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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情义两难 ...

  •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柳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抱歉……”远远就听见了沈月柔的泣声,“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何若风心中一凛,忙快步冲了进去。推开门,正看见柳雁舞狠狠地扼住沈月柔纤细的颈子。
      “小舞,你这是在干什么?”何若风放下手中的药,却不敢上前,生怕柳雁舞情绪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干什么?”被活生生的现实和日日夜夜的恶梦不断折磨着,柳雁舞的脸色苍白削瘦得可怕,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出奇的亮,亮得让沈月柔不敢直视,“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柳姐姐……”
      “住口!”柳雁舞厉声喝道,“不我叫我‘姐姐’,这两个字我承受不起,我是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的女儿,没有你这个赤胆忠心大义灭亲的妹妹……”
      见柳雁舞摇摇欲坠的模样,何若风一阵的心痛:“小舞,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你先放开月柔,她……”
      “放开她?放过她,谁来放过我,谁来放过我全家?”柳雁舞望着何若风焦急的神情与担忧的表情,这世上,唯一待她以真心的只剩眼前这个人了,只可惜她家的一切变故皆因他家而起,又让她将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死去的父母?
      “也许你早就应该告诉我,当初你父亲何无忌为何会带无依无靠的沈月柔回京城,又为何会找出借口将她送去我家……哈哈,枉我一直将她当亲生姐妹来看待,却想不到养虎为患,不,我养的是一条狼啊!”眼泪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从家里出事后,她一直没有掉过半滴眼泪,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到死掉,原来想到被身边至亲的人出卖,心竟是这样的痛啊!
      “你都知道什么?”何若风心中一沉,这几日来除了衣不解带地照顾柳雁舞,他也曾追问过父亲,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何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却独独瞒了自己,而父亲除了叹气,只是说了句“一切都是我的错”,便不肯再讲。
      又有谁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让这个可怜的小孤女和你那正直正义的父亲来解释岂不是更合适?”柳雁舞见何若风不解的模样,便已明白一切也许他并不知情,可是,不知情就能抵消何家所做的一切了么,不知情就可以让她心安理得地与他双宿双飞了么,不知道就可以枉顾父母的性命与名节了么?
      柳雁舞闭眼,狠狠将又要流下的泪水逼回眼睛,一把将手中的沈月柔推向何若风,就在何若风下意识将沈月柔接在怀中的同时,柳雁舞咬牙冷笑道:“何无忌害我至此,但看到他是无心的,而且是你父亲的份儿上,我不能也无法下手去报复,但你我却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说着,她忽然举剑一挥,削却颊边长长的一绺秀发,一字一字道:“我不杀你父,但我毁你幸福,毁你家庭,从今以后,你我天涯陌路,永不相见!”
      说罢,她不等何若风有任何表示,纵身一跃,自窗口掠出。虽然她心力憔悴,但何若风手中有着已然昏迷不醒的沈月柔,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她,抬腿便走。
      一滴清泪忍不住从何若风眼中悄悄落下,虽然他不知道发生的一切,但他却永远也忘不了柳雁舞望向他的表情和眼中的痛——她说是在毁他幸福,毁他家庭,而这一切,又如何不是毁了她的幸福,毁她的家庭啊!
      何若风狠狠握住那绺断了根的发——从今以后,天涯陌路,永不相见,这——是怎样一种绝决!
      三日后,丞相府突然着了一场大火,蔡京从睡梦中逃脱,九死一生,险些葬身火海,以后再不敢住旧宅,另修府邸。
      * * * *

      “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子湘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我听父亲提起过,就在柳翰林夫妇双双自尽后不久,皇帝就为他们平了反,说是误信了谗言,可是柳家一族却在之后销声匿迹,再不现于朝廷,而在此之后,何将军就以身体每况愈下为由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这一切应该是有关系的吧,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检举岳父大人通敌叛国的,是我父亲。”萧寒玉淡淡地道,虽然口气波澜不惊,却也让路思远与叶子湘听得心中一跳。
      “当年父亲在边关收养到沈月柔时,她曾经表示手中有朝中大臣与金人私通叛国的证据,说是她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而这件事我并不知情,甚至包括我父亲将月柔送至柳府的别有居心,我也只当成是因为柳府有女眷相对比较方便,哪里想到他是为了让月柔去柳家打探消息,我父为人刚正不阿,是无论如何不相信柳家会与金人有关联……当月柔带着与写给金人密报相同的笔迹出现在我父亲面前时,父亲才不得不相信原来真的是柳家与金人串通的事实,于是他联名了几个主战的大臣将此事密报给了皇上,皇上承诺了会对此事秘而不宣,只先将岳父大人召入宫先秘密询问的,可不知怎的被蔡京得到了风声,竟逼皇帝下旨抄了柳府的家……”萧寒玉说得仿佛风清云淡,但路思远与叶子湘却听得触目惊心。
      “我父本不过在朝堂上与岳父大人一主战一主和,想通过此事由皇帝限制他的权力,好真正打一场胜仗以证明自己的正确,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到这种地步,当他闻知皇帝出尔反尔之后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他之所以急着要我娶小舞,也是想就此结成了儿女亲家可以保一保柳家不会被抄得太惨,但没有想到岳父大人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竟然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寒玉长长叹了口气,深深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当中,如果自己不是完全沉浸于要与心爱之人即将成亲的喜悦当中,也许敏感的他会发现些什么也不一定,或者当初父亲突兀地将沈月柔送至柳家时,他就应该感觉到什么的——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让这场悲剧发生。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头,看到了柳清欢眼中的泪水与释然。
      虽然有伤心,虽然有不甘,但他不再是何若风,她,也不再是柳雁舞——生命的轨迹因为一场变故而不得不更改,他们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与坎坷、心痛与折磨之后,也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不然,又能如何呢?
      “就在我家被流放后不久,皇帝突然下旨,说这一切是个误会,原来当年沈月柔从其父沈天放那里得到的,本就是有人伪造的所谓‘证据’。”
      柳清欢苦笑,一场误会?!一个好好家庭转眼的四分五裂,她的父母双亲的死不瞑目,她的兄弟姐妹从此的流离失所人各天涯,一切竟然就被“一场误会”四个字就粉饰太平了么?主使者为何人,所为目的为何,一切的一切竟然可以不闻不问不追究了么?或者,人已经死了,追究一切又能挽回什么呢?
      萧寒玉见柳清欢悲怆的神情,自然是极为清楚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一切皆由他家起,虽然是无心之错,却也终生不能弥补:“之后我父心中有愧,三个月后便辞官回乡,而他……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因此抑郁而终……我因为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雁儿便更名换姓,之后我找了两年,才在杭州城中找到了她……”
      之后的事情他们彼此便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他的一往情深让她无言以对,而他多年来风雨不动的苦苦相守却也不能不让她动容。特别是他为了查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与朝中旧识的不断联系,为了让她的栖身之所更为安宁竟买下了整个“相见欢”,为了让她刚强直率的性格不被吴知府这班无耻之人欺侮,他甚至有意卖几分人情与吴仁义,甚至为了她的伤,他独自一人前往天山、西域苦苦求药几乎九死一生……他对她的情,对她的意,对她的好,就算说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可他却从来都无怨无悔,从来都不强求。
      路思远与叶子湘俱看到了他们二人眼中流动的情意,事情的过程也许并不清楚,但想也能想得到其中的坎坷与艰辛,这种曾经沧海的情又怎么可能是他们能够体会、能够比得上的呢?
      路思远觉得一阵汗颜,想想自己之前的几个月竟然痴心妄想取代萧寒玉在柳清欢心目中的地位,他都做了什么!
      “那萧先生为何还将沈姑娘带在身边,又为何以未婚夫妻相称?”叶子湘有意无意地看向一脸惭愧的路思远,淡淡地道。
      “我表示了要从此天涯海角寻找雁儿的决心后,月柔说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要同我一起同行,其实说实话,自父亲发现了自己冤枉了岳父全家之后,除了深深的自责外,就是责怪于月柔了,而且全家人也都将此事归绺于她,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沈天放是父亲最得力的部下,他是不会如此就轻信了月柔的……我深知父亲的爱憎分明,也怕月柔留在家里自然会受到冷落,所以也就依了她……”萧寒玉无奈地叹道,其实他心里当初何尝不曾有过埋怨呢,只不过他是那个最快就接受了现实的人罢了,不然就算是一味的埋怨又能如何呢,“她一个女孩子,年龄也不断地大了,要跟在我身边总得有个名份,虽然‘未婚妻’这个名份未必是最好的,但总比不清不楚的好,更何况……”
      “更何况‘白衣居士’一向风度翩翩、温和谦良、英俊潇洒,倾心于他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他若不先立一个挡风的‘未婚妻’在身边,只怕‘柳香居’也是要被人求亲的人踏破了的,再者,说不定哪一天萧居士假戏真作,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一定……”柳清欢酸酸地接道,其实心中一直都明白着萧寒玉对自己的情意,即使是信任如斯,但她依然还是会介意他身边温柔可人的沈月柔,毕竟自己经过了许多,早已没有了那般的温柔体贴。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这份心思难道你还不确定?更何况你我堂也拜过了,亲也成过了,难道除了你,我还能让别人成了我的妻子不成?”萧寒玉对柳清欢的讽刺全然不理会,只是包容地笑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面对萧寒玉在旁人面前如此赤裸裸地表白,柳清欢不由羞红了一张脸,这男人原来的脸皮没有这么厚啊,如今怎的随着年龄一起长呢?
      “那今天的成亲是怎么回事?”路思远忍不住追问,就算明了了他二人的情意,但对于萧寒玉今日成亲之事,他仍然不能完成释怀。
      说到此事,萧寒玉忽然神色一沉,这件事他不知道应当从何时开始讲,或者讲出来会不会伤到柳清欢。
      “是她逼你的吧?”柳清欢淡淡地看向他,“她既然知道了我去知府府盗书一事,自然你去了的事是瞒不过她的,所以她才会逼你娶她,否则就要告发你,对不对?”
      “她为什么会逼萧先生娶她?”路思远不由皱眉。
      叶子湘白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的愚钝,冷笑道:“沈姑娘一向对萧先生有意,只怕是苦等了八年还不见他放弃柳姐姐,自然是不下狠心相逼不行了,一个姑娘哪有那么多个八年可以等下去呢?”
      萧寒玉苦笑着摇头:“不仅仅是以你我的安危为威胁啊,这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我一时也无法解释得清,但总之,如果我不答应,不但雁儿此次将受牵连,而且我在朝中故友、城中好友都会有危险……”
      萧寒玉一向都是泰然自若的、平和淡定的,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他也不会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但看见此时他如此凝重的表情,不由让柳清欢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响起一阵噪杂的脚步声,阿水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不好了,小姐、萧先生,不好了,客栈被官兵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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