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等你吗》白羊座

4、第 4 章

　　东北之行的最后两天，他们回到沈阳，在宾馆里整理资料，绘制数据流程图和业务流程图，做成幻灯片给客户讲解。
　　工作多，时间紧，阿静晚上却要请假，说有个同学在沈阳，想去见见。
　　他叮嘱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她很听话，两个小时后便回来了，眼睛有些红肿，给他带了份宵夜，然后说很累，能不能不加班了。
　　吃人嘴短，他无法提出异议，等她走后，冲了杯咖啡，熬夜到三点，自个把工作全部做完。
　　后来她看他的目光便包含了很多歉意，他安慰的对她笑笑，并不多做解释。

　　回到公司的当天，积累了一个星期的事务忙得林栋晕头转向，偏偏敏发来骚扰短信，提醒他再过两个星期是她生日。她每次都是在生日前的一个月，就开始隔三差五发短信提醒。
　　当她是妹妹的时候，他不在乎，当她成为女朋友后，他就有点烦。
　　林栋觉得男女之间很多事儿，最好是你情我愿，特别是谈恋爱期间，应该有些朦胧的美感，没必要点那么透。敏虽然只是小孩子撒娇，他却没心情陪她玩这游戏。
　　如果她不是敏，不是李强的妹妹，不是他曾喜欢过的清纯女孩，他很有可能直接送钱，然后嘛，等着吵闹一顿，两人拜拜。
　　快下班的时候，敏打来电话，他正跟刚出院的吴霭交接工作，继续让他负责这个项目，便直接按了拒接。拒接就表示他正在开会，不方便，敏知道，所以过了一个小时，才又打来第二个电话。
　　她说：“哥哥，我想你了。”
　　敏刚来北京的时候，李强让她叫人，她脆生生的喊：林栋哥哥。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这个称呼减了肥，直接叫他哥哥。
　　“你是想小龙虾了吧。”他没好气，一个星期前，他们约好了这周去簋街吃麻辣小龙虾。
　　“不一样吗？”她拿他跟小龙虾相提并论，也不问他有没有空，“你来接我，还是……”
　　“你自己打车，约好地方见，现在是交通高峰，堵车。”
　　敏哼唧了几声表示不满，挂了电话。
　　下班之后，开车经过公交站牌，他看到等车的阿静，夕阳给她的发梢镀上了金黄色的光晕，微风吹动衣裙，年轻的脸上隐含着淡淡的忧伤。这样温婉美丽的女孩，应该每天都被男朋友宠着，呵护着，可她却如同落单的雁，孤零零一个。
　　他觉得心疼，想去疼爱她，但是现在还不行。
　　他想，该跟敏提了，反正早晚要分手，晚说不如早说，干脆今晚就说。

　　虽然还没到夏日旺季，簋街的露天座位早已摆出来，生意好的就像沿街那一长串灯笼，红红火火。
　　敏早已等候在约好的位置，老远就招手喊：“这里，我在这里。”
　　她已经点好菜，还没端上来，桌子上只有盘吃了一半的樱桃。
　　敏是家中独女，从小娇生惯养，生活细节上粗心大意，洗水果向来是用水一冲完事。林栋的母亲在医院工作，受她影响，对卫生比较讲究，很不赞同她这习惯。她不肯改，还开玩笑说你不吃更好，以后都这么洗，没人跟我抢了。
　　他既不去适应她，也不强求她有所改变，在他的心里，他们两个在一起，是为了给生活寻找一些开心，不要互相勉强，合得来便合，合不来便散，一切随缘。
　　当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的，但这种快乐很短暂，并不持久，只在两人见面时才会拥有。
　　敏不知道他心理上的变化，更不知道他生活中多出个女孩，依然是一边快活的啃着小龙虾，一边跟他叽叽喳喳，连说带比划，嘴和手都不得闲。
　　她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哥哥，我的网球拍坏了。”
　　两个月坏了两把，他都不知道她是在打球，还是在打人，想都不想便说：“坏就坏了，以后别玩了。”
　　敏不依：“人家明天约好了人双打，少一个就凑不成对了。我倒无所谓，但是耽误了人家多说不过去。”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敏赌咒发誓，“绝对最后一次！骗你是小狗。”
　　“你都当了三年小狗了！”林栋讥讽道。
　　敏却不计较，举起手中的虾钳子一晃，开心的说：“这顿饭我请，哥哥你放开了吃，别替我省钱！”
　　她向他要这个，要那个，并不是看重东西，只是喜欢从他那里索取关爱。看着她兴高采烈，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想好的话堵在林栋喉咙里说不出来。
　　身后一桌男女，快活的一碰啤酒，用手扇着被辣的嘶嘶吸气的嘴，掰开红彤彤的小龙虾，边吃边大声侃谈，高声欢笑。
　　看来地方选的不对，这样喧闹的氛围，不适合谈分手。
　　下次吧，下次选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好好跟敏谈谈，无论怎样，她还是个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不要太突然，伤了她。

　　吴霭汇报工作进度，一切如常，按计划进行。
　　例行公事的说起每个人员的工作情况，谈到阿静，在夸奖完她肯吃苦，工作认真之后，吴霭又说：“就是速度太慢，刚开始不明显，恐怕后期跟不上。”
　　这不算大问题，林栋没放在心上：“适当的催一催，别耽误了最后的联调。”
　　“催了，催过好几次呢。”吴霭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夹，他是个老实人，很少背后说人长短。
　　“女孩子嘛，脸皮薄，也别说得太狠，再给她些磨合时间。”
　　吴霭答应着，临走时却说：“头儿，一星期的时间够不够？我倒是建议将叶静和阿岱之间的工作换换，毕竟她初来乍到，不如先做维护适应一下。”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他对阿静的工作不满意，只是碍于同事面子，她又是个女孩，不好多说。
　　这建议是为工作考虑，提的无可厚非，但是如果真的把阿静换掉了，对她的影响并不好，别的项目组用人的时候，会考虑到这点。
　　他本是想给她个机会锻炼，却没想到把她推向了岔路口。记得在昆明做同事时，她表现还不错，时隔五年，怎么会相差这么多，难道是城市太小，信息落后，限制了她的发展？
　　暗中观察了两天，他发现她确实力不从心。很多常用的函数和方法，她都忘了，还要现翻电子手册。新版本增加的功能她也不知道，一个调用就能实现，她却要自己写个方法来完成，做了很多重复的无用功。
　　现补课已经来不及，他做好了将阿岱换上的准备。
　　他的确没想到她是这种水平，这种水平进不了他们公司。当时乍见她推门进来，惊喜冲昏了头脑，没提几个问题就录用了她，实际上，他对她现在的工作能力并不了解。

　　周三下午是经理例会，公司即将谈定世界银行的一个新项目，领导们有些兴奋，一兴奋话就多，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林栋回到部门，屋子里人已走光，只有阿静仍然在加班，屏幕的荧光照在她脸上，眉头蹙成了一团。
　　他将笔记本电脑放回办公室，又出来，踱到她面前，问：“还不下班？都八点半了。”
　　她没有回答，笑了下算是招呼，眼睛复又盯住屏幕。
　　屏幕显示程序正在调试，是张报表，不过七八十条数据，慢得像蜗牛爬，三十多秒才统计出来。这套系统正常投入使用的话，成千上百条数据都很平常，客户肯定会等得直跳脚。
　　“要帮忙吗？”
　　她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他。
　　他熟练的设置断点，跟踪调试，替换了几个函数，还是不够快。检查了一下数据库中的表和索引，又建了个临时表，改动程序，重新运行，果然顺利，生成报表时只是眨眼功夫。
　　“多建几个临时表，每次基础数据出来，先汇总到临时表小计，出报表的时候，直接从临时表读，读取算好的数据，总比重复冗长的算法要快。”
　　她很感激：“谢谢你。”
　　“其实这个方法，挺常用的。”他字斟句酌，小心试探，“原来在昆明的时候，我记得经常用，你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忘了。”
　　她沉默了一下，清亮亮的眼珠好像蒙上了雾气：“我已经有三年没碰过计算机了。”
　　之后，无论林栋一早来到公司，还是晚上下班，都能看到阿静加班的身影。
　　周六，朋友约他和敏打羽毛球，球拍放在公司，他清晨六点半便过来取，进公司时七点一刻，阿静已经端坐在电脑前。
　　他跟她打了声招呼，时间紧张，没再多聊，拿起球拍匆匆离开。
　　打完球，又去腐败。
　　吃饭，唱歌，一直玩到下午四点才散。开车的路上想起阿静，他骗敏说有个临时会议，把她送回学校，两个钟头后回到公司，阿静仍然坐在电脑前。
　　他心中不忍，过去劝道：“去吃饭吧，别太累了。”
　　她抬头看到是他，低头揉揉眼睛，说：“我已经订了盒饭，一会儿就送上来。”
　　说完便埋首于代码之中，不再理他。
　　林栋回到办公室，也打电话订了盒饭，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写下个月的工作计划。
　　他就这样陪着她。
　　以后的每晚，他都这样陪着她，直到她离开公司。
　　吴霭汇报工作时，又一次提出用阿岱换阿静的建议。
　　他问：“她做的不好吗？耽误进度了？”
　　“暂时还没有……”
　　“那就还这样吧，我相信她没问题，不会耽误事。”
　　吴霭陪着笑脸：“头儿，还是换阿岱吧，反正他也闲着没事儿，成天在网上聊天。”
　　林栋很理解吴霭心中的顾虑，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也会努力争取阿岱，谁都愿用磨的最快的那把刀。他说：“放心好了，肯定不会让你第一次带项目就搞砸，不信咱们就再观察一星期。”
　　虽然嘴上坚持用阿静，其实林栋心里并没底气，也有点忐忑不安，如果不能顺利完成项目，不能按时交工，他这个经理也难逃其咎，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
　　阿静对自己的处境并不知晓，每天早出晚归，埋头苦干，尽心尽力的做自己份内的事。
　　他看着她的小脸一天天尖下来，虽然眼睛依然温柔清亮，但难掩疲惫。
　　林栋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一扇门，一堵墙，属于两个人的寂静，只有键盘噼啪轻响，室内暗涌着海棠花的清香。
　　北京最美的季节是暮春和初秋，正是暮春时节，平淡无奇的夜晚，因为有了林栋喜欢的人，而增添了几分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