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羽落殇》楚绛雪

5、第 5 章

　　梦断，人醒，天已渐白。
　　被一枕冰凉潮湿惊醒，伸手一摸却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浸透了枕席。轻声起身，却发现四里无人。原来自己竟是占了主人的位置。默默叹息，少年起身穿衣，却又不忘细心的换下被自己泪湿的枕被。
　　抱着一叠枕被，却突然发现他不知何去何从。回柴房么？断然是不行的。看昨日修刃的态度，断是不喜欢他如此。何况，只是一日就闹出这么麻烦的事情，若是再自作主张，保不好会不会惹怒这位皇子殿下。
　　虽说修刃对他不可谓不好，可是终归他只是一个下人。上位者的心思，谁又能明白呢。出身在青楼，看过多少抛弃背离，虽然年轻，可是那颗心却早已荒凉。
　　然而他只是不想死而已，从被爹爹买下那一刻，他就决定活下去。本来已经绝望的心，每一丝关怀都是沙漠里的甘霖，可望而不可及。可是他得到了，有那么疼他的爹爹，他已经知足了。
　　他要的不多，只是别人一点点的关怀，有过那些已经足够。虽然爹爹不能给他自由，可是他依旧感谢。感谢让他在绝望时有了生存的勇气。他要活下去，如此单纯的愿望而已。
　　一进门来，修刃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个小小的少年抱着一大团被子在那里发愣。长发凌乱，几缕刘海还有着未干的泪水，圆润的眼睛中雾气氤氲。
　　修刃自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在他的眼里，羽霰那姿态分明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猫。
　　看到这样的景象，他不禁想要微笑，却硬生生压了下去，皱了皱眉头。疑惑未解，他心中难安，更无法信任这明明柔弱的少年。然而不知为何，看到薄日东升，他还是忍不住回来看他。他告诉自己是想要来问个明白，刻意忽略下心中的温柔。
　　“你在这里做什么？”刻意冷漠的开口，不出所料的看见少年如受惊的小兽般抬头，却在看到是他时莫名的有种放心的表情。紧接着的是窘迫，呆呆的低头，不知所措。
　　顺手抄过他怀里的被枕，在手里细细瞧了一眼。泪水的痕迹还在上面，大片的，如同花朵一般绽开。
　　他竟然是哭了，这么多的泪水，他，究竟是哭了多久，是怎样的事情能够让他如此的哭泣。
　　“为什么哭？”他问，顺手将被枕甩在一旁，用修长的手指挑起少年的下颌。
　　“殿下……我……”被迫仰起头，下意识的想要去回答问题，可是话出看口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办法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泣，仿佛，只是一个梦。
　　想到那个梦，他的脸色有些凄凉哀伤，眼角又有泪水渗出。
　　“你又哭什么？”眼见那悲伤的神色，修刃不由有些不耐烦，不知为何，这个男孩总能让他心烦意乱。“病好了是不是，一大早的哭哭啼啼。”说罢松开了手，转开头不再看他，只是冷冷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是。”看到似乎有些惹怒了这位王子，羽霰也不敢多呆，慌忙收好枕被匆忙跑了出去。
　　然而，出了门，他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看着手中的枕被，思量半晌，还是先去洗干净才是。
　　好容易找到下人呆的浣衣房，寻了一个角落把东西放下来洗。来来去去的很多人，并没有谁注意到他。或者说，这里一片繁忙，根本没有人知道多出来一个人。
　　春天的井水还带着刺骨的寒，在这样的水中，洗了一会，手便麻木了，再下去，渐渐的开始没有知觉。身边不知何时开始堆起了一堆衣服，看来，是被当成了在这里的下仆了。
　　自嘲的一笑，或许，他连这些下仆都不如呢。
　　想来当初在楼里的时候，爹爹一向照顾他，也不曾做过这样的活计。可如今到了这里，既是这么个尴尬的身份，本该认命的啊，可是他一直竟然逃避着什么呢？他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
　　在另一边，冷静下来的修刃眉头紧锁。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少年就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可是，一旦看不到却又感觉到不安。弄不清楚底细之前，究竟要拿这个少年怎么办才好呢。
　　整整一天，都带着早晨烦乱的思绪，于是所有下人都在那若有若无的怒气中战战兢兢。身为青龙王最钟爱的王子，修刃所负担的政务也比较繁忙。虽然烦乱，但是不能耽误正事也是他的基本原则。
　　晚饭时分，命令下人把饭菜送到房间之后，他一个人凝眉沉思。想到那只猫儿的样子，他不由微微一笑，真是只危险的宠物啊，可是就因为危险，才更应该放在身边吧。想到这里，修刃下定了决心，嘴角勾勒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放下孤寂，他开始想象此时，他的猫儿在做些什么。
　　“来人啊，去看看羽霰在做什么。”他对外低声吩咐，可是却没有人敢于怠慢。
　　羽霰，被吩咐的人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是那个被叫做羽霰的孩子就是王子带回来的男宠。
　　可是找遍了各个房间也没有发现那个少年的身影。被吩咐的下人已经开始有些怒气了，终于在府里角落的浣衣房找到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只是碍于上面的吩咐，才没有立刻发作怒气。
　　当把羽霰在浣衣房的消息报告给修刃时，修刃的眼中喜怒不定。挥手让下人下去，放下一桌还未怎么动的饭菜，径自向府里那个下人干活的地方走去。
　　修刃出去时，已是傍晚十分，淡淡的月色更带来了一份凉意。
　　当他看到昏睡在那堆积了很高的衣服边的少年，眼中阴晴不定。
　　似乎感觉到了响动，少年缓缓的睁眼，待看到是修刃之时，不由的瑟缩了一下。急忙起身下拜。
　　“你在这里做什么？”语气中含杂了一丝怒气。
　　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洗好的被枕。然后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站在那里。
　　修刃也注意到了那堆衣物，想到早晨那一幕，忽的明白，原来这少年整天都在做了什么。
　　猛的抱起少年瘦弱的身体，眼中有怒气升腾。
　　“殿下……”羽霰想要解释，却被修刃冷漠的打断。
　　“闭嘴！”抱着那瘦小的身体，透过衣服，也能传过来的寒冷让修刃都不禁感觉到战栗。抱着他回房，进门后甩上门，有些粗暴的把少年扔到床上。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出这个房门！”冷冷的下了命令。一腔莫名的怒气无处发泄，他猛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殿下……”小心翼翼的看着修刃的脸色，身子还因为寒冷不停的瑟缩。在冰冷的水里泡了一天，他的手已经红肿的有些麻木了。然而此刻，顾不得这些，因为他并不清楚修刃的怒气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最近……真的很想写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