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干璐

36、谣

　　道寂和李辞离开后，黎府并没有太大变化，黎总管和小銮都留下来了，而弟弟那边也为了配合道寂他们而忙的不见踪影。整个生活突然觉得安静起来，可是却不寂寞，我坐在湖边刺绣，心中盈满喜悦。我给道寂新做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在襟口处用同色丝线绣出暗花，流光一线，想着他穿上一定很好看。这是我第一次给他做衣服，一针一针扎上，像把心底密密的绣满。
　　绣了一半，我把衣服抖抖，迎着阳光看看针脚，却看见小銮在对面看着我。
　　我慢慢把衣服放下，她仍然在看着我，也不说话。
　　唉，我把腿上的针篓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拍拍裙子上的线头，站了起来。
　　她是想跟我说什么话吧。
　　她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还是那个亭子，可以远远的望见刚才的湖水。盛夏已过，水面上绽放着几朵晚开的荷花，这种植物最旺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有一种落败的萧条。
　　“有什么事吗？”我站在她身后，更觉得一种凄凉。
　　“你幸福吗？”她没有转头，语气更加落寞。
　　“凤英？”我知道她对小銮这个名字很在意。
　　“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不过，我看得出来，你不回答我也看得出来。”我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哽咽。
　　“是的。”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说什么才能让她好过一点。
　　“那就好。”她喃喃的答道，“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那次被赶出黎府，我没有被卖掉没有流落风尘，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了我叫雷凤英。”
　　“难道你以前不知道吗？”我觉得她的话说不通。
　　“以前小只知道个名字，但那时我遇到些人，知道了我雷家的冤屈，知道了身负的血海深仇，所以，我回来是为了少爷，更是为了替我家报仇。”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你不用对我心存愧疚，我做这么多也是为了我自己。”虽然语气仍然很冷，但是我却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谢谢。”
　　“你不用道谢，我只想要求一件事。让我留在少爷身边，我不会在意身份的，就只是一个丫鬟。最卑贱的丫鬟。”她说着，话里的苦涩把我的心都染苦了，她的不甘，愤恨，到最后的委屈求全，真的很苦。
　　可是，“也许我不能答应你。”三个人的爱情只会是悲剧，只会耽误她一辈子。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是哭了，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在我的面前低头。
　　“爱情是不能拿来同情的。”我陈述事实。
　　“我不要爱情，我只是想在他身边。”
　　“你不爱他吗？”
　　她沉默了，的确，没有爱情，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留在道寂身边。
　　“对不起。”曾经，我用离开威胁道寂留下小銮，现在我却亲自要把她赶出去。
　　只是，那时，我只是一个商品，不应该破坏别人的幸福，但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要的，也必须抓住我要的，所以，对不起，小銮，我从来就是个自私的人，而你必须离开。
　　我转身，衣角却被小銮抓住，轻轻的，是最绝望的请求，珍珠般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月牙白的稠料上，晕染开来，像一盏亮白的玉兰花。
　　凄美的让人心里发痛，像拿一把刀，在心底缓缓的划下伤痕。
　　可是，我还是拂开了她的手，即使那手脆弱的像盏琉璃花瓣。
　　转身，离开，毫不留恋。
　　对不起，小銮，除了这句，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