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梦回》一鹤归

2、青丝白

　　绾青十二岁的时候就喜欢上隔壁家那小公子，每日爬墙去寻她的小美人。
　　茶墨十三岁的时候就被隔壁家的那丫头片子喜欢，每天经受她爬墙过来骚扰的痛苦。
　　“茶墨茶墨你在做什么？”
　　“茶墨茶墨你能教我念书吗？”
　　“茶墨茶墨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他温润如玉，笑道，“自然是有。”
　　“你可以……娶我吗？”
　　茶墨不语。
　　那年，绾青十五。茶墨十六岁。
　　她依旧平凡，他却已经是翩翩少年了，万家少女梦里的郎君。
　　后来他想若是他那天没说有，如今她会不会是他的小妻子，会不会早已儿女成双。
　　可是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在他说完那句话的三月后，那时常缠着他的丫头不见了。
　　第一次，他来到她家门前说要见她，第一次他没有皱着眉念她的名字。
　　“请问，绾青姑娘可在？”
　　“绾青小姐？”一个年纪大了的老头儿开的门。“这里没有一个叫绾青的姑娘呀。”
　　“没有，怎么会。”他有些着急了，“老人家，大约这么高的一个丫头，长得不是很漂亮，眼睛又黑又亮。”他比划比划了自己。
　　“没有没有，老头儿我住在这里多年了，从未见过这么一个姑娘。”
　　“没见过，怎么会。”他皱眉，“怎么会。”
　　茶墨自然不信老人家这一说，当天晚上便学着当年绾青丫头的样子翻墙翻隔壁。
　　绾青的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两字，却也是殷实。整座宅子处于黑暗之中，却独独一处灯火通明。
　　茶墨躲入房后的阴影处，顺着阴影处，小心的捅开窗纸，里面一派通红。
　　一位妙龄女子正梳妆，殷红的唇一字一字念着，
　　“若恨不得常相守，梦里寻旧人。”
　　“绾青。”茶墨所性推开门，“绾青，你怎么了？”
　　那个女子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仿佛一个木偶。
　　“绾青。”
　　“一梳梳到头，儿孙满堂……”
　　绾青又开始念，这回念的是贺婚词，她的每个动作都透着极度的古怪。
　　“绾青。”
　　“好茶墨，替我好好照顾你园中的那棵树。等来年，枇杷熟了，来告诉我。”她总算说了一句对头的话，可是，说完她就倒下了，再无半点气息。
　　“绾青。”他一直叫她的名字，可是女子再无回答。
　　“茶墨公子，姑娘她三个月前发现自己总是莫名昏厥，一个月前，她就不行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见你罢了。”
　　老头儿执着一个橘色灯笼，“如今，姑娘也算是，解脱了。”
　　茶墨没有说话，笑的凄凉。
　　一年后，京城出了个茶墨公子，名动天下，风流少年，却终身未曾娶妻。
　　传言茶墨公子园中有一颗枇杷树，传茶墨公子曾娶过一个死人妻子，传茶墨公子每年四月都会去南山祭拜一个人。
　　“阿墨，这么久了，执着什么？”
　　“执着？我从未执着，我只是，后悔，那些年，我活着没珍惜，她死了，我却觉得我离不开她。”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