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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漠无垠江湖远 ...

  •   元姜国近日来颇不太平,屡屡天降异象。
      国主姜迟越发惶惶不安,吃不下也睡不安稳,守夜的宫人时常会听到他半夜被梦靥惊醒的尖叫。国主不上朝已经多日,朝臣们不免暗地猜测,这元姜难道是要易主了?

      二皇子姜羡一身玄色朝服,静静立于一侧,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众臣,这曲墨曲国师并不在朝堂上。回想起来他也是数日不见了,恰好是自从国主病后就越发行踪不定,好几次他亲自上门拜访也找不到人,曲国师究竟是去了哪里,他眼中神色不明,波澜涌动。

      北地的风光确是迥异,不同于江南的细雨和风,桃红柳绿,放眼望去是平顶屋檐,石砌楼台,辽阔大气。
      酒旗风动,一片杨树后原来藏了家小小的酒家。路上行人稀疏,一人慢悠悠地行至酒家门前,不待招呼,便驾轻就熟地走进了一个雅间。

      那人取下斗篷,俯身一拜,“公子。”原本端坐于桌前的男子见到来人,脸上缓缓绽开笑意,他虚扶一把,“曲墨,好久不见。”这缓带轻裘,笑意宛然之人不是夜凡有会是谁?

      “此次劳烦公子亲自前来,奔波劳碌,实在是曲某的不是。在下先自罚一杯。”见到夜凡,曲墨甚是开心,他们本是多年的老友,上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虽然有鸿雁传书,但怎么比得上相对而言呢。

      夜凡执起酒壶添满了两人的酒樽,他从不是贪杯之人,但这北地的酒香实在太醇,散于屋中使人不饮而醉。“酒不醉人人自醉,南国虽然佳酿甚多,但我却始终忘不掉这故国酒香。”

      “公子,”曲墨欲言又止,“只可惜物是人非,故人却早已流散了。曲墨,除了你,常伴我身边就只有晏晨了,多年未见你一定很想念他吧。”夜凡又小酌了一口,感觉胸腹间升起一股暖意。

      他们本来是为要紧的事而来的,可是见了面却毫不着急,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又岂会在乎再多耽搁这么小会,反正有些人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欠下的债始终都是要还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晏晨,他还好吗?”曲墨想起印象中那个少年,当初分别时他好像连十岁都不到,却是格外的沉静,不哭不闹,即便是东躲西藏的逃亡路上依旧如此,苦难果然是让人成长的一剂猛药。

      夜凡望着对面之人,“你们兄弟很快就可以重聚了,那时不知你还认不认得他。”“我倒是怕他会认不出我了。”曲墨抬手捋捋额边的碎发,夜凡清楚地看见,那其中一点银光闪过。“他如今怎样了?”

      “每况愈下,他已差不多是神智不清,整日颠颠倒倒,不过他依旧不愿意放权。”
      不必明说,他们都很清楚所谓“他”是何人。“药不能断,另外他若不肯放手,便找个机会让他放,切记不要亲自出手,有人自会代劳。”

      “公子是指……”
      “不急,待你回去之后,有人会送上门的。”

      他们的声音轻缓,听起来不过是朋友间的无事闲聊罢了,反转乾坤,弑父篡位之类的阴谋也只是夹杂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间,寥寥数语间一个国家的未来就被定了下来。

      一炷香后,一人从酒家中走出,如来时那样披着斗篷,不见脸目,全身上下普通至极,没人愿意多看一眼。谁也想不到,可以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国主视若神明的曲国师也会一个人来此偏僻冷清之地。

      而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直到酒家打烊,也没有别的特别的客人走出,一切如常,就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也看不出什么。

      君亦泠并不知道,仅仅一天的时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暗流涌动,风云再变了。她现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卿九璃为何还不醒?

      她小心地把少年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壶中仅存的水全都喝尽,她探了探卿九璃的脉搏,虽然微弱却未断绝。少年静静地仰面半躺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好像是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去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君亦泠一个人都难以走出这片沙漠,又带着卿九璃更加不可能。如今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长眠于此。

      君亦泠搜了搜包裹,本想看看还剩下什么吃的,却意外地发现包袱中竟然还有一物。
      那是龙血参!
      简直是绝处逢生,君亦泠心里忍不住地激动,这样的宝贝她怎么给忘了,有了龙血参,只需要一小根参须就已足够让卿九璃好起来了。

      君亦泠二人正处于大漠一角,在一片广袤中不过沧海一粟,因此她看不到大漠边缘的一队人马正四散而来,也听不到踩在厚厚黄沙上的马蹄声声。她看着卿九璃服食过龙血参后气色明显好转不少,心下也松了口气。

      女帝最近似乎心情甚好,说来也是,朝堂上右相何疏权连着多日称病不上朝,一众朝臣们都安分守己,政务倒是清闲了不少。而这即将到来的科举事宜便落在了左相卿非永的肩上。

      “爱卿今日似乎心不在焉呢。”女帝随手落下一子,棋盘上黑白纵横,但明显不出三步白子就要全军覆没了。

      “是圣上的棋艺大有精进了。”左相拈着一粒黑子迟迟不落下。“哦,原来朕的棋艺之前竟是如此之差,也难为了爱卿一直陪着。”末了女帝又言,“爱卿这毫不作伪的性子倒是二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左相细思一阵终于落子,“这不正是圣上所要的吗?”女帝不言,只是一笑,别有深意。“可爱卿刚刚才说了谎,你明明是有心事。”

      他执子的手一颤,极其轻微,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心事?左相确实有。
      数日前他接到王伯的密信,得知自己的儿子不见了踪迹,内心立时焦急如焚,可偏偏此刻女帝给他分下众人,右相又在一侧虎视眈眈,只要他少有异动,一些不可预知的偏差就会出现。因此表面上他仍如个无事人一般,每日按时上朝,处理事务,以及与女帝对弈。

      左相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抛了回去,“圣上慧眼如炬,微臣岂敢隐瞒,不过这只是微臣的一点家事,就不牢圣上费心了。”“哦?家事。”女帝似是想起了什么,“爱卿膝下应该只有一子吧,不知年岁几何了?”

      左相闻言心里咯噔一跳,女帝从来不是喜欢闲话家常的人,她如此说定不会像表面那般简单。“犬子虚岁十六。”不过亲眼见过他的人就会知道,其实倒像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六,真是一个好年纪……”女帝淡淡一笑,“朕的女儿似是也有年岁相仿的,想想也是许久不见,这一转眼就到了要婚配的年纪了。”

      话已至此,左相心中一片清明。他看着女帝朱唇微启,有些事就在悄然间定了下来。虽然当事人或许都还生死不明……

      女帝令人收起棋盘,“今日是个宜出行的日子。”她望着窗外,望了很久很久,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眼神穿过了厚厚的暗红宫墙,落在了遥远的天边。

      皇城玄武门前,一队人马正整装待发,随着一声令下,车轮轱辘滚动,碾过这长长的由北向南的官道,一路南下。

      与此同时,也有一队人马,正从荒芜大漠中缓缓驶出,将那迷离多变的海市蜃楼之景遥遥地抛在了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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