犹如破锣的声音在他耳边闷沉地响起,“求你,让我死。”
“不行。”
他颤抖得厉害,他知道死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是他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妹妹,怎么能杀死他唯一的亲人?
他无法救她,也无法让她解脱。
她才十八,可是他们,让她变成一个怪物。
她以前总是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
“哥哥,我想要漂亮衣服。”
“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
但是如今,从这张嘴里说出的却是,求你,让我死。
男子胸口猛烈起伏着,所有欺凌她的人,所有见死不救的人,所有包庇罪人的人,都该死,都该下十八层地狱,被剥皮抽筋。
她听到被拒绝,她狠狠推开他,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啊……啊……”
“萝儿,不要害怕,哥哥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哥哥会为你报仇。”
“啊……啊……”
她躲着,逃着。
终于逃无可逃,蜷缩在墙角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求你,让我死。”
“萝儿,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痛苦,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地狱里。你放心,哥哥会找人来陪你,找好多好多人来陪你。”
“不关他的事,他不知道,不知道。”
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已经这样了,却还想着那个人。他的妹妹,就是太好心了。
一枚银针藏在他的指缝间,他慢慢走向她,“妹妹,你该休息了,哥哥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
说罢,银针入脑。
她面上的表情凝固,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不在的时候,他总是让她沉睡,这样,她才不会伤害自己。
三年前,当他找到她的时候,正下着大雨。
他埋头在一座新坟前,以前,他太在乎名利,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等到失去过后,才痛心疾首。
雨水泥水沾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心里。
他隐隐约约听见新坟里面似乎有动静。
他抛开新坟,他可爱美丽的妹妹已经变成一团烂肉,她的手虚弱地在空中抓着什么,她嘴里模糊不清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发了疯一般抱着她,为什么,要什么会这样。
“啊……”
他仰天长啸,他心如刀割。
她的妹妹还活着,却是像这样活着。
他可以治好她身上的伤,但是他如何治疗她心里的伤?
他是她的哥哥,他除了救她别无选择。
但是她若醒来,她若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一定生不如死。
老天,你是瞎了眼了吗?
她没有犯错,你却这样惩罚她。
你若瞎了眼,你若无法主持公道。
那么,让我来。
我会让所有犯错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将凌萝抱到床上,仔细为她盖好被子,慢步走出了房间。
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老虎趴在他的身边,他抚摸着老虎的头,眼帘低垂,“怎么样?”
络腮胡子跪在他的面前,“回禀主人,苏白被关在柴房,苏文滔大病,苏氏疯癫,苏锦现在跟在睿王身边,没法下手。”
他抬眼,眼里阴霾骤起,“苏焕还真是聪明,以为将她放在李晟睿身边,我就没法动她了吗?想得太天真了。”
络腮胡子将头埋在地板上,不敢抬头看,“主人,不过今晚苏锦去了苏府,现在还没有离开。”
他唇角上扬,“我知道。”
络腮胡子一愣,主人竟然知道?
他起身,慢慢靠近络腮胡子,“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络腮胡子道,“一年多。”
他捏着手里的绿色小瓶,“你这一年来,对我忠心耿耿,不过是为了这瓶东西。如今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便允你自由。”
络腮胡子听罢,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抬起头,当他看见男子的真颜时,一双眼睛睁大到极致,“主人……你……你……”
他打开绿色小瓶,将里面的液体倒出,液体滴落在络腮胡子脸上,遇肉化肉,遇骨消骨。
络腮胡子疼得满地打滚,“为什么……为什么……”
吼叫之间,络腮胡子大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了。
他缓缓走到络腮胡子尸体边,再将瓶子里面余下的液体倾倒在络腮胡子的身上。络腮胡子的尸体瞬间变成血水。
他面目狰狞,“因为,你也是北十二峰的人。我说过,伤害过萝儿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罢,男子转身而出。
在靠近苏氏的住所之后,宫九棂再也无法抬起脚步。
苏氏一个人坐在门口,痴痴呆呆朝外观望。
苏府已经大不如从前,府里的丫鬟仆人没有几个。
她刚才从苏锦的闺房到这里,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下人。苏氏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下人服侍。
秋水道,“小姐,府里的下人差不多走光了,皇上停了老爷的职,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夫人身边本来有一个小丫鬟小如伺候,可是老爷最近身子越发不行,也就让她过去了。”
宫九棂问道,“三福呢?”
“三福爷爷当然留在苏府,可是他得去柴房守着苏白小姐,虽然这次苏白小姐犯了大错,但是老爷依旧没有放弃她。老爷派三福爷爷守着苏白小姐,就是害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宫九棂点头,“嗯。”
这时,苏氏看见了宫九棂,她抱着一个枕头,对着宫九棂一笑,“姑娘,你找谁?”
秋水小声在宫九棂耳边道,“夫人神志不清,已经认不出人了。”
如果那个女子的死真的与苏氏有关,那么她的惩罚已经够了。
苏氏摇着怀里的枕头,“姑娘,你看我的焕儿,长得多俊呀!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苏氏用手指指着枕头的挤出褶皱,“焕儿的小嘴长得像我,鼻子长得像老爷。他长大以后,一定像老爷一样英俊非凡。”
苏氏说着,她渐渐站了起来,宫九棂这才发现,苏氏竟然大着肚子。
秋水小脸一红,她说道,“夫人肚子里面塞着枕头,不这样做,她一天都不得安宁,非说自己弄掉了自己的孩子。有时候她又能记起其实已经生过孩子了。小姐,夫人这一生对我们下人也是极好,秋水不知道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惩罚她。”
宫九棂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她说道,“这孩子的确长得很俊。”
苏氏满脸幸福,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姑娘,你说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
苏氏笑着,“我也希望是女孩。”
说着,苏氏又开始逗着怀里的枕头,“这样,等哥哥长大,就可以保护妹妹了。”
“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想好了,他叫苏焕,焕然一新的焕,他的到来,让我和老爷的人生到了一个新的起点。如果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个女孩,就叫苏锦,锦绣河山的锦。”
苏氏说着,突然又皱起了眉头,“姑娘,你看见老爷了吗?我好久没有见过老爷了,这个小丫鬟说老爷生病了,可是我记着老爷的身体可好了,他怎么会生病呢?”
宫九棂扶苏氏坐下,“相爷没有生病,他只是太忙了。等他忙过,自然会回来看你的。”
苏氏点点头,“老爷对任何事情都太过认真,这样在官场上面很吃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你以后能常来看我吗?”
宫九棂点头。
苏氏淡然一笑,“姑娘,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就在王府休息,我让秋水给你准备房间。”
“夫人,你也早点休息吧!”
苏氏轻轻将枕头放在摇篮里面,摇着摇篮,唱着催眠曲。
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对着宫九棂灿烂一笑,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苏氏压低声音道,“小家伙睡着了。”
宫九棂回她一笑,便和秋水一起出了苏氏的住所。
“小姐,您去看看老爷吗?”
宫九棂抬头看天,现在已经太晚了。
“秋水,你好好照顾老爷夫人。并且带给他一句话,苏锦并不怪他。”
秋水又道,“小姐真的不愿去看老爷吗?”
“秋水,不是不愿,我……”
秋水拉着宫九棂的手,她笑得春花灿烂,“那小姐就是愿意去看老爷了?”
宫九棂正欲开口,一个身影急急忙忙跑过来,他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满身满脸都是灰尘。
当他看见宫九棂的时候,脸上的慌张才减了少一点,“三小姐,您回来了?”
秋水连忙将地上的三福扶起来,“三福爷爷,你怎么了?”
三福全身都在抖,“苏白小姐……苏白小姐……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