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环王/霍比特人）树影下的光辉》吾无故

10、第10章

　　第二天，因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埃尔隆德向森林告别。森林精灵再度举办了宴会送别朋友，用最真诚的情谊感谢了族人的帮助。宴会上，埃尔隆德拥抱了莱戈拉斯和众多小精灵。
　　埃尔隆德对瑟兰迪尔由衷地祝福：“世界或许会改变，但是我祝愿森林精灵永远像现在一样快乐。”
　　瑟兰迪尔抚胸致意：“Gen hannon，我们会的。”（多谢）
　　埃尔隆德返回伊姆拉崔不久，仿佛印证了两位精灵Lords对和平的担忧，传来一个震惊的消息：埃尔隆德的妻子，凯勒布里安（Celebrian）前往她父母凯勒鹏领主（Celeborn）和盖拉德丽尔夫人（Galadriel）的领地罗斯洛立安，途中翻越迷雾山脉时，在红角隘口遭到了半兽人袭击并被俘虏。
　　他们的双生子埃莱丹和埃洛赫（Elladan and Elrohir）及时救回了母亲，但遭受毒创的凯勒布里安夫人失去了留在中土的意愿，第二年便西渡，前往蒙福之地。
　　和人类相比较，精灵不太畏惧离别，他们可以在漫长的时光中等待，耐心迎来一个千年和下一个千年。这时埃尔隆德一家并不知道，凯勒布里安离去的一刻，就是她和女儿亚玟的永别。
　　凯勒布里安扬帆远航的同时，瑟兰迪尔下令森林精灵正式向森林山脉以北迁移。

　　对森林精灵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将告别南部森林的自然生灵，放弃一千多年来所有的心血营造，包括边境防御和持续经营的森林商路。
　　不过乐观的森林精灵倒没有黯然太久，毕竟他们迁移得非常从容，并非失去家园、流离失所，北方依然是熟悉的森林，依然有热情的族人，大多数森林精灵认为，只要安顿下来，在北方举办一次星光下的宴会，便能减轻心中的伤感。
　　那些长期逗留在南方的森林精灵，同时也对传说中壮美的洞窟宫殿充满憧憬，那是他们敬爱国王的宫殿，也是整个族群的都城和堡垒。“我们不应该吝惜财富，我们衣服上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宝石，现在轮到装饰宫殿了！”精灵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这一年来，阴影降临巨绿森林已经成为无法回避的事实，幽暗之物地盘逐日扩张，肆无忌惮，鸟类每天都给精灵带来悲观的口信。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瑟兰迪尔很感谢西尔凡精灵万事无忧的天性。
　　对瑟兰迪尔来说，安排族人成批迁移让他比平时忙碌三倍，此外，他还面临一个难题——他要把莱戈拉斯先送去北方宫殿，生平第一次，他将和年幼的儿子分开。
　　每个精灵对此都感到遗憾。精灵的家庭关系一般很亲密，在抚养小精灵的一百年里，尤其是头六十年，精灵父母不会让孩子远离自己。
　　艾露拉瑟对瑟兰迪尔说：“莱戈拉斯的三十岁只有一年，这和早晨露珠消失的时间一样短暂，相信我，等莱戈拉斯成年以后，你会永远想念他的三十岁的。”
　　瑟兰迪尔从文件上抬起头，不置可否。
　　艾露拉瑟又说：“My Lord，请不要独断，或许你可以问问莱戈拉斯的意见，听听他的想法。”
　　瑟兰迪尔回答道：“我已经决定了，艾露拉瑟。”
　　艾露拉瑟离开后，瑟兰迪尔没有继续批阅文件，他把身体靠向椅背，又把笔放回了桌子，他合着双掌，思索着。显而易见，这位国王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定，对于远离年幼的小精灵，他心里难免担忧——精灵天性很难违背，何况莱戈拉斯没有Naneth，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身上。
　　最终，他决定提前结束工作，找个安静的地方考虑考虑。
　　他回到起居室。
　　意外的是，起居室并非空无一人。
　　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莱戈拉斯就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玩一套战士小人——那是商务官卢松恩带来的礼物。
　　“下午好，Ada。”莱戈拉斯抬头冲他甜甜一笑。
　　“下午好。没有出去玩吗？”
　　“外面下雪了。”莱戈拉斯说。
　　外面确实下雪了，但精灵不怕寒冷，也不会生病，活泼好动的小精灵特别喜欢在雪中奔跑玩耍，精灵父母从不禁止小精灵亲近自然。总之，莱戈拉斯绝不可能乐于躲在房间里独自玩玩具，这十分反常。
　　瑟兰迪尔坐到壁炉前一张椅子里，很有经验地问：“怎么了，你和朋友打了架，还是闯了祸，接下去会有一个精灵希望我找你谈一谈？”
　　“没有，Ada。”
　　“没有？”
　　“没有。”莱戈拉斯否认了。
　　瑟兰迪尔懒得追问，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品尝酒的甘香，一边沉吟了一会。
　　“好吧，莱戈拉斯，”他考虑着，说，“我确实正想和你谈谈，如果……”
　　“我不是故意把睿尔伊（Rilien）的蝙蝠放跑的，Ada，”莱戈拉斯立即竹筒倒豆子一样坦白了，“那些蝙蝠长得有点可怕，我只想看看它们会不会咬精灵。”
　　瑟兰迪尔停顿下来。
　　莱戈拉斯偷偷瞄着Adar的反应，说：“我也不是故意要打翻睿尔伊的药剂的，我知道他用那些药剂做精灵魔法，非常珍贵，我只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瓶子。睿尔伊快气疯了，可我知道错了，Ada，我已经向睿尔伊诚恳道了歉。”
　　“睿尔伊原谅你了？”
　　“嗯……”莱戈拉斯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嘟囔一声，“他答应我不告诉你的。”
　　“他确实没告诉我。”瑟兰迪尔说，“但是你自己告诉我了。”
　　莱戈拉斯一听，惊呆了。
　　“啊！”小精灵懊恼地喊起来，“那你怎么说要和我谈谈？你可太坏了Ada！”
　　“注意你的用词。”瑟兰迪尔说，“我怎么坏了，难道我不能和你谈谈吗？”
　　莱戈拉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脸蛋涨得红红的，睁大一双眼睛，满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瑟兰迪尔心里忍不住轻轻一笑，但脸上没有表露，严肃地说：“既然你承认了错误，这次就算了，我不允许你再去睿尔伊那儿玩，他是个喜欢魔法的精灵，可能有危险的东西，明白了，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沮丧点点头。
　　其实瑟兰迪尔很清楚，类似的事绝不可能杜绝，这个体力充沛的小精灵大概不会再去睿尔伊那儿捣蛋了，但一定还会有别的“睿尔伊”出现，半年前莱戈拉斯还把Airion牢牢系在树上，搞得那头大角鹿大发脾气，当然了，所有安抚或赔偿受害者的善后都得由他来完成。
　　但他知道艾露拉瑟说得对，他会一直怀念小精灵的三十岁的。

　　莱戈拉斯垂头丧气地，趴回那堆玩具当中。
　　瑟兰迪尔把目光移过去，见那些战士小人被莱戈拉斯组成了一个方队，安排了一个成年精灵说不上理由的阵法，对面敌人则是几颗乱七八糟的卵石，想必布局都在小精灵脑海里。
　　“你在玩什么？”瑟兰迪尔想缓和一下气氛。
　　“精灵和奥克斯打仗。”莱戈拉斯说。
　　莱戈拉斯拈起一个骑马小人，对瑟兰迪尔示意：“这个是我们的统帅，他在喊‘Leithio i philinn！’”（放箭）
　　“国王？”
　　“不，是王子。”
　　“那么哪一个是国王？”
　　“没有国王，”莱戈拉斯摇摇头，“国王在宫殿里待着。”
　　“发生了战争，你说国王在宫殿里待着？这个国王好像太糟糕了。”
　　“这个国王不是你，Ada。”莱戈拉斯连忙说明。
　　“嗯，”瑟兰迪尔问，“那战场上的王子是你吗，Son？”
　　“是的。”
　　“所以这个王子是你，躲在宫殿里的国王不是我。”
　　莱戈拉斯发现了其中的矛盾，扑哧一声破颜而笑，试图圆回这句话：“好吧，Ada，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战争，根本用不着国王，只要嗖的一下，奥克斯全被我射死了。”
　　瑟兰迪尔微微一笑：“你这么厉害吗，莱戈拉斯？”
　　“当然了，我以后要成为最厉害的战士。”
　　“好的，未来的战士。”瑟兰迪尔说，“现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关于我们搬去北方——我想你知道，你认识的小精灵已经全部准备动身了，是吗？”
　　“Mae。”（是）莱戈拉斯一边继续布置战场，一边说，“贝莱格的Ada和Nana已经收拾好了，他们过几天就出发，我们什么时候走？贝莱格的Nana说，你要等精灵全都走了以后才去北方。”
　　“差不多，我要确定精灵的安全，我是国王。”
　　莱戈拉斯点头表示理解。
　　瑟兰迪尔说：“莱戈拉斯，但是你得先去北方，艾露拉瑟会带你去。”
　　莱戈拉斯手里拿着一个战士小人，转过头来看看瑟兰迪尔，纯真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三十岁的小精灵至今没有离开过Adar身边，脑袋里甚至还没有“离开Adar”这个概念。
　　瑟兰迪尔注视着儿子，说：“我们在北方的新宫殿比这儿大得多，我想你会喜欢的，你一定也喜欢北方的森林，那儿的树更高大、更古老，夜晚的星空却一样璀璨。你还记得加里安吗？几年前你见过他，他管理着新宫殿，我会叫他好好照顾你的。”
　　这下莱戈拉斯可听懂了，不禁一骨碌爬起来，大喊一声：“Ada你开玩笑？！你要把我送给别的精灵？”
　　“只是让他们照顾你一阵。”
　　“不！”莱戈拉斯气鼓鼓地立即拒绝了。
　　瑟兰迪尔沉默了一秒钟。
　　“不行？”
　　“不行！Ada！”
　　瑟兰迪尔站了起来，于是目光变成了俯视，这使他开始不像一个Adar，而是一位国王。
　　他说：“真不可思议，莱戈拉斯，你这么轻易就说了‘不’，你真是国王未来的战士吗？”
　　莱戈拉斯紧紧闭着嘴。
　　“作为一个立志要成为战士的小精灵，我原本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同意我的，我以为你愿意表现。”
　　莱戈拉斯没办法应付瑟兰迪尔的言辞，然而，莱戈拉斯倒也不会轻易屈服于瑟兰迪尔的威严，小精灵抗议说：“我要和你一起去北方，Ada，你理应保护我。”
　　瑟兰迪尔微微一愣，说：“这正是为了保护你，等精灵们都离开后，我要和我们的战士四处巡查我们的森林，布置好南方边境，那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不愿意你遇到任何危险，莱戈拉斯。”
　　“可这不对！别的Ada从不离开他们的小精灵！”
　　“我是国王，”瑟兰迪尔说，“而你是国王的儿子，你总得为精灵们做点什么，帮精灵们一个忙。”
　　莱戈拉斯看上去快要哭了。
　　“噢！”这个几分钟前还在雄赳赳气昂昂布置战场的小王子，呆了一会，可能意识到国王的决策不会改了，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抱怨起来，“一定要这样吗，Ada？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啊。”
　　瑟兰迪尔站起来，弯腰抱起儿子，右手安慰地托着小精灵的背。
　　“对不起，莱戈拉斯。”他吻了吻小精灵的头顶，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elfling。”

　　阴影降临巨绿森林的第二年，The Woodland Realm收缩国境，南部最后一批精灵携带武器与物资离开，其中包括他们的王子莱戈拉斯。暂时还留在南部森林的，只剩下瑟兰迪尔和他的精灵战士。从此，瑟兰迪尔的子民再也没有返回南部森林，一直到魔戒圣战结束，多尔戈多要塞被摧毁，瑟兰迪尔和罗斯洛立安的凯勒鹏在森林中会面，和平划分了各自疆土。
　　莱戈拉斯坐在Vanya背上，旅行灰斗篷遮住了小身躯和金头发。
　　艾露拉瑟策马来到莱戈拉斯旁边，看着一声不吭的小精灵，笑着说：“为什么闷闷不乐呢？难道你只喜欢你的Adar，就不喜欢我，不喜欢你的族人吗？高兴点！莱戈拉斯！你可以尽情玩耍了！从现在起，起码有几个月你的Adar管不到你了！”
　　“但我还是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My Lady。”莱戈拉斯不开心地说。
　　“你在长大，总有一天你要离开Adar的，谁知道呢，没准你还会离开森林。”艾露拉瑟温柔地说。
　　“哦，永远不会。”莱戈拉斯反对。
　　艾露拉瑟大笑起来：“国王没有教过你吗，亲爱的莱戈拉斯？不要说‘永远’，其实连人类也不轻易说这个词的，尽管他们活得非常短。”
　　艾露拉瑟举起一根手指，微笑说：“我们来打个赌，看看再过多少年，你会彻底忘了这句‘永远不会’。”
　　莱戈拉斯生气地说：“哦，My Lady，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