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陈莹

35、爱为何物（二）

　　大祭司拉着左儿的手走在最后面的位置，虽然两边的熔浆让他有一些心悸，但是就像现在这样走在左儿的身后保护着她，心里已有了几分释然，昨晚从南梦的房间回来，看见左儿熟睡的容颜不免有些心虚，但他确定那只是自己一时的不安绝不可能是爱情的感觉，纱帐里这个仙子一般的女子才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伴侣，南梦那个疯婆子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像昨晚那样，以后自己一定要离她远一点。忽然熔浆左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行大字，远远望去竟然是血红色的。
　　“桂花香飘十里醉，梦中一别竟百年。”
　　大祭司想叫住前面的左儿还有冥王他们，但还没有等开口就开始天摇地晃，一瞬间冰墙开始崩塌，所有的人都急速的下落，他一直没有松开左儿的手，就算是死自己也要和左儿一起，他看见左边的南梦使劲的看向自己这边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张口，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己，大祭司收回目光一个用力把左儿推向了自己的上面，若是摔下去，至少左儿会受伤轻一点，想着想着便没有了知觉，等自己醒来发现竟然身处一个华美的宫殿之中，不远处的左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没有看见冥王和南梦的身影，他急急的跑过去一把抱起左儿想看看她受伤的情况，幸好只是昏了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顺手把左儿抱到了那张精美的大床上，自己准备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这是一个封闭的宫殿，像极了新人的喜房，四周所有的装饰都是大红色的，带有珠帘的大床，精美的双人被，铺有红色桌布的圆桌，就连桌上的酒壶和碗盘都是红色的，但是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厚厚的一层灰散落在各个角落，但烛火却是长年不灭的样子，应该是用了特殊的内芯，喜床的侧面一个精美的梳妆台还摆有女子佩戴的首饰，金银玉器无不别致华丽，是谁打造了这么细致的房间，一定是个男子，大祭司坚信自己的判断，只有深爱一个女子的男子才能如此用心的布置这一切，不由的看了看床上的左儿。
　　“司司……司司……”左儿低声的唤着。
　　“我在这里，左儿。”大祭司急急的跑到床边。
　　“我们这是在哪里？南梦和冥王他们呢？“左儿揉了揉自己的头。
　　“我们被困在一个封闭的宫殿里了，冥王他们没有在这里，估计是掉到别的地方了。”
　　左儿握了握大祭司的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累的不行的样子。
　　“你先再睡一会，我给咱们再找找出路。“
　　“我没事，这里怎么像是一对新人的喜房？”左儿左右打量了一番。
　　“是呀，但四面都是实心的，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就像一个密室。”
　　“我们莫不是到了虚幻之地？这下就不好办了。”左儿皱了皱眉头。
　　“什么虚幻之地？”
　　“就是意念幻化的虚无之地，这里没有实体也没有形状，就像人的思想，高深不可捉摸，我们想从这里出去恐怕很难。”
　　“我和冥王都是上一届冥王的徒弟，他老人家圆寂前曾给我们说过十方塔当初是为了囚禁一个女子所建，据说当时师傅有一个十分疼爱的弟弟，本是为了继承冥王之位培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这位师叔突然被师傅除了名字，从此不允许谁在提起，而且还修建了这座十方塔，但正如冥王所说五层以上都没有人上去过，所以这个秘密才被关闭了，我是有一次在师傅喝醉时听他零星提起的。”
　　“也就是说这里是为了囚禁你那位师叔心爱女子的牢笼，这里很有很可能是你师叔的心结，那后来你师叔怎么样了？”
　　“后来他就把自己关在冥王殿的书房，很少再管世间的事物，直到有一天他留下了一封书信便轮回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师傅圆寂前曾告诉我们不要对外人提起师叔的存在，想来也是恨极了他。”
　　“那位女子会不会还在这座塔内？”左儿小心的问道。
　　“那位女子如果是人估计早就死了，毕竟已经是两百年以前的事情，但如果是其他的形态就不好说了，比如说是妖也不一定。”
　　“你我分头找找有没有提示，要不然这种心魔要想出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只有化解了你师叔的心结才是办法。”
　　“好。”
　　左儿走到那个很精美的梳张台前，上好的红木，梅花状的雕饰还有独具匠心的小抽屉无一不是精品，她情不自禁的坐了下来，拿手抚摸着案台上的花纹，凹凸有致，那些梅花仿佛活了一般，此时镜中的自己虽然略带病态却也韵味十足，像是比平时更加美丽，她随手拿起那只桂花簪子轻轻的插在了发间，十分婉约动人，忽然她觉得一阵头晕便没了知觉，醒来时她正身处一片芬香四溢的花海之中，静静的看着天空，懒懒的白云在浩瀚的天际任意的畅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左儿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明明和司司在十方塔内，但现在却只有自己出来了，一定是那只桂花簪子带自己来了某个虚幻之地，它又想让自己知道什么呢？不远处两个人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
　　“这片桂花林是你亲手栽种的吗？”是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当然不是，我叫他们给我栽种的，我只是负责带你来欣赏它。”一个俏皮的男声。
　　“一点都没有诚意，还说爱我呢！”
　　“你也知道我可是很笨的，要是自己栽种，你就不能在这么美的风景中生气了。”
　　“你就会说，我可是很挑剔的。”
　　“我也是眼光很高的，我们岂不是很般配。”
　　左儿趴在地上害怕他们看见自己，只见女子一袭红衣正在迎风奔跑，男子只着简单的青衣衫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个人时不时发出欢乐的笑声，忽然一条小蛇慢慢的接近了她，吓得左儿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她心想这下完了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却只见他们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一般从她身边跑了过去，原来他们是看不见她的，当这个女子经过左儿身边的时候她的思绪定定的断了几秒，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自己，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十方塔镇压的女子，怪不得那个桂花簪子会带自己来这里，上次南梦问自己为何会被贬下凡的时候她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也不知道，她的记忆就只有从阳间到现在的一切，只是十岁那年一个天上的大仙告诉她原是仙女，因触犯天条才被贬下凡，问其原因时只说机缘未到天机不可泄露，没想到却是此时此景才让她知道了真相。
　　“左儿……”大祭司轻轻的摇着左儿的身体。
　　“司司。”左儿慢慢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昏倒在梳妆台前，那只桂花簪子还好好的放在那里，他们还在那个封闭的喜房里。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大祭司着急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摔下了的时候碰到头了，你有什么发现吗？”左儿没有告诉大祭司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我在那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把琴和一些红烛，还有成亲时夫妻穿的喜服，其它的也没有什么了。”
　　“你师父很很你师叔吗？”
　　“恩，我师叔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虽然我那时年纪很小，但我知道所有冥界的人都很害怕师叔，他不但知识渊博还武功高强，是个很厉害的人，师傅未能如愿想必也是遗憾终身。。”
　　“你师叔的心结就是没有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他想和她成亲，但这个愿望没有能实现，所以才会困在这个塔内，我们只有完成你师叔的心愿才能出去。”
　　“但是我们已经成亲了。”
　　“我知道，我们只需要做做样子，看能不能化解你师叔的心结。”
　　“好，都听左儿的。”
　　喜房内红烛摇曳，左儿和大祭司穿上那两件喜服，两个人牵着手慢慢的走到桌旁，忽然房内所有的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喜桌上那微弱的烛光，左儿看见一旁的司司已经昏倒在桌子上。
　　只见一个俊朗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跺来。
　　“你终于肯现身了！”左儿说道。
　　“你穿上喜服的样子真美！”
　　“两百年了，为什么不能放下呢？”左儿感到自己急速的心跳。
　　“我引你入幻境，难道你都不曾忆起我们曾经的美好？”
　　“我也是刚刚才记起关于过往的一切，很多心结就像潮水般将我栓的缓不过起来，但司司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
　　“司司！叫的好亲切呀，你我互定终身的时候也是这般甜蜜，现今却只有我伤只影。”
　　“海羽，我们的爱情就像那飘香的桂花，有过回忆就已经足够了，我的灵魂被你哥哥禁锢在这十方塔内，而你也去了轮回肆意飘荡，我们都为自己的年轻莽撞付出了代价。”
　　“花花，你后悔爱上我了？”左儿看见海羽哀怨的表情。
　　“没有，我虽然被贬凡间，但一直没有后悔过曾经的决定，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你要放下心中的执念，才能再次投胎为人，我不想你再为这些曾经的虚无痛苦不堪。”
　　“你骗人，你现在嫁给别的男人了，你不再爱我了，我要杀了他。”
　　左儿看见海羽狰狞的表情，定是动了杀害司司的念头，她不想他在为自己枉添罪孽，于是急急走过去保住了海羽的腰，动作是那样轻盈，就像当年他们在桂花树下相拥时一样。
　　“海羽，你能等等我吗？我会去找你的。”
　　“你说什么？”
　　“等我处理好这一世的纷扰，我就去找你，无论你在天涯海角还是戈壁沙漠我都会倾心相随。”
　　“你骗人，你想让我放过你心爱的男人才编出的谎话。”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杀了我。”说着左儿拿起桌上的匕首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花花我相信你，你不要伤害自己。”海羽心疼的说到。
　　“这是你送的铃铛我一直都带着，等有一天我去找你了你也一定要记得我。”
　　“好，我等你，花花。”
　　房内忽然恢复了光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左儿看着旁边已经开始恢复意识的司司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她的心就像是掉在悬崖的腐肉，被几万只乌鸦争相啃食着，海羽和自己的记忆，司司和自己的美好都让她心惊的喘不过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过往会是如此的不能承受，现在的她爱着司司，但也希望海羽能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也希望由自己来终结。
　　“左儿，我这是怎么了？”司司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头。
　　“没事，我们可能是中了迷香了，我也是刚刚才醒来，这个蜡烛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不用找了，我已经发现出口了，就在那个梳妆台的后面。”
　　左儿想起刚刚海羽出现时就是从那个梳妆台方向过来的，那个后面一定有门，要不然他被禁锢的灵魂也不会轻易出现。
　　“你怎么找见的？”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梳妆台旁边，就细细的看了一番，发现那面镜子竟然是可以翻转的，我们只要转动那里应该就能找到出口。”
　　“我们的左儿真聪明。”司司开心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左儿感到一阵钻心的酥麻。
　　“好了，我们快出去吧！”
　　大祭司转动梳妆台上的镜子，瞬时一道石门缓缓打开，因里面是较暗的地方一时看不太清楚，只在模糊中有两个人形般的影子，待一切落定才渐渐看清，是南梦在石桌前正轻吻着冥王，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他感到自己躁动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