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情人》倪北北

4、第 4 章

　　【5】
　　蔡照这几年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刚好赶上最近北京的一个摄影比赛，他天天没日没夜地窝在工作室。饿了就去隔壁便利店吃个便当啊三明治什么的，倒是和便利店的那个收银员小女生搞好了关系，无论到多晚，都给他留一份热的食物。
　　窗帘边透出了一大把阳光，蔡照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还早，巷子外传来叫卖早餐的声音。电脑的显示屏还亮着，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笑眼汪汪地看着镜头。
　　蔡照支起身子就把显示屏关了。
　　刚刚开始拍人像的时候，蔡照不喜欢模特笑。他需要模特面无表情，眼神越飘忽越好，就是要有那种孤傲的情结。可是，自从他拍了陈秋实，他突然觉得越漂亮的人笑起来越好看。
　　一开始他也让陈秋实不要笑，他抓拍陈秋实。偶然的一次，不记得是哪个冬天了，陈秋实在窗台边坐着低头看手机，不知道被什么逗笑了。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把他包裹了进去，像是让他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他那天刚好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蔡照按下快门的一瞬间，觉得笑容出现在陈秋实脸上的时候，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糟心的了。
　　那张照片蔡照没有跟陈秋实说，他偷偷把它洗出来以后把它放在了钱包里。盖住了曾经在夹层的一个女孩没有表情的脸。
　　“你上去看看吧，我要去公司了。”王青把车停在蔡照家楼下的绿化边，并没有熄火。
　　陈秋实点点头，打开车门前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怎么突然跟我说谢谢了？”王青嘀咕，“认识都快十年了。”
　　陈秋实刚才跑得急，现在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在电梯间轻轻喘着气。可是，等他缓过来之后还是没有动作。
　　“小伙子，你是新搬来的？”那大妈拿着菜篮看了看陈秋实。没怎么见过这个年轻人，又是新来的租客吗？能租到这里的话，收入该是不错的。
　　“啊？….啊，我在等人。”
　　“等人？等女朋友啊？”大妈叹了口气，长得这么清秀白净，工作又好的小伙子有主了啊。
　　陈秋实愣了一下，迅速点了点头，“嗯！”
　　大妈点点头，心怀遗憾地进了电梯。
　　一楼的电梯间来来往往的人变得越来越多，陈秋实坐在沙发上来来回回看着经过的人。有打扮入时大波浪卷发穿细高跟鞋的女人，也有背着书包梳着马尾辫的学生妹，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抱着孙子满头花白的老人。
　　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大高个，没有他。
　　陈秋实从早上坐到了下午，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吃什么，坐久了就起来晃悠两圈，然后又坐下。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他决定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当陈秋实晃晃悠悠到这家便利店的时候，坐在柜台里的女生正半眯着眼打盹。冬天，有阳光的下午不闭闭眼都对不起这暖洋洋的天气。陈秋实轻轻咳了一声，敲敲桌子。
　　“帮我热一下便当，谢谢了。”
　　女生接过他手里的便当，照烧鸡腿饭。
　　她瞥了眼放便当的冰柜，突然把便当放进了抽屉。
　　“对不起先生，这份便当已经被人预定了，您可以选择别的便当。”
　　“便利店都可以预定便当？”陈秋实差点没抢过来那份照烧鸡腿饭，“可我就想吃这个。”
　　“对不起先生…..”
　　“你…….“陈秋实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回头拿了一份排骨玉米饭。“这行了吧？什么情况啊…….”女生讪讪地接过，放进了微波炉。
　　陈秋实坐在窗口扒着饭，眼神飘在窗外心里却在想那个男人。便利店走进走出很多人，门口的铃铛不知道响了几回。
　　“小玫，老样子。”所以当他进来的时候，陈秋实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这个人坐到了陈秋实身边，翻开便当的塑料盖扯开一次性筷子的时候，陈秋实瞥了一眼。
　　照烧鸡腿饭！
　　回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少的可怜的几颗排骨，再看看眼前这一大个鸡腿。陈秋实“啪”地把筷子一放，抬头正要看看是谁抢走了他的午饭。
　　这一抬头，空气却好像被凝固住了。陈秋实死死盯着他，死死地。一阵又一阵酸楚感从心里涌出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不知道哪里来的难过，他竟然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层雾。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蔡照显得更加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陈秋实，明明陈秋实都那样斩钉截铁地说过不要再见。这时候他却突然出现在这个自己常来的便利店，这里离陈秋实的公司也好家也好，都不是几十分钟的车程能到的。
　　尤其是现在陈秋实看着他的时候，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
　　明明是陈秋实你欺负我啊……怎么你那么委屈…….
　　陈秋实“唰”的推开他和蔡照面前的两碗便当，双手就环住了蔡照的腰。他把脸埋进蔡照的脖子，蹭了蹭。蔡照没有带围巾，裸露在外的脖颈本来收满了寒气，这时突然被陈秋实充满热气的呼吸包围，悄悄泛了红。
　　而且，陈秋实的嘴唇还时不时蹭着他的皮肤。
　　陈秋实闷闷地开口，“你去哪儿了？”蔡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只手无所适从。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蔡照觉得有点惹人眼，然而街上匆匆而行的路人才没有注意到他们。从行人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一对依偎着的情侣。陈秋实把整张脸埋进了蔡照的大棉衣里，剩一个小小的头顶在外面晃啊晃。
　　“我找了你好久，你都不来，也不回家。你到底去哪儿了？”陈秋实把他和蔡照拉开一点距离，满眼通红的看着蔡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