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传之末年》月未上梢

7、淡染浮生云遮眼

　　李益获得了殿试的资格，满心满意以为自己能获得皇帝亲睐，一朝成为状元郎时，被现实狠狠打了脸，皇帝说他为人不正，品行不端，不由他说便将他打入大牢，甚至连嘉岚的两个哥哥也被寻了莫名其妙的原因贬了职。
　　多番打听后，他们才知道，这只是昌平郡主在教训他们。
　　即使她看不起霍小玉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折辱的！
　　在李益呆在牢中的第二天，有一位将全身掩在斗篷内的神秘人来探监。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容颜，李益却是莫名其妙觉得熟悉。
　　而神秘人看着李益迷惑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将斗篷帽子掀了开来，露出一张李益熟悉却十分惊奇的脸。
　　“是你！”李益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净持原本丰润美丽的脸上被划了一道可怖的疤痕，伤口细长，一直从右眼下方划到下巴，她眼中的愤恨让她整个人都狰狞起来：“怎么？妾身这副模样可是吓着状元爷了？”
　　还没开始殿试便被送入了牢中，又是哪门子的状元爷？李益不禁嘴里发苦，知晓净持一定是在为她死去的女儿讨公道，便不说话。
　　“状元爷一定觉得很委屈吧，我那傻乎乎的女儿明明是自杀，昌平郡主却是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还在这时候请求万岁爷给你治罪。”净持习惯性地摸摸脸上的疤痕，“无论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在这狱中坐着也是无聊，不如让妾身说个小故事与你听听。”

　　净持的故事其实很简短，但听得李益尤为心慌意乱，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坍塌了。
　　她说，小玉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那温柔娴淑的夫人上门阐明的，还对她们一番侮辱，其间更是让婢子掌嘴、杖责小玉，用以警告让她们不要再出现在长安，嘉岚还想直接毁了小玉的容貌，但被净持受了。
　　一直娇养着的小玉何时受过这种苦痛，只是对李益的信赖让她咬牙受了下来罢了，奈何李益自己给出了致命一击。
　　“官家养出的女子永远都不能看表面。”净持冷笑道，自己原先也是被官家女子的手段赶出了霍王府，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是被人家害死，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因为你，我可怜的女儿落得如此下场，我真恨不得杀了你！可惜，那太便宜你了，在狱中好好地呆三个月然后便出去吧，此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也当，为小玉下辈子投胎积个福。”
　　李益想告诉自己，不要信净持的话，她只是在挑拨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另一边却又觉得，这才是真的，嘉岚并没有她表现得那般美好，也许···她与婢女的对话也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她竟是还对小玉用了杖刑，那般娇俏的女子为了自己硬生生地受了下来，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地再给予更大的伤害······
　　李益有些忡怔，慢慢的，眼角落下了泪来。
　　“小玉，小玉，李益负你啊。”

　　净持没告诉李益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留后手的卢嘉岚在折磨完小玉后，给她灌了红颜醉的毒，一种后宫宅院都十分喜欢用的慢性毒药。小玉虽然恨卢嘉岚，但更恨负心的李益，所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小玉索性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让李益因为歉疚而牵挂她一辈子。
　　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母亲了，于是在净持不知道的时候，小玉拿着父亲唯一留下的紫钗去找了昌平郡主，只求她能庇护净持。
　　郡主其实不恨她们母女，当初将她们赶出去的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因为愚蠢的妒忌。看妹妹悲惨至此，也是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她本来只是以为妹妹被书生负心，没想到最终竟迎来了死亡的结局，一时间又愧又怜，便求皇兄给他们一个教训。
　　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感情真真是世间最容易变廉价的东西了，初初整日整夜地捧在手心，唯恐消失一毫一厘，而看到路边的金银或珍宝，便再也移不开眼，浑然忘却当初的珍惜，让真情寸寸成沙，流失在指尖，飘飞在风里。
　　小玉怀着恨意死去，她的青春，她的年华，都随着白玉簪的碎裂埋葬在了初见的那一面。
　　彼时，少年青涩，因为见了她而言语笨拙；
　　彼时，少女天真，眼眸中缀满了点点笑意。
　　然而，岁月黛色，闲言碎语默使感情离心，
　　终归，浮生未歇，而少女睡在了盛夏光年。

　　仍记得在那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少女仰着头娇俏的模样，仿佛一春的涟漪都荡漾在了她的眸中。
　　她问：“会不会有一个男人像爹爹对你一样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