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群仙宴 ...
-
群仙宴当日，小骨替白子画束好了头发。
自家师父嘛，必须一如既往地风姿卓绝，一出场便惊艳四座才行！虽然私下里，小骨更爱他早上起床时发丝不羁地披在肩上，那副衣衫散漫的样子，简直是诱人犯罪……不过这一幕还是不要被外人看见的好，这是小骨私人的独享画面。哎呀，眼睛恢复了可真好啊！眼福这种东西，能享还是要多享一点的，多看一眼就多占了一眼便宜。
花千骨痴痴地出神，自然全被白子画看在眼里。见她表情阴晴不定，仿佛若有所思，俨然是在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十分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出“你在想什么”，只得蹙着眉毛，暗自打量着她。
“师兄的发髻梳得很不错啊！比起原来进步了不少。”
不远处，笙萧默倒是把刚刚两人有趣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但笑不语，也不戳破，只说：
“是千骨的手笔吧？”
见白子画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嘴角微弯，点了点头，儒尊默默感慨：师兄的注意力太容易系在花千骨身上了，以往还多少有些收敛，在外人看来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现在却是愈发藏不住了。
有必要这么夸张嘛师兄？只不过是束个头发而已，你那个貌似很骄傲很自豪的微笑是几个意思？欺负我们这些徒弟靠不住、又没娶老婆的人吗？儒尊哀叹，顿生孤家寡人还要目睹他人恩爱的凄凉之感。
“拜见尊上！”
落十一和糖宝这次也一起跟去，小虫子匆匆行了个礼，便飞扑到小骨的怀里亲昵去了。
世尊摩严并未前来送行。他与小骨关系复杂，难称和睦，为了避免尴尬，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对彼此避之不见。就连仙剑大会那样不得不见的场合，他们的座位也分开老远。这次群仙宴的请帖里写了花千骨的名字，他便自然而然地避开了。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真是半点都勉强不来，有些人注定无法喜欢彼此，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共同的、重要的人，维持和平，不愿再让他为难而已。
白子画与小骨共乘“横霜”，其他长留弟子紧随其后御剑齐飞。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并没有在群仙宴入席的资格，但能够离开沉闷单调的修仙生活，也是十分开心的事。大家一路有说有笑，不觉疲惫，到达群仙宴时时间尚早，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有几个门派还未抵达。
白子画缺席200余年，他一在群仙宴上现身，便立时炸起了一片狂澜。
“天哪！那不是白子画吗？”
“长留上仙白子画？”
“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超凡绝俗……”
无论男男女女，很少有人能不为白子画惊叹。他原本就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人，步步生莲，灿若繁星，周身缭绕着月华一般的仙气，令尘埃都不忍沾他的衣衫。曾经他的目光淡漠疏离，有着隔绝尘世、孤高的美，那美令人不敢仰视；可如今，他眼中星月流转，已是一个有灵有心、眸中含着无言暖意的男人……一尊冰冷的神像一旦有了属于人的温情，便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切，什么长留上仙，不过是个情种而已。为了个女人闹得六界不得安宁！”
“就是，还装什么清高。平日里看起来没有七情六欲，不近女色，还以为他有多眼高于顶，到头来还不是干出师徒相恋这种龌龊丑事！前些年竟然还大张旗鼓地娶了她！简直是天下笑谈。”
……
群仙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艳羡有之，宽容有之，钦佩有之，看好戏有之，呈口舌之快有之，讽刺挖苦有之……
“嘘！！你不要命啦？什么都能提，唯独不要提那白子画的徒弟啊！先前蓬莱弟子出言不逊的教训你忘啦？现在谁人不知，白子画最听不得别人胡说……”
“胡说什么？一个妖女而已！还提不得了？”
白子画是何等修为，这些闲言碎语怎会逃得过他的耳朵。只是他早就习以为常，将清誉声名弃如敝履，毫不在意了。嘴长在他人身上，自己做得，他人为什么说不得？只要自己立于天地之间无愧于心，他人之言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听到有人称小骨为妖女，他却不能充耳未闻。一个冷淡的目光瞥了过去，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意味，也并不怎样疾言厉色，只是一瞥，却如风刀霜剑架之于喉，无言喝止了一切嘈杂非议。
刚刚说小骨是妖女的人，只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竟觉得脊背阵阵凉寒，响亮地吞了一下口水，低下头去，生生再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些仙女，反倒被白子画这个无声的警告惊艳了，纷纷用袖子掩住嘴巴，交头接耳地嬉笑起来：
“你们看到那眼神了没有？”
“看到了！好犀利喔~不愧是长留上仙啊~”
……
这些小插曲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白子画才一踏上大殿，其他几名长留弟子便紧随其后飞掠过来。花千骨衣着刻意平淡朴素，本有意藏于人后低调行事，却还是在落地的霎那便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一瞬间，整个宴会都出现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她脸上。虽然她已不复拥有洪荒之力，更没有神的躯体，然而当年威名仍在，当年面孔依旧，只是站在这儿，就已经令人心中一凛。
尤其是亲身经历过当年一战的仙人们，他们的目光尤为复杂。惊惧、敬畏、防备、揣测……偶尔也有一些愧疚，和复杂的欣慰。
……
200年的时间，仙界亦是变化极大，如今人才辈出，有许多人并不了解花千骨的事。有的人仅仅是听说过妖神之战，却并不清楚来龙去脉，只知道“花千骨”是一个响亮、却不能轻易提及的名字。
他们只觉得如今的长留上仙果然名不虚传，气度非凡、风采出众，而他身后不过是跟了一个貌美又低调的长留女弟子。
“那姑娘是谁啊？”已有男子开始好奇，有些女子也格外留意。
“醒醒吧，她就是曾经的妖神花千骨啊，你们没希望啦。”
人群中或男或女，不时传来一些或失落或惊叹的声音。
小骨藏于长留弟子队列中，状似貌不惊人地登场，却悄无声息地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那些老练的仙人们，又在短暂的寂静后迅速粉饰掉了一切，照旧谈笑风生地寒暄起来。
“长留上仙！许久不见，有失远迎。”
少不得有些人要借着过问花千骨的病情来向他们讨个人情，言下之意是：我们也是帮过你们的，200年前的事就别再记仇了。
很快，两人便被各路人马围在两处。白子画诚意而礼貌地道谢，小骨在这颇为世故的社交场合里却也丝毫不显怯懦。她举止大方得体，言辞礼数皆是周到，面带微笑地与众人对答如流。
白子画隔过人群，微微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看小骨，正巧这时小骨也默契地望向了他，她没有惴惴不安，没有向他求助的眼神，而是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
如此白子画方觉慰藉。
他的小骨，真的是长大了啊……早已不再是当初在宴会中手足无措的女娃娃了。他嘴角划过清浅的一笑，又回到与众人的交谈中。
小骨心中也是一暖，师父就在不远处，像一个令人安心的港湾，一座令他不畏人言的高山。风雨，本就应由他们两人一起承担，她要做师父的妻子，要成为师父的骄傲。所以……她怎能不勇敢？
众仙中也有许多不慕礼教、性情豪放不羁之人，其中有不少都很欣赏花千骨和白子画。他们认为这对师徒不仅心怀天下，更冒天下之大不韪追寻心中所愿，不受名利所累，实是佳偶天成。越是得道的仙人，往往对世事看得越透彻、越宽容。
年逾5000岁的茱萸老人来给花千骨敬酒，惜字如金的玄机门门主也来敬酒……他们虽和长留没什么交情，更加不认识小骨，却是真诚来表达祝福。
白子画本有意替小骨挡酒，却知道小骨心中感动，便也由着她一一回敬，只吩咐落十一悄悄把她酒壶里的酒液换成透明清香的荔枝糖水。
群仙宴最后一支到达大殿的宾客，是秦岭巫鹏山一派。巫鹏山虽不是什么极有名望的大门派，但风评一直都是很好的。
巫鹏掌门道号襄神子，他有三个同门师兄妹：二师弟襄离子，三师妹襄涵子，小师弟襄平。小师弟是师尊无涯远峰的关门弟子，当年收徒仪式还未完成，师尊就不幸仙去，所以只得了一个襄字辈的小号“襄平”。
听说他们四人平日里感情甚笃，掌门襄神子常年闭关，极少出山，以往群仙宴都是其他三个师弟妹一同赴会。这次却是襄神子独自前来，身边只带了一个得意弟子，名叫未昊。
外界对巫鹏的印象，多半是悬壶济世、清逸寡淡的道家仙派，他们行事很少大张旗鼓，而且向来不甚迟到，这次却不知为何来得十分仓促。
“什么风把襄神子您给吹来了？您闭关好些年了！怎么不见其他三位师兄妹？”众人好奇。
“一言难尽啊……”襄神子说道：“不瞒众位，我巫鹏近日屡遭变故，内中实是应接不暇。本来师弟妹们应当来此与众仙一聚，却实在是被门中事物缠身，脱不开身啊……”
“何事竟让掌门您都出关了？”白子画的声音越过众人问道。
巫鹏掌门定睛一看，原来是长留上仙。
“啊，是尊上！许久不见了，老朽有礼了！”拱手作个揖，襄神子连忙迎上去，双手托住白子画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道：“尊上变了许多，风采比往日更胜了一筹了！听闻尊上遭受许多磨难，老朽那时尚在闭关，此后无缘得见，今日一聚，老朽的心中真是宽慰不少啊……”
白子画和襄神子算是有些私交的。旧时襄神子练功走火入魔，幸得白子画路过相救，也算是救命之恩。只是此后留下些丹田聚气不足的隐疾，不得不长久闭关，调息静养，远离俗世。偶尔出关时，两人在巫鹏山主峰上烹茶论道，彼此算是知交。
百余年前襄神子出关时，白子画还在因为花千骨的死神志不清，行踪也是飘忽不定，两人一直无缘相见。
“尊上现在可好？妻子病体可恢复了吗？”
“都好。”
白子画侧头，本想寻小骨过来介绍给襄神子，可是人群中哪里还有那个鬼灵精怪的身影，知道她是趁众人注意力稍减，赶紧躲清闲去了，心里不由好笑，便拉着老友入座，关切道：
“巫鹏掌门气色有些憔悴，如此孤身前来，门中出了何事？”
“唉……”襄神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巫鹏山一派常年庇护着秦岭一带，虽无旷世奇功，却也保得一方平安，周围大城小市、乡野山间，人民皆是安居乐业，妖魔鬼怪不敢横行。自200年前妖神之战后，神之血滋润天地万物，秦岭一带更是灵兽聚居，邪灵绝迹。可如今，却出了件怪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群仙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