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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求 ...


  •   到君安城时,已是近傍晚了。诸清寻家客店,重新置了身武服,讨水洗了个澡,再将原来那身带着臊味的衣裳烧在了店后。
      为了避免那些狼妖又有什么花招平添麻烦,晚膳毕,诸清还特地换了家客栈。
      此时她正在床上盘腿打坐,心里估算着,离开君安城,往西南前行,差不多还有几日的路程,又有一条南江要过。
      也不知这南江峡究竟在何处,方才诸清也在城里打听了一番。南江以西南的事情,几乎再找不到有知道情况的人了,只有些传闻而已,后头的路程,也许只能到了江边再说。又回想今日的行程,那白狐妖,不知饶它一命是对是错。
      诸清猛然发现,今日然被这白狐妖算计了。她冲自己而来,应该是真,先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觅食所需;第二次,则是自以为妖法能够得手,且为了让自己的身上沾染到那一身腥臊,纵使不成功,也能帮她引开一部分狼妖的追赶吧。

      但,它怎么知道自己会手下留情饶它一命呢?真是用命在下赌注,有趣。
      思绪转着,诸清渐渐睡去了。

      “!”
      诸清猛的惊醒过来,有个女子的声音的在叫唤,她睁眼定了定心神。
      片刻后,诸清听见“叩、叩”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门外何人?”如今应该已经夜半过了四更,诸清虽知对方仅有一人,但还是带着防意。夜里客栈虽不歇业,但也有人照料店门,谁会这时候前来敲门?
      “我是今日的白狐,前来向仙子谢罪。”
      诸清听着门外温婉地女子声音,不知应作何感想,闭眼前还恨被这狐妖利用了,这会儿它竟还夜半上门谢罪,但又好奇她怎的寻到自己踪迹,同时也担心狼妖又跟来搅扰。担心归担心,小小白狐而已,也掀不起什么波浪,故而她起身点了灯,开了房门。
      白狐妖白衣白裳,步入屋来,反身关上了门。
      再转过身来,诸清借烛光看清了她化为人的面貌。鹅蛋脸庞被烛火照的泛黄,但左脸侧一块淤青灼眼,诸清暗想当是今日所摔;剑眉下的深眸,并没有看向诸清,而是看着桌凳;高挺鼻梁下血红的唇,仿佛上了妆。一头乌黑长发向后稍束起,披散至腰间,和一身白衣裳相映衬。
      白狐站在桌前,诸清瞧得她高矮与自己正相仿。
      “今日,小妖斗胆借仙子之手,才得以脱身,难以言谢。”说着,白狐轻轻跪在桌前,低下头接着道,“且今日不杀之恩,白弋之感激之言,片语无尽,叩谢仙子。另在此与仙子赔罪。”说罢,俯身缓拜了三拜。
      “白弋?你觉着,你何罪之有呢?”诸清既不让这白狐起身,又不为白日之事问责,只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粗茶,抿了一口,问道。
      “白弋耍弄了仙子,罪该万死,望仙子降罪。”白狐低着头,诸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声音很坚决,也很柔媚。
      “你怎么找到我的住处。”诸清却转了话头。
      “白日里相遇,小妖曾闻道仙子真正的气息。”
      “那些狼妖呢?”
      “那些狼,闻着的是白弋刻意留下的气味,他们并不知道仙子真正的气味,是无从找起的。”
      “可你现在在这,他们不就能找着了?”
      “仙子不必担心,白弋的气味,暴露与否,全看自己喜欢。”说这话时,本来温婉中带着坚定的声音,倒是显得有些俏皮。
      诸清放了茶杯,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刻意前来谢罪又有些什么意图?说罢,说完你便可以走了。”
      名为白弋的白狐见诸清如此说,却不动声色,只跪在那里。
      “既然你不肯开口,那我只能亲手送客了。”说罢诸清便起身。
      “等仙子出了君安城,怕是气味已全然消散白弋无从找处,君安城里的各屋堂上都有显妖的镜具,光天化日或是灯火通明之下,镜具都能显白弋的真身,白狐又非猫犬,既无法以化生现世,又难以真身行于大道,故而才在晚上……”白弋的声音越来越小。
      诸清已立于白弋面前,略略弓身对着白弋的脸道:“看来,我说要送客,你却不愿离开。有什么缘由,值得你特地送上门来求死的?”说罢,抬手抓着白弋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白弋被架着脖颈,双脚离开地面,脸面因呼吸不畅紧绷起来,抬着头垂着双眼,恰对着诸清的双目。
      眼见手中的狐妖美眸已紧成凤目,诸清突然松手。或许是没有能活下来的心意,白弋毫无准备,直“砰”地跌坐在地上。
      片刻间,白弋撑着地面,也不顾白衣染尘,只是喘咳着。
      “你走吧,我要睡了。”诸清卸下外衫,重新坐回床榻上,脱下布鞋,背对着床外躺下了身。
      “白弋……白弋有一事相求于仙子。”白弋喘息罢,重新跪好,开口道。
      诸清没有回应。白弋也毫无动静,没有继续开口。
      诸清一路走走行行,曾有一些际遇,因一些农民相求,灭过一些妖患。如今却是狐妖有事相求。且不说这名叫白弋的狐妖今日之过,已经饶她两命,却还有胆量求自己?
      诸清见她不依不饶地还不识相走人,便道:“说来听听。”
      “仙子是要去西南灵崖山的灵崖洞参见,镇南……僧的封妖大业坛吧?白弋今夜窃闻仙子打探此事,求仙子携白弋同行。”
      白弋没了下文,诸清听了这个请求,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封妖大业,自是以封妖为前提的,带你前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弋,只求仙子带过南江。”白弋未曾移动,但声音,稍微有些激动。
      “有何理由?”
      “理由?”
      “有何要渡过南江的理由?有何非要是我携你过南江的理由?另外,今天那群狼妖的追赶,据说是奉命行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仙子有所不知。南江,是镇南、是镇南僧设下的封妖线,妖在江线以外,是……”
      “是甚么?”
      “就算是被放逐出本来的故乡了,纵使我们曾有翻天的妖力,却没有了过江的本事。出了那片地域,我等的妖力,也因人的密集,而弱了许多,不能再做到幻化为人形而不被识破,所以多只能以畜的形态活着。
      “今日的狼妖,白弋本是寄篱在其下,但,受不了他们的规制,想要逃脱。因今晨讨了个巧,得了个机会让白弋脱离了他们的管束,他们才被追逐上来。白弋多日未曾果腹,法力甚弱,故而被发现踪迹又袭击了仙子,也许是……但后来总归白弋隐去了气息,他们也奈何不了白弋。”白弋将诸清的疑问一一解答。
      诸清清楚白弋所言,人多处,妖既少,正如城池中,几乎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而村落里,才会贫乏妖兽虐人之事。人乃妖之上列,妖力会被人气所慑。
      “那你又是为何被放逐的?”
      白弋一动不动,道:“白弋本是生处于灵崖山再往西行六百里的万绵雪山,父母尚存,因与镇南僧的手下有过一些过节,被逐出了原来的乡土。”
      “那么,照你之言,我奔镇南僧人操持的坛会而去,却带回了镇南僧人驱逐的妖,他要知道了,会怎么待我这名来客呢?”诸清也依旧侧躺着,质问道。
      “渡过南江,白弋便不会拖累仙子,径自离去。白弋只想回家,他们不会在意江外被放逐的妖的行踪,也不会知道有人能将妖带过南江,故而也不会知道是仙子把我带过了江水。”
      “我为甚么要帮你?”
      白弋道:“若仙子肯遂白弋之愿,白弋愿赠仙子南江以西南的疆图。仙子必定也知道,江那边的情况,此处是无人清楚的,没有能向仙子道清情况的人,前往只能算是冒险行事。白弋生长与那方水土,自是清楚情况,又能说明情况的。况且,可能正是和仙子有缘,才会相遇吧,故来此恳求,望仙子成全。”
      诸清闻言,心道,若是帮她回归与家人团圆,算功德一件与否倒是不知,缘分命运,究竟是不是,也无从得知,“既然镇南老僧立封妖的江线于此,那我又凭甚么能力能将你带过你万般渡不过的南江?”
      “仙子的无间囊,将我藏在里面,便是可以。”白弋道。
      诸清坐起身来,看着依然跪在桌前的白弋,问道:“怎么,莫非我的无间囊里藏着什么宝物?为何,你们都对此虎视眈眈?”
      “嗯?”白弋抬起头,眼神里有两丝惊异,看着诸清道:“还有谁对仙子有此请求吗!”
      “请求是没有,倒是今天追上我的狼妖,说要看看,你在不在里面呢。不必叫我仙子了,我叫诸清。”
      “不,并非仙子,嗯…并非,清君的无间囊中有些什么宝物,而是这物什恰能藏世间万物,那狼看见了,故而才问起吧。”白弋顿了顿,道,“无间既是另一空间,可以作藏身之用,能有此物的,想必也离仙道不远,他人也许不可,清君想必是行的。”
      诸清这无间囊是师父位列仙班时,开赠与她的,未出谷时从未用到,出谷时谷内器具书目也一概留封在谷内,不曾带出,这背囊中除了一把玉笛和几件衣衫,另裹着一把从未见血的刀,并没有什么东西在内。这白狐虽然可疑,但想着过江之后能凭借着图纸踏实前行,且目前看来白狐也奈何不了自己,只期望答应下来能不惹出乱子。
      “那么,照这么看来,我若是答应,你岂不是今日就要住在我背囊之中?”诸清问。
      白弋又地下头,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也好,”诸清的心里惦记着,让白狐进了无间囊,将囊封起便好,自己也能安心睡会觉“你化现原形吧。”
      白狐点点头,便见灯下印在墙上朦胧的少女身影化为狐的形态,钻出了落在地上的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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