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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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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再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后,在一家卡萨布兰卡那样的酒吧里,威士忌和香槟在摩洛哥月光样的枳黄色灯光下冒着气泡。那个人慢慢地向吧台走过来,深灰色呢子长外套将他本来就修长优雅的身影拉得更加颀长。他在向他走近,仿佛对他说:我认识你,你那时还很年轻,才那么点高,那么稚气那么桀骜,跟现在完全不同。可是我认得你,永远记得你。
越前龙马堕进了黑影里。
这个形象,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形象,他从不曾对谁说起。
要我怎么说呢?我那时才不过十五岁,在阳光猛烈的街头网球场上。
在所有打网球的热血奔跑的身影当中,他一眼就看见了他,就像看见了自己,那之后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样?
在球场边上,在他们搭话的时候,这个形象一直持续着。
十五岁的他和十二岁的他,初次见面。
他那时刚刚搬回来日本不久,在私立青春学园念国一,离家不远,更重要的是,老头子当年也毕业于这里,所谓的传承,大概就是这般意味。然后他加入网球部,然后成为正选,然后接过支柱的重任……那些日子不知道是怎么流逝的,他愉快地打着他喜欢的网球,社团内排名赛,地区赛……一场接一场,转眼就到了夏天。
日本的夏天,才五月就那么热,喝多少芬达都不解渴。那一天尤甚。
事情的起因无从考究,按他的说法大概是太无聊,要不就是撞了邪,否则以他华丽的个性是不会到街头网球场那种地方去的。尽管只是打发时间也好,比赛的水准仍让人提不起劲。有个倒竖葱头打得倒还可以,但他随后很快就把这点乐子抛诸脑后了——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跑来跟他挑战。
那天的阳光真是刺目。
他很怕热,一定是这样。他从刚开始时就总是穿着他的FILA黑色运动短裤,露出瘦小但结实的小腿,和同是FILA的运动鞋。为什么是黑色的?别人的一般都是白色,啊,青学队服的裤子,无论长的还是短的,他一次都没穿过。
他那天一定也是穿着这样一条黑色短裤。迹部景吾不记得看他穿过其他的什么,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一整个夏天的户外曝晒都没能在那双腿上留下一点男子气的古铜色。黑色短裤,显得他的腿愈发白皙,在初夏炽热耀眼的阳光底下。
乱了视线。
……
还有那顶白色鸭舌帽,还是FILA的。黑色短裤和FILA鞋子很经典,但鸭舌帽才是重点。他经常戴着它。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戴那么一顶帽子,遮盖了那些柔软发亮的墨绿色头发,帽檐投下的阴影常常阻碍了迹部想要搜寻他表情的视线。迹部恨那顶帽子,可却不得不承认:鸭舌帽太适合他!
背着网球包,球拍往前方一指,直接就挑衅开来:那边的猴子山大王,要不要来一场?
声音清悦不拖泥带水,嚣张得来有点失礼——对一个陌生人,就那么不假思索地要赛了。该说你是目中无人呢,还是过分单纯?每当想起这些,迹部都忍不住想笑。圆弧曲线的帽檐下压着锐气的眼神,散发出自信的光芒,澄澈明净得揉不进一粒细沙。迹部不确定那些让他晕眩的是光还是阴影。
夏天的风瘙痒般拂过迹部景吾的眼睛,热辣辣地叫人喉咙发干。他半晌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