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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段对白露峥嵘 ...

  •   “风是劲角弓鸣满溢清寒,花是沾衣欲湿转目凋残,雪是堆银玉彻笙歌漫漫,月是凉光万里交错杯盏。①”

      “你……”戏天工沙哑地开口,再度提起酒瓶,发现不知何时瓶中已然空空。

      “风是颠狂红叶碎语闲言,花是芙蓉向脸芳华一现,雪是冰冻三尺一眼云烟,月是悄上枝头亘古不变……②”

      “够了。哈哈哈!我懂了!”戏天工突然打断了云渊的话语,他头发散乱地狂笑起来,还有酒液顺着衣襟流下,显得放肆而疯癫。

      “你很好,真的很好。我不会再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解释。”戏天工扔开了酒瓶,黑眸清明,毫无醉意。

      “你随口说出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可以吟唱成歌?这等稀罕的风花雪月,若是吟唱出来,说不定会成就异象,引动雷劫也未可知。”

      曲子也和诗词一样能让天地共鸣。云渊吟出的句子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内涵,却绝对新颖,是如今的世界没有的唱法,所以真唱出来应该能引出异象。不过天劫就不一定了。

      “我叫墨天工。”戏天工,或者说是墨天工爽利地站起了身,整了整散乱的衣襟,行了一个文人特有的礼节。

      姓墨?墨家的人,燕国墨家如今还有一位活着的半圣,而墨天工也很有名,是燕国最年轻的进士,机关术上更是一绝。这家伙最先出名的原因确是为人浪荡不羁,没有文人的做派,总是东奔西走,游历各地。

      “我名云渊。”云渊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酒劲上来只是懒懒散散地回了一个礼。墨家也好,儒家也罢,就算是秦国本地声名最盛的法家,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遇上渊弟是一大幸事。”墨天工又提起了一瓶新酒,不再客气地称呼云渊为兄台。

      “墨兄为何而来?”云渊不多纠缠称呼,随口问道。

      “不是说了吗?听过秦国风景不错,美人不少,为秦国的风花雪月而醉,因渊弟的风花雪月而醒。”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是他想的太复杂,他的机关术可以更进一步了。这就是他游历民间的乐趣。

      “不过秦国多美人确是事实。”墨天工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调笑地叹了一句,提起酒挥挥手,走得毫无留恋。

      我这是被夸赞了?云渊好笑地灌了口酒。

      “墨家吗?墨家有谁来着?墨子……”云渊低声地自问自答,眉眼间的不羁程度,比之墨天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就算告诉我你是谁,我也通过记忆知道了你有多了不起,可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呢?”他的低语最终湮没在酒液中。

      酒酣之下,云渊甚至起了将地球名篇悉数念出的冲动,然而残留的理智使他放弃了这个做法。

      天道不可能没有限制,不然自己一天内念出李白杜甫的诗词,再写出韩愈苏轼这些大家的文章,岂不是立地飞升长生不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云渊本有些醉意,现在也因渐渐清醒了过来。别提其他的,光是那连绵不断的雷劫就足以令他灰飞烟灭。

      “宿主,检测到您的心情波动太大,请调整心态。”系统从第三者的视角是看得到云渊的神色的,男子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是饶有兴致的沉思!

      然而在系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云渊的心态又重回了平静。单纯的系统并不知道,那种改天换地的力量萦绕在唇齿间,只要浅唱低吟就能登临绝巅的诱惑是有多动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能一瞬间看开这一点,在力量面前保有理智的人,又有多稀少。这样的家伙要么就是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有枭雄潜质!

      “算了,回去吧。”云渊咽下最后一口酒液,缓缓起身。

      他从考场出来正值午后,在酒楼里耽误了许久,如今已是黄昏。

      云渊把玩着原主的折扇,“哗”地一下打了开来。

      他的折扇是深蓝色的,映着的不是文人墨客喜欢的山水风景,反而是天上的星辰分布,其名“北斗七星”。据说七星与七国七君子一一对应,这正是原主所渴望的荣耀。

      云渊完全不注意自己的略显狼狈凌乱的形象,慢慢悠悠地走回了云衣所在的风月楼。云衣是大梁最有名的清倌,在楼里有自己的院子。

      “你看,那个书生是不是遭劫啦?”秦国民风开放,风月楼是个雅地,虽然被称为楼,内里却巨大无比,慕名来游玩、作诗、抚琴的女孩不在少数。

      “妹妹,这叫年少风流、狂生气度。”说话的年长女人黑发高束大方利落,她一身武者打扮,直直回视着看来的云渊,掩唇轻笑间别有一番魅力。

      云渊也不害羞,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行了个礼走到楼上。

      “这个人很不错嘛。美恣仪,气度雍容懒散,他是谁?”女人来了兴趣,和姐妹们谈论着。

      “他?有些眼熟啊。”云渊曾经在大梁很有名,只不过出去游历了三年,被一些人遗忘了。

      “是云渊吧?今天考场里传出来了,他又作了一首引雷之作,引雷之作啊,有名的进士都不一定作出来呢。”

      “云渊?是了,一定是他。他姐姐云衣……”女子们随意地讨论着,这些碎语传不到云渊耳里。

      “我回来了。”隔了三年,隔了一个世界。云渊回来了,却不是那个她想要的云渊。

      云衣弹琴的手顿了顿,瞬间出现了些许杂音,她轻声对着帘子后面的客人说了句抱歉。

      “嗯。”随后她接着应了云渊一声,手却仍有些颤抖。这在一个抚琴的人身上很少出现,可见其情绪波动之大。

      “照顾好她。”

      云渊想起了原主消散前留下的执念,提醒着他护好为自己奉献了青春的长姐。

      云渊定定地看着这身体的姐姐。他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

      云家一直以来学的是医道,祖上也出过一个医道的大儒,只不过到了他们这一代没落了。他的父亲云游天赋还行,凭借医道成了进士,辅之祖传的医书,小有名气。

      幼子云渊太小,而长女云衣对学医没什么兴趣,他也并未强求。

      云游正如他的名字,最爱游历四方。他每年回来住一段时间,然后就将幼小的孩子留给妻子照顾,四处行医救人。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交友满天下,可事实不是如此。

      云游不在乎什么物质财富,也不在乎身份地位,这种行医方式固然有了很多好友,大多却是外地的,他在本地不知不觉惹了很多敌人。云游大部分时间不在幽州,某日幽州颇有名望之人请他救治一个官员,却被他拒绝。

      并不是因为那位官员得罪了他,只是因为他那时在救一个平民。最后官员死了,云游也因此被迁怒,虽然对方没有明面上对他下手,可那以后云游日子不算好过。他救人从来不提钱财,药物昂贵,自己的能力也有限,久而久之欠下了一些债务。

      后来某一天他出去行医,送回来的是他的尸骨。不久云渊的母亲也伤心而去,留下长姐为了生计沦落成清倌。不少人觊觎他们家祖传医书。因为有此医书在手,不受寒暑侵袭,不受日常病痛所扰。

      阿姐也因此被宵小之徒苦苦纠缠,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们想要的医书一直在云渊身上。早在三年前出游时,云衣便放进了他的包裹里。

      “客人,云衣自知失礼,可云衣与弟弟多年未见,可否请客人稍等片刻?此次抚琴,云衣分文不取。”

      “无碍。”帘子后面的人冷冷地说了一声,普通的一句回答,恍惚间竟有种白骨嶙峋的气魄。男人到底是没有阻止她叙旧。

      “三年了,你可愿从医?”云衣轻声问道,这是他们父亲的遗愿。云衣没有下楼,并不知道那个在考场上惊动了半圣的人是她的弟弟。

      那句“善”字,只有半圣才能远隔万里,收敛异象而传声于人。

      “从医?”这里医家手段确实惊人。医家进士可以百病不侵,医家大儒可以断肢重生,据说再往上,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我并不愿。为医者必当无欲无求,普救含灵之苦③。而若要我无欲无求……”

      “那我宁可从未存于天地之间。”

  • 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仿写了狐不举填词的《风花雪月》。
    ③改自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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