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莱姆斯]吻我以月》佑纪

2、2/6月亮

　　“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莱姆斯试图解释，“他们也吓坏了……”

　　但是露娜已经将身体扭过去，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摆弄剩下的烟花。然后一直到各自的父母找来，谁也没有对另一个人说话。

　　“那我们就走了。莱米，来和你的新朋友道别。”他的母亲推推他的肩膀。

　　莱姆斯说：“再见，露……”

　　露娜跳起来，抓着她的父亲的衣角。“看！我就知道他叫莱米。”

　　“真抱歉……”她的父亲无可奈何地摇头，“她总是这样。”

　　露娜仿佛听不见父亲的话，高兴地对莱姆斯说：“再见，莱米！以后一定要来我家里玩。我家里养着好几只地精。”

　　“咳，其实是我们都没有时间打理花园，赶不走那些。”她的父亲窘迫地说，“但有时间一定要来我们家里坐坐，好吗？这是我家的地址。”

　　魔法部在两家的壁炉间串联起飞路网，是在来年开春。那些公务人员的办事效率不高，拖拖拉拉，错过莱姆斯的四岁生日。露娜的猫头鹰长途跋涉，带着沉重的包裹来到他的窗户前。莱姆斯很喜欢坐在窗户前，时常把自己的空闲时间用在等待猫头鹰上。露娜送他一件救生衣，看起来仍旧对他落水那件事耿耿于怀。他穿上去，让妈妈帮忙拍照，来不及洗，便迫不及待地将静态的照片寄回去。

　　露娜很快又发来回信。这回是好几件五颜六色的救生衣。“你是有多喜欢啊，莱米？”他的母亲惊讶地问。莱姆斯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是露娜更喜欢这些。”

　　于是他的母亲微微笑了。莱姆斯后来才读懂那个笑容里的揶揄，“那不就是喜欢吗？”确实。莱姆斯不擅长说自己的事，十有八九会借用露娜的名义。他在霍格沃茨收集巧克力蛙的卡片，向其他人请求对方多余的卡片时总说，“露娜缺少这一张。”詹姆有时候会说，“你不能直接说你少一张吗？我们又不会笑话你收集卡片。”但往往莱姆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缺少这张卡片。

　　这件事情传出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传到露娜的耳朵里。她躲在猫头鹰的棚屋里，不肯和莱姆斯说话。“是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他向她说了许久好听话，最后才无奈地说，“那好吧，你先一个人静一静。”

　　“你真讨厌。”露娜说，“之前好多人问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以为他们是要送我礼物，我的回礼也准备好了。”

　　她的眼圈红红的，看起来不满又委屈。莱姆斯不知道她是难过自己的尴尬，还是另有原因；但是他说，“实际上，我在和詹姆他们说这些的时候，确实是在想着你说的。只是他们误会了，而且他们的误会也算有依据……”露娜便露出笑容。

　　莱姆斯的生日在3月，露娜的生日与他隔了小半年，在八月。他们研究去霍格沃茨读书的条件，“我们差一点就要隔一年去学校了。”露娜很担心地说。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怕你会忘记我。”

　　莱姆斯向她保证。“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露娜笑起来。

　　他们约好一起去霍格沃茨，他们可以一起去玩魁地奇，或者做其他事情。但这个约定很快失去实现的可能性，那一年的冬天，卢平的家里闯进一个叫做芬里尔的狼人。

　　露娜来他的家里做客。装上飞路网后，两家的孩子经常去对方家里过夜，今天是卢平家。他们乘着玩具飞天扫帚低低地飞来飞去，撞在墙壁上又掉下地板，最后在一轮圆月升起的时候，精疲力尽地去睡觉。“我们今晚会有一个好梦，”露娜望着圆月说，“我喜欢圆月，梅林保佑你。”

　　露娜是巫师与麻瓜结合的结晶，她从身为麻瓜的母亲那里学来许多巫师并不说的表达方式。“上帝保佑你”是其中一句。她学着父亲的样子，将词汇替换成巫师惯用的梅林，仿佛成为一句常见的寒暄话语。莱姆斯经常能从这些细节发现麻瓜与巫师的差异，发现露娜的可爱。因此他也跟着说，“梅林保佑”，看着她走进隔壁房间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等到天亮，他们要去树林里观察蜗牛——如果他们还能找到蜗牛。等到天亮，露娜被急匆匆赶来的父亲接回家中，连和自己的朋友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她当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父母严峻的表情中隐隐察觉事态严重。她很少再去卢平家，从绿色的炉火里呼唤莱姆斯的名字，也只得到寂寞的回音。露娜偶尔能从摇曳的绿色火焰中看到走动的模糊的人影，听见轻轻的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或啜泣，但她永远得不到回应。

　　“莱姆斯出事了吗？”她问父母。

　　父亲有些恼火地说：“你以后少和他们家来往。那个小狼崽子……”

　　“莱姆斯养小狼了吗？”她尽可能地分析现状，兴致勃勃地说，“我喜欢！莱姆斯会让我摸摸它吗？我去准备给它的礼物，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小狼？”

　　父亲没有回答。于是她问母亲，小狼会喜欢什么，母亲也没有回答。

　　伊斯顿家的飞路网被切断，因此在莱姆斯五岁生日的前几天，露娜背着小书包从家里出发，寻找卢平家的位置。她遇上倒春寒，把书包抱在身前取暖。露娜对卢平家的内部装潢了如指掌，对他家附近的公园十分熟悉，可并不清楚两点之间的道路。于是她随便地走，像只是在抗议父母不让她和莱姆斯交往一样的离家出走。几枝抢开的花遭遇倒春寒，垂头丧气地掉下硕大的花苞。露娜捡起来，夹进书里，将落花的清香和书一起送给莱姆斯。

　　可莱姆斯究竟在哪里呢？

　　她总是在找他。第一次见到他，露娜听见几个小孩子说有人落水；她和父亲找了一会儿，看见莱姆斯在凿开冰洞的河里挣扎沉浮。他正好站在月亮下，反复打碎又重新拼起一轮明亮的月。父亲将他从水中拉起，莱姆斯便被月光淋了满身。后来她也在找他，在他痛苦的月夜里，在他和格兰芬多的朋友们夜游的晚上。露娜总能找到他，打人柳阻止她靠近，阻断不了从背后传来的狼嚎。她一整晚一整晚地坐在打人柳的对面，等日出时分，她的莱姆斯出来与她汇合，他们一起去礼堂吃早饭。“为什么要等我呢？”她在莱姆斯的脸上看到这个问题，只是他没有问出口，她便不用回答。

　　“露娜。”莱姆斯喊她，带着一点惊讶。

　　露娜转过身，高兴地看到她久别的朋友站在街道的对面。莱姆斯变得消瘦、忧愁，仿佛一朵抢开的、不幸遇上倒春寒的花。但他看到露娜时，脸上仍旧露出热诚的笑容。“好久不见”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他被匆匆跑向自己的露娜抱住。“好久不见！”她大声说。

　　论起窜个的年龄，露娜要比莱姆斯早一些。她微微地比他高出一个头顶，然后又会比他高小半头；但很快，莱姆斯会追上她的身高，会超过她的身高。他们再拥抱的时候，露娜的脸会贴在他的胸前，听见他的心跳在混乱不安地表达他对她的爱意。她会一边满意、一边说要继续长高，然后他们的身高差短暂地定格在小20厘米，又慢慢拉大，又永远地定格。

　　“你最近怎么样？你怎么不来找我？”露娜问得很干脆。莱姆斯的脸上显出尴尬和为难。他不想说，露娜便不多问。“你的生日礼物。我准备了好久。”她兴高采烈地说，“我错过你的生日了吗？噢，我希望没有。”

　　卢平搬家了。搬到一个比较偏僻、冷清的小镇上。镇子里没有多少人，日落时街上的人们便陆陆续续回家，月升时便陷入死般的寂静。麻瓜小孩说晚上有鬼出没，鬼的声音凄厉可怖。露娜询问地看向莱姆斯，只得到他苦涩的笑容。

　　“每个月中都有，今天就有！”麻瓜小孩说，“你一定要从窗帘后看看，它很高、很瘦。”

　　“你想看吗，莱姆斯？”

　　莱姆斯慢慢地阴郁地说：“我不想。”

　　“那好吧，那我们一起玩拼字游戏。”

　　但吃过晚饭，莱姆斯的母亲便催促他们去睡觉。莱姆斯露出困意，露娜便跳下高脚凳，抱着自己的玩偶去睡觉。“我能和莱姆斯一间吗？”她问，“我害怕……”

　　“我陪你一间。”莱姆斯的母亲说。

　　“莱姆斯呢？”

　　“我和我父亲。”他说。

　　露娜这才进去房间。她睡不着，莱姆斯的母亲也睡不着。卢平一家都有在月中保持清醒的习惯，露娜后来也有，所以她应当也是卢平的家人。她躺在黑夜里，听见莱姆斯的母亲的困难的呼吸，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细细的呻吟，听见撕裂又重组的声音，听见一声狼嚎，听见莱姆斯的母亲压抑不住的抽噎。

　　她始终没有睡。她觉得惶恐。这份惶恐来自那声莫名其妙的狼嚎，狼嚎似乎与莱姆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狼嚎远了又近了，露娜翻身下床，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掀开一条缝。狼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它望着她，她也望着它。莱姆斯的母亲的手颤抖着放在她的肩膀上，“放下窗帘，露娜。”她的声音无比痛苦。露娜看看她，又看看窗外直立的幼狼，在凄长的狼嚎声中，她问：“莱姆斯？”

　　狼嚎停止了。

　　莱姆斯没有养小狼。莱姆斯是那条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