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你》青恙

90、我很想你

　　“怎么样？”
　　程远看着陈梦，摇了头。
　　“怎么会这样啊？”陈梦哭着，“我上次去看他还好好的。”
　　“好了，”赵翼拍着女人的背，“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老人家走得安详，这就已经无憾了。”
　　乔言看了眼又在发呆的程远，“通知白筱了吗？”
　　赵翼：“爷爷送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程远没说话，点燃了一根烟，刚放到嘴边，突然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又放了下来。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要给老人家办后事。”
　　乔言：“那你呢？”
　　程远看着他，眼里无神，“我再陪陪老头。”

　　程远站在长廊的一端，四周寂静得让人觉得灯光都是冷的。

　　老头，你这就走了吗？上次我来夕源，你还问我筱筱怎么又没跟我一起来，我说下次带她一起，你当时就不乐意了，怎么，所以你就不等她了，闹着脾气要走了吗？
　　你老说，我们年轻人不懂珍惜，躲躲闪闪的，就过了一辈子。可是老头，为什么，现在的我觉得一辈子那么长呢，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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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陈梦低着头，“我是后来赶过去的，听程远说……说他临死前还在叫你的名字。”
　　白筱躲在暗处，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站起身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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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筱坐在汽车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她记得，上次赶在大年夜到夕源的时候，外面也是这样，全是白色，寂静得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她转眸看着陈梦怀里已经熟睡的小家伙，“不过一年没见，这眉眼就越发像你了。”
　　“都这么说，”陈梦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说是像我像得不行，我倒觉得他像赵翼。”

　　白筱注视着陈梦温柔的眼神，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当妈妈了。”
　　“是啊，”陈梦笑：“我当初还一直跟你嚷嚷着不要孩子呢。”
　　“现在呢？我说得没错吧，你绝对不会后悔。”

　　陈梦点点头，“白筱。”
　　“嗯？”
　　“一会儿，程远也在……”
　　“别说了。”
　　白筱避开了视线。
　　陈梦心里气她，握住她的手。
　　“都三年了，”陈梦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白筱笑：“我要是不放过自己，病能好吗？”
　　“你少跟我绕！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陈梦，”白筱抿着唇，“我说过，我跟他，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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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清晨，因为阳光的暖意变得不那么寒冷。
　　“白筱呢？”
　　陈梦刚起床，看着门外的乔言，打着呵欠，“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可能去爷爷坟上了吧。”
　　“那就奇怪了，”乔言笑得意味不明，“程远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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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程远的意思，易老头的坟置在了小君的旁边。
　　此时已快到二月，万物渐渐复苏，湖水也已经破了冰，白筱慢慢摇着船，融进了一片嫩绿的芦苇荡中。
　　记得去年的八月，这里的芦苇已经开了花，风一吹，漫山遍野的飘。她坐在船尾，看着船头划船的男人摇动着他肌理清晰的双臂，和着淡淡的芦苇香，让人觉得陶醉。那时候的白筱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来与自己早就相识。
　　她从未带过男人来这里，易老头当时的反应是她能预料的。但她并不在意，毕竟，她从未想过和这个男人真的发生点什么，那时的她心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再后来，他和她站在山头，望着立在老屋门口的老头，突然就热泪盈眶。
　　时过境迁，如今的她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很多事，连明年都没有。

　　“爷爷，我是白筱，我来看你了。”
　　白筱跪在坟前，点燃了香，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黑色的屑顺着风冉冉地升着，带着一股淡淡的糊味。
　　“你生气了吗，我这么晚才来，你一定很生气吧。”
　　白筱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让我珍惜时间珍惜眼前嘛，我哪次来你不叨叨我半天，可是，老头，这次为什么就不等我了呢？”白筱没忍住，皱着眉，眼泪就流了出来，“你为什么就不等我了？”

　　余音绕耳，故人已逝，自古，就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事。
　　白筱拜祭完老头，心绪一时难平，她顺着田埂漫无目的地走着，竟鬼使神差地到了那一片花地。
　　彼岸花的花期未到，此时只长着绿绿的芽，褪去了猩红的颜色。
　　白筱走在花田的中央，每一步，都在回忆。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花叶，永不相见。

　　“白筱。”
　　白筱转身。
　　程远看见，她一头乌黑长发，站在花田中，一如那年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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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昨天看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怎么……怎么也起这么早？”
　　程远不敢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女人，紧张着，语无伦次。
　　白筱低着眼帘，两只手撑在田埂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哦，这么巧，我也是。”
　　“嗯。”
　　“你……”程远偷瞄着女人，“这些年还好吗？”
　　白筱转眸冲他笑笑，“挺好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那你的病……”
　　“好了。”
　　程远一怔，“好，那就好，我……其实你……”
　　白筱笑，“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吞吞吐吐了？”
　　“我很想你。”
　　女人笑容一滞，目光定在他的脸上，“我要结婚了。”

　　程远表情凝住，过了好一会儿，发了音，如鲠在喉，“祝你幸福。”
　　“嗯。”
　　白筱起了身，留下一脸怔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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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会为了爱情那么感性的。
　　程远不是，白筱也不是。
　　就算再爱，没在一起，也能各自安好。
　　只是，心里不完整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