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司冥公子

8、嫁衣

　　等顾梵音晃悠回家顾女士午饭都做好了。顾梵音看看手里的酱油郁闷：“你哪来的酱油啊？”
　　“家里都有备用的，以备不时之需，以为跟你似的什么都不打算好了？”
　　“我现在有打算了，顾女士您赏小的一点零花儿，我买点东西晚上去爷爷那里。嗯……要不吃完饭咱一起去逛街吧，好久没跟您出门了。”
　　顾女士怜悯回头：“你确定要逛街？”后面那两字咬的格外重。
　　顾梵音讪讪一笑，不自在摸摸鼻子，打哈哈：“小的尽量。”
　　顾梵音在逛街这方面绝对是属男人的，基本上就是采购自己的所需，所谓逛街定然不会是她自己出门的，一定要有个人跟她一起，而且基本上到第二家

　　点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凳子。她之所以罕见提出逛街只不过是想陪陪顾女士而已，太久没有陪她痛痛快快玩一次了。
　　她匆匆忙忙吃饱了，端了碗筷进厨房都没有收拾就推了顾女士去换衣服，一会两人出来彼此打量许久都叹了一口气。顾女士先开口：“音音，我自认为

　　我还是挺女人的一人儿啊，怎么就把一挺好的女孩养成了汉子呢？”
　　顾梵音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衬衣浅蓝仔裤黑色的马丁靴，脑袋上一只黑色的鸭舌帽藏住了青丝三千，脸上还挂了一副无框的眼睛。原本觉得挺正常，可

　　是自看看顾女士三寸高的长靴，黑色的丝袜，绣了大朵青莲的真丝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暗红的羊毛大衣，脖子上还系了一条优雅又妩媚的真丝丝巾，发

　　髻挽得高高的，优雅得体。这样一对比，一位是街头的时尚女王，一只是特娘的受。她瞬间觉得自己LOW爆掉了。
　　犹豫了一下，她最终大义凛然地拿起自个的黑色大衣套上，无视顾女士一副“我不要跟你一起出门丢死人”的脸色，笑眯眯说：“顾女士，看在小生姿

　　容尚可的份上，求您包养小的吧。”
　　顾女士同样无视她的话默默伸出尖尖的鞋子一脚踹了过去。
　　顾梵音熟练灵敏闪开笑眯眯看着眼前风韵不减的美人：“很荣幸做您的司机。”
　　顾女士不屑又高傲地扬一下下巴，率先走了出去。
　　到了商场，顾女士雄赳赳气昂昂走进一家女装店，顾梵音完全就一跟班儿。顾女士素手一挥，一个如花似玉的销售小姐就十分有眼色跟上拿出她手指点

　　到的衣服，眨眼间就一大堆。
　　顾梵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委婉点：“那个，顾女士，您拿那条黑色裙子码不对，还有那件的大衣配不上您的气质。”
　　销售小姐刚开始看她的脸色还是挺委婉的，毕竟“他”还是蛮养眼的嫩嫩的小男生一枚，现今居然挡自己财路，再看她就是一小破跟班，说不定是被包

　　养的呢！于是看向她时脸色难看起来。
　　不过她还没开口，顾女士都不屑看顾梵音一眼，目光还是落在衣服上，话语到时连珠带炮毫不含糊：“这码是不太对，不过也只能凑合了，我是说你，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一点不争气越养越瘦呢，再瘦下去你还是去买童装穿吧。”
　　“您可不能这么人身攻击啊，今儿一天您都刺激我两回了，做人要厚道。您要给我做榜样。”她一听明了那衣服是给自己买的，屁颠接过来笑容掩不住

　　。
　　“我给你做了榜样你倒是学啊，看看你现在，我都怀疑你身份证上了性别错了。你又不是没钱，就不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整天弄得不男不女的。”顾

　　女士越说越嫌弃她，最后抬起下巴点点试衣间话都懒得说了。
　　“我的梦想不就是赚钱给您数着玩么……”
　　“你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再说你当我几岁啊？不超过十的数我都数不好？”
　　……我说的是现金，不是卡上的零……
　　顾梵音闷闷去试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再默默换上顾女士变出来的一双长靴。瞬间脱胎换骨，几个销售也是傻掉了，一小受突变成一倾城名媛，这刺激还

　　真是有点大啊。
　　顾女士倒是习以为常，伸出手点点另一套，顾梵音乖巧听话取了又转身回试衣间，她们彼此都是蛮享受这种状态的。一会儿工夫换了五六套，顾女士这

　　才大发慈悲就此为止，点了其中三套。
　　顾梵音迅速抽出卡递了出去，那姿态利索地跟抽刀剖腹似的。然后再回头准备换回自己的衣服，结果被顾女士轻巧拉住长发，顾梵音头皮一疼哭笑不得

　　，好歹人靠衣装装得已经像个淑女了，却还遭受这种狼狈的待遇。只能顺着顾女士的手劲儿无奈回头：“太后？有何懿旨？”
　　“嘛去？”
　　“您要我干嘛我就干嘛。”对着顾女士她都能超乎意料狗腿。
　　“下一家。”
　　“领旨。”
　　这幅姿态跟你这身这身装扮不配您想过没？
　　顾梵音手快脚快又抽出几件衣物：“一起包起来。”
　　顾女士眯眯眼，不露痕迹笑了。顾梵音是谁啊，只看顾女士的背影就知道她的心情了，挑挑眉心情愉悦了。接过销售小姐递过来的卡和袋子乐哉乐哉跟

　　在顾女士的身后。如此转了几家，顾梵音很卖力顾女士心情也越来越高昂。
　　等回到车上的时候，顾梵音最庆幸的一件事是她把她的悍马开回来了，最佩服一件事是顾女士把她的悍马成功弄成了一货运。她把后座努力空出一个多

　　人的位置安置好顾女士，这个承载她所有爱的女人。
　　傍晚时分到达爷爷家，顾老爷子住在旧时的小洋楼里，历尽沧桑底蕴深长，这时顾家早期的老宅。在闹市一处不起眼的僻静天地里有这么一圈的静谧之

　　处。
　　他们进门的时候爷爷在花园里浇花，奶奶坐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看着她们进来，顾女士趾高气昂仰首阔步，顾梵音大包小包跌跌撞撞。
　　还是周妈最好，忙不迭小跑过来帮她分担了大部分重量，顾梵音感激涕零，空出来的怀抱赶紧抱住周妈：“周妈，还是您心疼我，我一会儿要吃清蒸狮

　　子头。”
　　周妈小声嗔怪她：“他们是气你这么久没回来，我都想你想的紧了。”
　　顾梵音悄悄吐吐舌头，吃力放下手中的东西先蹭到老太太那里恭恭敬敬挽手施礼：“老佛爷吉祥。”完了还不忘臻首微抬，贝齿轻咬朱唇，美眸流光闪

　　烁，眼角勾起干净无辜的笑意。
　　老太太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弯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姑娘你是哪家小姐？如此大礼老身生受不起。”
　　“奶奶……”娇嗔嗔拉长的尾音弥散在这幽静的小院里，仿佛折断了时光。
　　老太太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保养得宜的手指戳戳她的头：“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我家姑娘如此风姿，来年花开之时邀了几家公子，只怕均被迷

　　了心窍，尽你挑选了。”
　　“然后一个都没选上。眼里落下的只是皮囊的只是混世浊公子而已，怎么配得上您的姑娘。”
　　老太太躺了回去晃悠起来，眯着眼睛享受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音音的话深得我心，只是这不能成为你不给我带回孙女婿的借口。老太太一把老骨头活

　　不了几年了，不指望你日日膝下恭敬孝顺，只是希翼你能平安康乐有人疼惜。”
　　“所以您要长命百岁，然后一直疼惜我啊。”
　　顾老爷子走了过来，顾梵音恭恭敬敬低头：“爷爷。”
　　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装什么？想气着你奶奶么？我们就是让你带个男人回来给我们敬茶保证护你一生！”
　　“这事儿大哥他们不早就做过了么，还是当作家训刻骨铭心记着，身体力行做着。”顾梵音继续打哈哈。
　　“你，赶紧嫁人，给我们生个重孙子玩。”老爷子直勾勾看着她，把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您不催我大哥赶紧要孩子，催我二哥他们赶紧结婚，你怎么就这么着急我嫁出去啊？”
　　“因为你最不让人省心！”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眼看着要急。
　　顾梵音软了下来，柔柔撒娇：“人家这不是想要找一个像您这么好的人么？”柔软的话让说话的人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
　　顾老爷子怜悯看了她一眼：“你的目标太远大，估计这辈子没希望了，我也有你奶奶了，你还是降一下标准凑合点吧。”
　　顾梵音目瞪口呆，老爷子标榜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向自个儿老伴表忠心，这境界……
　　老太太美滋滋的，拍了一下顾梵音的脑袋：“别傻了，进屋吃饭，等你们，我都饿了。”
　　临进门时老爷子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刀：“还好，今儿穿的像点样子，你知道你上回回来之后有人羡慕我重孙女都这么大了，是不是都上高中了……那

　　时候我沉重的心情么？”
　　顾梵音默默流泪，哪位不长眼的神仙一下子戳了您两刀啊，你没拿刀剁了他真是我佛慈悲。顾家老大最让老爷子满意的就是传承衣钵，顾家的一手出神

　　入化的中医他学了个十成十与老爷子不相上下，最不满意的就是老大以中国医学博大精深学无止尽为借口，一直不肯成家，好不容易一把年纪娶了娇妻又

　　要享受二人世界心疼娇妻年纪小又迟迟不肯要孩子，这事老爷子也只能隐晦提提又不能做别的，所以这一直是老爷子心里的痛！
　　而自己……就呵呵了……
　　她纠结着要不要找时间去大哥那里把他家的避孕套都戳破了，然后顺利让老爷子可以抱上重孙，虽然事后她极有可能被暴怒的大哥绑了送上某个男人的

　　床再生一个给老爷子玩……
　　顾梵音神思恍惚跟着进了屋，吃饭时连思念已久的周妈拿手的清蒸狮子头都没有品出味道。
　　饭后老太太无视老爷子黑掉的脸，把他一人仍在客厅对着桌子上的围棋运气，拖着顾梵音上了楼。
　　顾梵音临了回头看了顾老爷子一眼，心里祈祷：爷爷，是奶奶不让我跟您下棋的，是奶奶让我上楼说有事的，您千万别记恨错了人啊。
　　老太太带她去房间打开柜子，得意洋洋：“这可都是方家大姑娘的手艺，冲着奶奶我的面子给你准备的。”
　　方家，大姑娘。
　　方家的手艺也是祖传的，专做汉服旗袍。去她家做件衣服需要至少提前半年定制，大牌程度一点儿不必那些个所谓国际大牌逊色，也只有古韵深长深谙

　　传统文化的家族才会常年在那里定制衣物，而且常年合约，偶尔心血来潮前去定制的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排号。
　　不过，顾梵音满脸崇拜看着自家奶奶：“那家的衣服不是都需要本人前去量体裁衣么？这衣服怎么做的啊？”
　　老太太一脸不满打量她，一脸傲娇：“你不是有个对你无所不知的妈和一个无所不能的奶奶么？”
　　顾梵音深深作揖：“老佛爷您幸苦了。”她对老太太的敬佩一直以来都是来自心底的。旧时光里大家闺秀娴静优雅的姿态，沉淀了岁月的清明，又有看

　　透了世事的洒脱和俏皮，诸多纷杂揉碎在一起组合成如此精致纯粹的老人。
　　顾梵音美滋滋开始试衣服，四套旗袍，一件纯白色绣了白昙的的长旗袍，精致婉约，落于身上，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情，老太太给她用一只玉簪挽了三

　　千青丝。她看镜中的自己都晃了神，身后是旧时的雕梁画栋，镜中人是旧时干净纯真的大家闺秀，臻首略侧，搅碎了现代的繁华浮躁，回归了那时那年的

　　沉静悠远。
　　顾女士倚在门口看镜中的人，眼神空落，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人。
　　老太太透过镜子看到顾女士沉迷回忆若有所思的落寞样子淡淡开口：“咱们家的姑娘十八岁的时候都要做几身旗袍以示成人，可以婚嫁。只是当年你离

　　开了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这就一直耽误到现在。现如今总算了了奶奶一桩心愿，你母亲十八岁的时候也有，但是她没有好好用上，还好她带回了你，

　　奶奶希望你能放开自己的心，找到属于你的幸福。怡儿弄孙是我们这些老人家最大的乐趣，其实说白了不就是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们喜乐安康后顾无忧

　　，以后我们去的时候也就安心些么。”
　　顾女士走了进来，低头把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带在顾梵音手上：“这是我十八岁的成年礼，希望以后佑我儿平安。”
　　顾梵音也顾不得顾影自怜了，惊恐回头：“我怎么觉得我要被抛弃了？”
　　“你没有被抛弃，”老太太很温柔看着她打开另一个衣柜，很满意看到顾梵音被惊艳住的表情，补充说，“你的嫁衣。”
　　美艳至极的正红。从里到外每一件都齐全，鸳鸯的肚兜栩栩如生，薄纱的亵裤轻薄诱人，精美的襦裙行云流水，广袖的龙凤外袍优雅大气。跟之前小太

　　准备那件她觉得足可以去举行婚礼的礼服相比，那简直就是渣。她真的完全呆住了，脑中甚至不停地有一句话像是弹幕一样来来去去：成亲吧。
　　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说每个穿上婚纱的女人都会有结婚的冲动，那看到这套嫁衣的自己没有男人都想嫁人过过瘾了。老太他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徐徐引

　　诱：“喜欢么？”
　　“喜欢……”眼神直直的。
　　“想要么？”
　　“想……”口水都要下来了。
　　“学过的刺绣还记得么？”
　　“记得。”完全是条件反射了。
　　“那就把它绣好准备出嫁吧。”
　　“好……”
　　于是老太太心满意足功成身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