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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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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儿理了理云鬓红裙,妆容如花。“该上花轿了,小姐。”丫鬟在一旁笑着,给簌簌投递个眼神。“上花轿吧,可别让新郎等太久啊。”簌簌将红盖头抖开,盖面上绣着五彩鸳鸯戏水图。昕儿凝视着铜镜,两颊窘红。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一片桔红取代一切。接着,她被簌簌搀起,往门外走去,昕儿藏在盖头下的唇微弯,上扬的弧度表明了心中欣喜的期待与盼望……
落揪着缰绳,剑眉高高的扬起,眼神犀利而深沉。“成亲是喜庆日子,你该高兴点。”站在一旁的天擎笑道。“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闻言,落才勉勉强强勾起一抹笑意,很僵硬…
“你倒不如不笑。”天擎望着他抿唇的模样,不禁失笑出声。落不着痕迹的瞪他一眼,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女人的速度都这么慢?娶个亲也这么烦……”“……是你心情使然。”
又点燃一串红鞭炮,身着新娘红衣的昕儿由簌簌搀扶,缓缓步出自己的家……前往她的另一个家,一个还需要去适应的环境。“别紧张。”簌簌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轻轻握紧她的手…
步上花轿,刺耳的鞭炮声有些骇人,昕儿讨厌那么嘈杂的声音。“唉,又送走个嫁人的好友。”隐约,她听见簌簌这么嘀咕着。撩起红盖头,凤冠上的珠串垂在耳边,带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昕儿轻吁口气,簌簌说得没错,这凤冠真的很沉……她揉揉额际,刮下点点脂粉,昕儿竟有种后悔精心打扮的感觉,打扮了……他会欣赏?昕儿忆起那双傲气的眸,落…会喜欢么?!
昕儿浅浅垂眸,滑嫩的指腹在无意间触到皓腕上的那串碎猫眼石手链,那是簌簌送给她的生辰礼物。触感冰凉,令人神清气爽,昕儿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一张笑脸,那是—莫天擎。
甩甩头,凤冠上的珠串轻轻拍打着粉嫩的面颊。非但抹不去那张温柔的笑颜,还溢发清晰。昕儿叹了口气,按下心中的胡思乱想,毕竟……从今天起,出嫁从夫,才是她应该做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八音鼓乐齐鸣,震得人耳朵发疼。好容易完了礼数,进洞房,落被拉去敬席,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昕儿心里如是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掀起红巾,昕儿缓步到妆台前。将华丽的凤冠取下,唉………若华丽的代价是沉重,那…太不值得了?!拆下头上七竖八插的钗环,昕儿松了口气,牵起一个释然的笑,美若春花……
解开高高的妇人髻,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随意散落。昕儿拿起梳子,定睛一看,是把价值不匪的白玉梳。昕儿苦笑一声,落家是商中翘楚,连双筷子都是镶银的象牙筷,更何况是梳子?
昕儿不傻,明白这场婚姻纯粹是对两家都好的利益婚姻。唇角浅浅的扬起,挂起嘲讽的冷笑。若说这场婚姻是利益丰厚的生意,那么……她输了,付出了真心,她输得一败涂地……
才想着,门外传来的温和嗓音却无从忽略。“昕……嫂夫人,落喝醉了,我扶他回来。”天擎扶着烂醉的落,一手扣着门。昕儿忙起身开门,帮天擎将喝醉的落扶到喜床上……
落脸上泛着红潮,想必喝了不少。昕儿拧干微热的巾子,替他抹干满脸的汗水和残酒。“嫂夫人,如果没事,我先走了。”天擎询问着,得到她的颌首。一声嫂夫人,隔开两人的距离……
“滴露雏菊,露如珠,珠如泪。花飞水流,花似锦,水清清……”昕儿斜倚窗台,星目半闭。轻哼着江南小调,悠哉快活。“落夫人,小女子来拜访了。”簌簌推开门,露出一张笑脸。
“进来啊,何时变这么懂礼数规矩?”昕儿笑道,一双手也没偷闲,盛了一碗粥:“还没吃吧?”簌簌闪身进房,拉了拉带有流苏的碧绿色裙摆,甜笑问道:“我今天这样漂亮吗?”
“不错。”昕儿将粥递给她,簌簌穿碧绿色的衣裙本就可人。“那就好。”簌簌松了口气,接过粥毫不淑女的大喝一口。“呀……!烫死我了。”簌簌赶忙以手当扇,试图凉凉舌头……
“谁叫你如此心急。”昕儿笑骂道,将自己的粥碗端起,勺起一勺,吹凉了才入口。“哪知道这么烫呢?!”簌簌皱着一张小脸,无辜极了。“来找我什么事呢?不会单纯来喝粥的吧?”
对于昕儿的开门见山,簌簌红了双颊:“来见见你都不行?”“不是不行,而是你没那么好心。”昕儿笑如春花绽放。“没……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我的着装是否不像女儿家?”簌簌问道。“……”昕儿挑眉,这丫头该不会……?“你有心上人了?”昕儿的一针见血,险些没让正在喝粥的簌簌呛死。“呜……咳……你想呛死我啊?咳……”簌簌猛烈的咳着,还不忘瞪她。
“实话实说而已,究竟是不是?”昕儿拍拍她的背。“是……是又怎么样?咳……”簌簌好容易缓过气来,开始后悔自己将昕儿教得那么直接作什么?“唷?是谁有这福分呢……?”
即使心中早已猜着七八分,昕儿仍是讶异着,难怪这丫头最近总失魂落魄。“他和你夫君很熟悉。”簌簌并未直接说明,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是……天擎?”昕儿悄声问道。
“……不说我了,说说你自己。”簌簌闪躲着她的问题,答案很明显了。“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昕儿笑着啜了口茶。“唉,成了亲一点想法都没有?”簌簌倒是执意认为她的态度不对。
“……”昕儿沉默着,才要开口。却见簌簌身影又一闪,闪到锦榻前,掀开红艳艳的被子。然后又转身回来:“呼……幸好。”簌簌笑道:“我可以回去和伯母交差了,叫她放心……”
昕儿瞥了一眼榻上绽开的红艳小花,只是笑了笑:“跟我娘交差?”“看看她的宝贝女儿是否 “幸福”啊。”簌簌笑得很暧昧。“是么?”昕儿笑得冷然,落和她行了周公之礼又如何?
谁能忍受和丈夫耳鬓厮磨时,他口中喊的是他人的名讳?而第二天的清晨,守着孤单的空房。“倒是你,天擎知不知道你的心意?”昕儿浅笑着将话题岔开,对簌簌的终身十分关心。
簌簌锤了她的肩头一下,恶狠狠的凶道:“你敢说试试看。”“那我要真说了又如何?”昕儿捂嘴笑着,故意气她。“你……你要说了,我在你的茶里下毒。”簌簌一双杏目死瞪着她。
“呀---这样好狠。”昕儿故做娇柔状,笑得很可爱。“你知道就好。”簌簌向天丢了记卫生眼。昕儿用指弹弹她的额,让簌簌急得跳了起来。“很疼呢----对了,听说小羽失踪了……?”“是啊,这就是落不在的原因。”昕儿故做不以为然。“抛下新嫁娘去找妹妹,这个落真是的……”簌簌替她抱不平:“不过说真的,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呢,小羽怎么会自己出去?”
“我不清楚。”昕儿抬眼望她,笑得有些勉强。“算了,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南京城的,不用担心。”簌簌天性豁朗,很多事都是一笑带过。“也是,希望她没事。”昕儿笑着拿了本诗集。
“又题诗啊……”簌簌颓然的垂下脑袋。昕儿笑望她,兀自在纸上题诗。簌簌凑过身去看,喃喃念道:“蝶舞碧桃未知愁,闺中女儿念悠悠。莫道浅短年华路,才欲思悔水难收。”
“到你了。”昕儿写下最后一个字,对苦着张脸的簌簌笑道。“哎呀,好啦。”簌簌嘟嘴抢过笔,蘸墨题诗,昕儿笑望,却见:“碧桃未知愁,女儿念悠悠,浅短年华路,思悔水难收。”
簌簌悄悄移过视线,果然看见昕儿俏脸上已然黑了一大片,不由得举手道:“我重写,我重写……”“还不快写。”昕儿难得狠狠的盯着她,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丫头就爱偷工减料。
“碧桃可无愁,女儿何悠悠?年华本非路,覆水亦难收。”簌簌再次悄悄移过视线,老天----逃啊-----“这样很好了啦,你别太苛求,哇---”“方簌簌,你不可理喻!”“你当心摔倒啊!”昕儿又气又想笑,只能红着脸追打着。而簌簌,虽对题诗不在行的她,在逃避的方面可是有一套,昕儿得输咯!簌簌得意的笑着,却---踩着裙角--扑通滑倒—这回嘛,笑声换成了昕儿。
昕儿吟诗至黄昏时,落带着一身风尘,神情不耐。“回来了?”昕儿略带青涩的接过他递来的风衣。看着落喝了一大口茶,拧眉并喘着粗气。“没找到小羽么?”昕儿挑起蛾眉。“……”落沉默,紧捏着手中的茶盅,似乎要用劲将其捏碎似的。“慢慢来,小羽…出不了南京城的。”昕儿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悄眼望他有些缓和下来的神色,这才稍放下心。
“现在只能指望天擎了…”落跌坐在椅上,颓然道。“会找到的。”昕儿安慰着,心在抽疼,疼得好似要滴出血一般。“但愿如此。”落轻叹口气,这才抬眼望她,他昨日才娶进门的新婚妻子。昕儿穿着素色的衣衫,未点胭脂未施粉,只是用黛笔轻扫过柳般细长的蛾眉…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昕儿极力模仿着贤淑妻子的模样。落点头:“随便弄些糕点就好。”昕儿展开笑,笑靥纯净动人:“那我去厨房端来。”说着,她如蝶翩飞走开。
“落,我……”天擎才要进门,却险些撞着往另一边来的昕儿,连忙站住脚。“呃……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我…再去端一盘。”昕儿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手上端的一盘糕点。
“嫂…夫人,不用了。”天擎拦住她,不知为何,他对她,总有种淡淡的悸动。“让她去吧。”落在里厅开口,招招手示意。昕儿对他扯开一个歉意的笑容,这才往厨房走去……
“找到了?”天擎才一到身边,落便揪着他急问。“没有,抱歉,我…尽力了。”天擎皱起眉,满怀愧疚的看着他。落闭着眼转开脸:“算了,这不能怪你,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有事。”
天擎撇唇道:“那么大个人失踪了,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出走,二…就是出事。”落闻言,眉头皱得好紧好紧,半晌才开口:“我倒希望是出走,只要小羽不出事,什么都好…”
“落…你现如今,倒该好好关心昕……嫂夫人…”天擎将才要出口的昕儿硬吞下去,换了个听似亲切,实则生疏的称呼。“是吗?”落不屑的轻笑,笑容狠狠刺痛了门外的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