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外传》零零伶

46、第四十五章 天罚报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正四品顺天府丞顾留，品行不端，结党营私，所行之事令人发指。故判抄去所有家产、官爵，押入天牢，府内妻妾侍婢一律不得幸免，秋后处斩。钦此！”
　　“臣...臣，谢主隆恩！”顾留全身惧怕的颤抖，眼睛中被权势腐蚀了的麻木，终于有了骇然的情感。他是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然如此之快。
　　他木然的俯首跪拜，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却没有力气抬起了。
　　他的身后，跪着的所有仆从，犹如一道惊雷毫不客气的劈在他们头上。顿时呜咽、哀嚎、求饶声一片。他们使劲的磕头求饶，可是传旨之人早就看惯了这些，丝毫没有去理会，只是将圣旨合起。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两旁的士兵。士兵会意，整齐划一的走上前去。
　　一把便扯住了顾留的两臂，将他押起。顾留的额头上磕的一个红印，他苍白的面孔只会让那个红印更加的明显。就像是一个印章，重重的印在他的脑门上，警示他以往犯的所有过错，让他避之不及。
　　“顾大人，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可知道这叫什么？”传旨的公公，嗤笑着走上前来，替顾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继而冷哼一声。
　　“这叫，自食恶果。带走！”
　　顾留瞳孔猛然一缩，恨恨的盯着他。可是无论他再凶现在也只是个被人捏在手掌中的蚂蚁，轻可除之。又有谁会再忌惮他以前的身份呢，恐怕那些以前受了他欺压、与他为敌的官员大臣呢，早在等这个时刻了。他们恨不得将顾留一刀一刀凌迟而死，或许这还不能解他们心头之恨。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被大肆传播，一些以前在顾留地盘上的百姓，听此后都高兴的几乎要手舞足蹈了，不停的夸赞吾皇英明。
　　而此时的顾留，正狼狈的坐在天牢的角落里，享受着他临死前唯一的安逸。
　　突然，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惊得身子一抖，差点都跳起来了。他自从进了天牢后，一听到这种声音就很害怕。他怕那是来押他送刑场的预兆，他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顾留，有人来找你。”劳役突然很不客气的叫了他一声，便走出了天牢。顾留不禁疑惑，此时还会有谁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他，他看了过去。
　　一个留着半白胡须的男人走了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留现在这落魄的样子，鄙视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是当顾留看到来人时，眼睛都亮了。他连忙扑了上去，抱住了那人的腿，嘴里不停的乞求。
　　“岳父大人，求您救救小婿，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也不希望绣云随我一起上刑场吧！”
　　来探望顾留的男人正是他的正妻，孙绣云的父亲——孙林。
　　顾留不想死，他不想死。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他还不想死！
　　可是孙林任凭顾留怎么乞求，都不发一声，安安静静的任他抱着腿，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直到顾留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说得对，我不能让绣云和你一起上刑场。所以，你就把老夫多年提携之义，还来吧。”孙林突然不知所谓的说了一句，顾留不明白。可是当他看到孙林递到他面前的那张纸时，他惊愕了。
　　“老夫知你双手受了夹刑，便不强求你签上名字。你只需在休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了。”孙林对他“亲切”的笑笑，还从袖中掏出了盒红色的印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可是他不想认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若真感激当年老夫帮你，你就放发个善心，把这休书签了，也免了宰相府家受牵连。”
　　“你休想！孙林，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我弄出去，这休书我是不会签的！就算我死也拉着你一起！”顾留咬牙切齿道，突然像是疯狂了一般，抓起那张休书就落到了角落，意图把它撕碎。
　　“哼，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凭你现在这样还敢威胁我？来人！”
　　“是！”突然从牢房外走出五名身手利落的便衣打手。顾留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意外与恐慌。
　　“记住，可千万不能打死了，半残就好。”孙林冷笑一声，慢慢退出了天牢。那五名打手听了命令，摩拳擦掌着走了进来。
　　“你们别过来，孙林你敢滥用私刑！”顾留话语刚落，脸上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的脑袋登时就蒙了，身体也做不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只能伏在干草堆上。
　　那些打手一看，原来是个软柿子。便也没了顾虑，一拳一脚的直接往顾留身上伺候。顾留从始至终就是护着头，蜷缩着身子，却忍不住口中泻出的痛呼。
　　“快来画押！”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打手将鼻青脸肿已没了意识的顾留粗鲁的拖了过来，将他的拇指沾了印泥，狠狠地往那只休书上压去。
　　“大人，事情都办好了。”
　　苏林看着休书上的指印，满意的笑了笑。将纸收入袖中，离开前好心情的开了口：“断他一条腿。”
　　已无意识的顾留平躺在地上，鲜血鼻子里流出，而他的口中也已经是猩红一片。光脸上都如此严重了，他的身体到底受了多少伤害可想而知。
　　打手举起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棒，看着悄若无息的顾留，笑了两声。突然，他脸色一变，两手握棍，仿佛是使足了劲，恶狠狠的咬着牙，照着顾留的右腿，怒吼一声，猛烈的横劈砍下！
　　瞬间，一声痛不欲生的撕叫声响彻整间天牢，久久回荡。惊得那些关押在天牢里其他的囚犯，忍不住都抖了抖。

　　竹屋内，正在修补衣裳的桃蓉猝不及防被手中的绣花针扎到，她疼的连忙帮下手中的衣物，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吹。心底的不安像是一股轻烟，幽幽的向上升，缠绕着她。
　　经过一年休养的她，白发少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已经再不是一年前那个关在黑屋子里，空洞而麻木的女人了。她知道这一切他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柔霜。是她每天不辞辛劳，为自己寻觅良方。她的行为桃蓉看在眼里，不能不感动。
　　何况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久而久之便软了下来。只是，这却不代表她的心中，是真的放下了。
　　木门响动，她看过去，笑着走了过去。
　　“回来了。”
　　“呃，是啊...你今天，有没有出门？”柔霜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看桃蓉的神色，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今日杨婶子病了，我就没去绣花。怎么了？”
　　“没有...就，问问。看你在家嘛...”
　　柔霜的吞吞吐吐引得桃蓉怀疑，她与柔霜一起从小长大，自然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所以她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是关乎到她的...难不成是顾留！
　　也不怪她这么想，思念的久了，却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自然什么都能想到他的身上，不论消息的好坏。

　　刑部大牢中，顾留奄奄一息的像个破败的布偶，被扔在角落里。他突然感觉手上有些疼痛，费力的扭过头去才发现，有只从地沟里钻出的臭老鼠拖着长长没毛的尾巴，正在啃咬他手上的肉。
　　他费力的抬了抬手想要吓走那老鼠，老鼠胆小，嗖的一下子就跑了。顾留看着手臂上被咬出的伤口，结了痂的嘴角扯了扯，笑了。
　　原来，他顾留已经提前进入了蛇虫鼠蚁的餐食之中，他怎么能不笑。想到他这样恶劣的人，还会被老鼠惦记。他的嘴角扯的更大了，撕裂开了刚干涸的血痂，血液一下子又流淌了出来，一半流进了他的嘴里，染红了他的牙齿。
　　铁链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却不怕了。像是完全不关他的事一般，他已经不怕了，不管是羞辱、殴打他都认了。没错，他认命了，他确实要为自己以前所做的负责，要给自己那颗被欲望吞没的良心，一个交代。
　　整座大牢静悄悄的，顾留都可以听到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没有去管，依旧闭着眼睛，等着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
　　只是等了许久，身旁之人都没有了动静，只是偶尔听到了几声小声的啜泣。
　　他扭过头睁开了眼睛，入眼便看到了一双绣着莲花的女子绣鞋。他疑惑，扬起了头。窗口的阳光斜射进来，洒在那人的面孔上，让人看不太清楚。他眯了眯眼。
　　来人注意到了顾留的样子，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她的面孔终于确确实实在印在顾留的眼中。
　　顾留猛地一下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他以为这是一个梦，他不敢动，不敢触碰，生怕只要稍微一碰，那个人便似水月镜花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