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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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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白日的厮杀,似乎只是如幻如电。月色皎然时,一护总会感觉,那些血与伤,生与死,似乎并没有发生过。
转身之后,一切如旧。他还是可以扑到娘亲的怀里,带着他的两个妹妹在灵逍山的小路上漫步。平静悠然,没有半点江湖肃杀之气。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在想什么?”身后有熟悉的声音。那个人,今天下午还拥他入怀,细声柔和地说着喜欢的词句。
“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一护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天空笑笑。
白哉有些讨厌一护不看他的时候了。一护总是在看天空,似乎想从夜空中寻找什么——当然,不是他。
他讨厌这样。
因为这样的一护总给他一种感觉,似乎他很遥远,似乎他从未靠近。
“一护。下一步你打算干什么?”
“什么?”他这才转过头来,褐色如血珀般的瞳仁里透出一丝迷惘,这样神情却让他显得纯真无瑕。
白哉想,一定有什么出了问题,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在向一护走近,他的脚步,他的手,他的思想,都想离一护更近一些。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不像他,这不是他。
“我是说报了仇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你们不是还要一座楼一座楼的攻过去么?我跟着你们。”一护笑笑。
“你不喜欢?”白哉皱眉,一护刚才明明是在笑,可在白哉看了却是生气的表情。
“也不是不喜欢。”一护挠头,“只是突然觉得,死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我……我……”
“但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无须自责,正义惩罚邪恶,这是必然的。”
一护欲言又止,目光里的情感令人琢磨不定。
白哉想,一护到底还是纯真的。虽然他一直受困邪教,但内心深处却还是没有被污浊。
“夜深了,早些休息。”白哉拍了拍他,“下午说的,你考虑考虑。”
手被一护拉住了,白哉看见一护抬起的头,目光灼然且坚定,“不用考虑了。”
他的唇凑了过去,轻轻碰触了一下白哉的唇角,然后马上分开,就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面对这样的举动,白哉傻了。
他还以为这份爱只是他单方面的痴迷,却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回应。身体先于他的精神,首先做出了反应。
他已经吻了上去,狂野且激烈,唇与舌的交缠,齿间的碰触,再也压抑不住的热情。这些还嫌不够,白哉渴望得更多。他的手压在一护后脑之后,插入了他发丝里,让他无法躲避。亲吻早已变作了啃噬,几近完全的占有。
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反反复复的枯燥生活。
从学武的奇才,再到用剑名家,再到天下无敌,再到武林盟主。
他的一生,似乎根本就没有疯狂过。
小的时候父亲教导,君子须处变不惊,君子须淡雅若水。他总是说,白哉你以后必然是醉月楼的楼主,你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失了身份。
不能做错任何事。不能张狂,也不能怯缩。这个适中的范围几近成为了他的牢笼,日子久了,也就淡化了喜怒哀乐,淡化了爱恨情仇。
原来,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从没有人像一护这样明白他,似乎只是眼神交流,他就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而白哉,也是一样。
那是他多年的愿望,希望能有一个人理解他的心。可是这么多年来,父亲只顾着教导武艺处事,绯真敬他,弟子们尊他,就有一个妹妹,也总怀着仰慕的目光。后来成了盟主,居然还有不少人怕他。
一护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他引燃的,却是这么多年来白哉内心的孤寂。
这样的吻,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蜜。
白哉是很快就发现了一护面颊上的湿凉。是泪……他为何要哭泣?
那个倔犟的一护,宁可仰着头让泪水往肚子里流,也不肯轻易示弱的一护。他在哭。
“怎么了?”白哉慌了,他并不懂如何去安慰别人,“我弄痛你了。”
一护把头埋在白哉肩上,用力地摇了摇头。泪水未止,却湿了白哉的肩。
他很久没有哭了。泪水滑落的时候,他居然觉得是一种解脱。
他妹妹死的时候,他最后一次流了泪。之后再怎样的苦,再怎样的折磨,他都不曾流泪。
他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软弱。
有人说,你的弱点不能给任何人看到,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而泪水,则是你自行寻死。
或许白哉真是不同的。面对他的时候,一护甚至可以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白哉的手轻触他的后背,一次又一次,如此的温柔。泪水不自觉地停歇了,他从白哉的怀里挣脱出来,擦去泪痕冲他一笑。
“夜深了,你也早休息。”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出云楼虽破,可武林盟的人到底还是没有找到白玉城的确切位置,无奈只能向下一座楼寻去。
地图上距他们最近的,正是位于郁谷的子夜楼。
掌门们和白哉讨论行程问题,一护靠在屋边的柱子上发呆,井上便凑了上去。
“你有心事呢,一护。”井上笑着说道。
“嗯?”一护从发呆中醒神,“你怎么看出来了?”
井上继续笑,“你脸上写着呢!”
“注意注意。”一护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是说——你!怎么看出来了?”
记忆里,井上是那种迷迷糊糊的小孩。
她从小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在灵逍山的时候被一群小孩子嘲笑。后来一夜惊变,灵逍山归元庄毁得差不多,童年的玩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再不复昔日无忧无虑的时光。
“对了,那天……你和朽木楼主两个……”井上迟疑着要不要说出来。
“你看见了?”一护一扬眉,本想做出质疑的目光,可是脸却率先红了。
“只是猜了猜。”井上继续笑,“看你的脸就什么都知道了。”
“喂,你别乱说!”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有数吧?”
一护沉默。
“可是,一护。”井上正色,“只要你不后悔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一护瞪着井上半晌,默默叹了口气,“你真的是井上织姬么?”
井上靠在他对面的门柱上傻笑,完全毁灭了她美女的形象。
一切似乎回到了过去。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闭上眼睛,是灵逍山翻云峰。
有他,有井上,有小龙贵,小茶渡,还有水色和启吾。若愚园的石田庄主带着他年幼的儿子来拜访。一护他们好奇,就跑去找小石田雨龙,问他敢不敢跟他们去一个地方。
灵逍山的奇峰不少,翻云峰算是险中之险,家长们都不答应他们去,可几个练了一招半式的孩子,却总爱去冒险。
小雨龙经不住激将法,自然跟着他们去了。
一路上状况不少,小井上甚至还在路上崴了脚,茶渡背着她上了山。
山风凛冽,他们几个孩子站在最顶端大嚎,要多肆无忌惮就多肆无忌惮。
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一护记得他喊,“让我那两个妹妹快点长大吧,我受不了了!!”
然后龙贵喊,“我要做女侠!!”
茶渡不爱说话,就看着他们喊。
到了最后就连石田也跟着叫了一句,“我要快快学会‘夺魂箭’!”
最后石田和龙贵吵了一架,一个说“夺魂箭”最厉害,一个说你那什么破箭比起我们归元庄的刀法差得太远了。两个人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茶渡往中间一站,用巨人般的身高优势压制住了连个孩子嚣张的气焰。
下山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筋疲力尽,龙贵说,“井上唱支歌吧。”
水色和启吾就跟着起哄,“对啊对阿,唱支歌吧。”
井上到底唱了什么,一护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清亮的声音在山中回响,从过去到现在,未曾停歇。
一梦十年。
今时与昨日,物是人非。
再睁开眼睛,一护发现自己不在大厅,而是躺在了房间。
白哉满脸关切,急忙端上一碗药,“你气血不足,加上最近奔波劳累,井上给你开了点药,快些喝了吧。”
一护应了一声,接过碗来。
“凌风门门下并不会医药,可井上却会,真是奇怪。”
“她跟她娘学的。”一护回答,“当初她娘在归元庄,就是大家的药师。”
白哉点了点头,似乎有一些的疑惑。
“你想问什么,可以直说……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一护笑笑。
“当年在归元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当你是武林盟主,很清楚呢。”一护却隐去了笑意,“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全部的状况。似乎最一开始,好像是说我娘是……魔教乾闼婆王,正是她下毒封了归元庄众人的武功,才让其遭受几近灭门的惨剧。”
“你娘是……乾闼婆王?”白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怎么可能!她如果是……那你怎么会在魔教受苦?”
“后来我爹为了报满门血仇,去了白玉城。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的地图。”
“那所谓的黑崎一心灭了魔教的修罗王和乾闼婆王。其实是……他杀了你娘?”白哉越发困惑。
一护木然点头,“可我始终不信。我爹不会害我娘的,即便我娘是乾闼婆王。”
“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白哉拍了拍一护,“我一定会替你查清楚。”
“我在魔教努力了很久,还是无从知道真相。白哉你,又如何得知?”
“一护你不必悲观。一切自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白哉安慰,“身体不好,应该好好养着。”
一护轻笑着,被白哉按回了被子里。
“看着你为我受苦,我真的很难过。”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
一护的眼睛突然又酸涩了起来,昨夜没有流干净的泪水,又开始往上涌。
白哉带上门出去了。昏暗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爹。
到底是谁给你白玉城的地图。
到底又是谁逼你成了归元庄的弃徒,逼得我娘自尽。
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查明白。
我们一家的血债,我要那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