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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见此花误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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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韵一直没有睡着,一来担心南梦就这样贸然过去,恐应付不了挑剔冷漠的安征清,二来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能把绣好花样的手绢送出去,就这样拖到了半夜还是全无睡意,看着旁边睡的没心没肺的李丝若,还是不由的翘起了嘴角,直到房门轻轻被打开,南梦弱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悬着的心才算有了着落,看来南梦的手绢十有八九已经送出去了,自己这边也要想想办法了。
清晨的竹林显得异常静默,除了有点初春的微凉,空气倒也清新惹人周身舒适,一些晨间的露水懒懒的躺在绿色的叶片上,华韵小心的收集起来,准备等会泡茶使用,远处其它几个禅房的姑娘偶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但多数的都是一夜未眠,她拿起自己昨晚绘制的花样子动身前往安家小公子安佂明的住处,因昨日南梦提醒自己,安老夫人已把比赛的题目告诉了几位公子,她也就不得不改变策略早早前往,希望自己泡的茶能吸引这位小公子。
听昨日那位管家说,安征明的住处和他的两位哥哥有很大的不同,他喜欢奢华大气的楼宇,夸张鲜艳的颜色,特别是与人不同的稀罕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因是最小的一位公子,安老夫人也就更加宠溺一些,虽比自己年长了几岁,性格什么都还是未长大的孩子。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华韵便来到了安佂明居住的“孔雀楼”,真是楼如其名,活脱脱像一只正在开屏的骄傲孔雀,颜色无不华美,楼阁无不壮观大气,想来也是个不好应付的角色。
“我想见一下安佂明公子。”华韵对门口的守卫说到。
“你是谁?小公子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我有宝贝献给公子,麻烦这位大哥帮我通传一下。”
“你有宝贝?那你在外面等等。”
不一会儿,那个守卫便从里面出来了。
“我们公子说让你先进去候着,等会就见你。”
“谢谢这位小哥了。”
华韵跟随一个管事的嬷嬷从侧门进到府内,只见大朵大朵的牡丹竞相开放,虽离真正盛开的时间还有些日子,这里却仿佛自成天地,不知用了怎样精心的方法,颜色也是鲜艳欲滴,华丽高贵的气氛无处不在。
“姑娘,前面是客人的房间,你先去休息片刻,等公子忙完自会召你前去。”
“有劳嬷嬷了。”
待嬷嬷走后,华韵没有直接去客房,而是找到了一间闲置的柴房,升起火来准备烹煮茶叶,没有多久香气便弥漫开来。
“是谁在那里烹煮茶叶?”
安佂明看没有人回答便自己前往一探究竟,只见一个素花白衣的女子正在那里摇动手中的蒲扇,虽是低着头但却能看见侧面低垂下拉的头发,似是扎了两个大辫子,身材娇小,无不灵动可爱。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烹茶?”
华韵抬起头,露出两个弯弯的眼睛,一张樱桃小口痴痴的定在那里。
“我是来给公子献宝的人。”
安佂明被眼前这个女子温润的笑脸融化的没有了力气,若天上真有仙女便是这个摸样才算得上标志,她是他心里的那个叫爱情的东西。
“你给我献什么宝?我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
“公子先喝喝我煮的茶怎么样?”
安佂明接过华韵递过来的杯子,慢慢抿了起来,这个茶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连上等都算不上,只是这个水像是取了早上新鲜的露珠,可就算别有韵味也称不上宝贝!
“这就是你给我献的宝贝!”
“这只是让公子来看宝贝的手段而已,我还没有拿出宝贝来!”
“你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真是差点被你的外貌骗了。”
“公子外貌明朗柔和,让人如沐春风,性格却刁钻古怪,肤浅做作。我没有公子说的那么多心眼,若你真心品茶,又怎么会注意我的外貌。”
“好厉害的一张嘴,我就看你给我献的什么宝贝。”
华韵从怀里拿出昨天绘制好的手绢,递到安佂明的手里。
“原来你是来我家应聘绣工的下人,还说什么来献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说完就把华韵绘制的手绢丢到了地上。
华韵蹲身捡起手绢,走到安佂明的跟前,随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脸上不惊不惧,似是教训不争气的孩子。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安佂明拿手捂着脸,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
“我这是替安老夫人教训你,怎么样尊重别人,我是来参加绣工比赛的下人,但却比你这报读诗书,屡立战功的大将军更懂得人情世故,若你能有你两位哥哥的万分之一,也不会如此的不堪。”
“我哪里不如我的两位哥哥?”说着安佂明的手已经掐住了华韵的脖子。
“你大哥……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二哥虽性格冷漠了些,却也是沙场视死如归的勇士,你呢,不过是个上过几次战场的绣花枕头,一只骄傲的孔雀。”
安佂明慢慢松开了华韵的脖子,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虽然当自己抹着鼻涕在后面呜呜哭泣的时候,哥哥们已经能上战场打仗,替父亲分忧,但当时自己年纪还小,也没有如此深的体会,现在细想却也是自己比他们更加娇惯一些。
“你一个下人还有什么自尊?”
“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们就是为了红叶镇的万千百姓才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哪一个不是过着平凡日子的人,这些你口中的下人才是国家兴亡的关键,你却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真是令人惋惜。”
安佂清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不但有着慑人的气魄,更有忧国忧民的胸怀,不由的心中一颤,拿过刚才扔掉的手绢。
“母亲说只有我们兄弟收了你们的手绢样子,你们才能留下来继续比赛,我这里从昨天到今天来了不知多少,都是哭哭啼啼,不知所云,还有一个跪在那里一直都不肯起来。”
华韵顺着安佂明手指的方向,只见李丝若静静跪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怪不得今早起来便没有看见她的身影,这个傻姑娘真是为了见针棉师傅豁出一切,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看来你是成心玩耍,没有要收下谁手绢的意思?”
“那倒也是未必,你叫什么名字?”
“华韵。”
“名字到真有气势,华夏神韵,就是脾气臭了点。”
“和公子比起来倒也占不到上风。”
安佂明微微一笑说道:“这样吧,那边跪着的那个姑娘,你和她你们的手绢我只能收一个,你来做出选择。”
华韵静静的看着李丝若,神情复杂难以辨别。
“那个姑娘要的你给不了,你收下我的就好。”
安佂明没有想到华韵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刚才的大义凛然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了,本来想她定会舍掉自己成全别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选择,眼前这个姑娘他是越来越看不透。
“我偏要收下她的,你能怎么样?”
“那公子只能把我和她的都收下了,刚才你已经说了我和她只能收一个,我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你又说非要再收下她的,那只能随着公子的心意了。”
“你……你给我挖坑!”
华韵俏皮的一笑:“是公子自己言辞不准确,也怪不得别人,难不成你说话不算数,堂堂安家的三少爷!”
安佂明被华韵的笑容所深深的折服,这个女孩既有孩子般纯真的小聪明,又有忧国忧民的大胸怀,他能感觉到自己此时奔腾不羁的心跳。
“你手绢上面绘的什么图案?不会是孔雀吧”
华韵扑哧一笑;“你对自己性格的理解还挺到位!”
“你说什么!”安佂明鼓起腮帮子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璞玉的故事,相传有一个道士在修行路上广施仁德,被恰巧下凡钓鱼的弥月神仙所见,便想给他指一条成仙的路径,但自古以来凡人若要成仙,不是有大的功德便是经历深重的苦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于是弥月便给这个道士设了一个机缘。”
“什么机缘?”
“这个机缘就是亲情,此道士从小没有父母是个孤儿,弥月神仙便让他遇上了一对真心待他好的中年夫妻,他从此不用在风餐露宿,四处漂泊,本也是好的归宿,但如果这样就必须放弃修炼成仙的念头。”
“那个道士最后怎么选择的?”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安佂明挠了挠头,一时竟没了主意,如果放弃成仙,和中年夫妻生活在一起,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如果继续修道,就不能过世间平凡的家庭生活,真的很难选择。”
“我也不知道。”
“最后那个道士选择先侍奉那对夫妻,等他们百年之后再继续修行,看似矛盾的两个事情其实并不难化解,主要就是放下,若不是急于求成,放下心中对自己的偏执和狂妄,便很容易听见别人的心声,众人只看到这个道士对亲情的渴望,又不曾想过这对夫妻也同样希望有个孩子能为自己养老送终,这便是机缘的难得。等那对夫妻百年之后,那个道士没过多久就飞升成仙,取名璞玉大仙,意在难得舍弃自己心中执念,华为真正的心如明镜。”
安佂明听完华韵的故事,似是有所感悟,但却没有说话。
“我给你绘的花样是一只素雅的孔雀,脱去了精美的装饰,会不会又是新的天地呢!”
安佂明看着手绢上面一只素雅的孔雀,没有了趾高气扬的神情,眼神却充满了坚毅和镇定,虽没了颜色的修饰,却别有一番味道,就像此时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
“你和那位跪着姑娘的手绢我都收下了,从今开始,华韵便是我安佂明的朋友。”
华韵看着安佂明甜甜的笑脸,不由的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