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flowing upstream 逆流》尹寒曜

6、Chapter Five/无言

　　Chapter Five/无言

　　切原从梦里醒来，天色熹微，楼下厨房响起了切原海未做早餐发出的声响。

　　石狩川未来无影无踪，唯有窗台边静静端放着一枚绿玉酒碟。
　　若非留袖女子就着玉碟在月下小酌的样子美艳如画，他也许能把漫长的那一夜当作梦境遗忘。

　　“赤也，起床吃饭咯。”姐姐在楼梯口喊道。

　　“马上！”切原大声应道。

　　洗漱，换上出门的衣服，拿起网球包下楼。
　　和前辈们如约一起吃了饭，所有的事物都奔走在正常的轨道上，没有半点的改变。

　　下午去了东京看望病房里的幸村。幸村已经开始复健，尽管进行得不顺利，但总归是比一直躺在床上要令人感到乐观。

　　“赤也，在美国要加油了。”幸村任由护士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笑容温和而感慨，“对于网球，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但你要走的路还远得很呢。”

　　“啊，不管怎么说，幸村你的三连霸已经没有死角啦。”丸井开心地勾住了切原的肩膀，“多亏这家伙争气，立海可是四连霸，四连霸耶，我们也算是知名校友了吧？”

　　“噗哩。”仁王的笑也一如既往带着藏不住的狡黠。

　　“赤也？你在做什么啊赤也？”丸井发觉被自己勾住的切原有些不对劲。

　　十四岁少年的身影似乎与面前的鬈发青年重叠在了一起。
　　“我太感动了……前辈……”切原在复健室里旁若无人地，泣不成声。

　　他没有做到的事，石狩川做到了。
　　六年来的遗憾，就此了断。

　　他终于可以不带惋惜地走向明天。

　　那之后，切原又陆陆续续和国中、高中、大学的朋友聚了几次，甚至还在东京的街球场巧遇了中学时的几个老对手。

　　离开时的最后一天，他忽然想起了越前曾经拜托给他的那个带涂鸦的网球，好不容易从行李堆中翻出来后，他把那个网球如约带给了龙崎教练的孙女。
　　两人约在某个咖啡屋见面。赴约的龙崎樱乃披着一头柔顺的酒红长发，打扮中规中矩的淑女，眉眼细长，是典型的日本古典美人。

　　龙崎出奇平静地收下了那枚破旧的网球，自始至终都带着甜美的笑容。
　　“其实龙马君没有必要介意这个的，”她低头搅动着咖啡，“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喔，是个和龙马君完全不同的……体贴的人呢。”

　　“是么。”切原干巴巴道，“祝，祝你们幸福。”

　　龙崎抿唇，“龙马君的女朋友，又是……什么样呢？”

　　“啊，”切原喝了口自己的饮料，“名字好像是椎名雫。很漂亮，在人群里会发光的那种。和龙崎桑你也完全不同啦哈哈哈哈。两个人好像是在美国认识的，这么多年一直陪在越前身边。”

　　“不离不弃……真好呢……”龙崎的声音微微发抖，”在龙马君最困难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他一定……很感动……”

　　切原抬头看她，发现她依然噙着甜美的笑，却早已泪流满面。

　　“有什么要我转告越前的么？”分别时他随口问了一句。

　　龙崎犹豫了一会，抿唇道，“请他不要放弃，总会有希望的。”

　　“诶？”切原一怔。

　　“现在的医学发展得那么快，一定还有希望的。”龙崎的语速因紧张而加快，“请多去看望他，鼓励他坚持下去！毕竟……毕竟……”

　　切原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毕竟……不能打网球，不代表失去了生活的全部！”龙崎大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哭腔。

　　切原屏住了呼吸。
　　他终于猜到了石狩川未来最后所做的事情。

　　在搜索引擎里键入越前龙马的名字，果然没有任何的参赛记录，只有零星的消息跳出来。添加上第二关键词网球之后，又搜出了一条六年前的新闻。
　　是国中时的那场决赛，立海大ACE幸村，迎战青学的替补桃城，6:0赢得漂亮。
　　原本的青学S1越前，因伤退赛。

　　越前曾经在轻井泽的激流处失足落水，石狩川未来把赌注加在了那里。
　　被湍急得惊人的水流冲倒的越前，后脑重重磕在了岩石上，小脑受创，失去了平衡能力。
　　勿论继续打网球。

　　切原疯了一般地到处寻找石狩川未来，甚至在出国前抓紧最后的时间赶到了北海道。
　　宁静的石狩川在阳光下泛起潾潾的波光，流向西南方向。
　　哪里会有桃山时期的女子的身影。

　　一切已成定局。

　　切原到达美国的第一时间就找去了越前所在的医院。护士似乎把他当成了看望越前的常客，交代了病房号就不再关心。

　　越前住的是单人病房。切原在房门外听见了重重一声响，他从玻璃窗口看去，正看到穿着病服的越前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的模样。椎名雫也在病房里。切原记忆里光鲜明艳的少女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着来不及擦去的泪痕，满眼疲惫。

　　切原收回了敲门的手。

　　原来就算越前以病人的身份来到美国，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越前的运气未免也太好，总是得到命运都抢不走的珍贵礼物。

　　椎名雫慢慢把越前扶回了床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
　　“你一定要这样么？”她哽咽着问道，“连我也要赶走么？我从来没有觉得龙马是——”

　　越前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都带着一股凶狠的劲接吻，直到越前反身将椎名压在了身下。

　　“雫……雫……”他一遍遍叫着椎名的名字，声音痛苦而沙哑。

　　“你会好受点么？”椎名颤抖着环住了他的脖颈，“如果会，就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

　　越前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椎名安静地承受着越前的发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切原闭上了眼，踉跄着从那里落荒而逃。

　　他都做了什么啊……
　　居然在石狩川的引诱下……毁了两个无辜的人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改变不了的现实，只有，接受。
　　背负着罪恶，走下去。

　　切原抬头，林立的摩天高楼将纽约的天空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几何体，被灰暗的色彩笼罩的城市用霓虹灯描上了浓艳的妆容，每一天都有人在这里成功，每一天都有人在这里倒下。

　　谁都有欲望，谁都有不甘。
　　而弥补缺憾的，唯有更深的缺憾。

　　石狩川未来是不存在的。石狩川带来的未来，也是不存在的。

　　到头来……他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而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切原不知道。

　　他已经不敢再去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