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珈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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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金瑞人还是令人讨厌。
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的斯迪恩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门栓上的铁杆卡在了两门之间，关不上打不开。楼下大厅里彻夜不眠的人们碰着酒杯，醉意醺醺地大笑。嘈杂的声音伴着杜松子酒的香气和浆果派甜腻的味道涌进那破了一个缝隙的圆木门里，使房间里的人无法入睡。
窗外还是一片阴暗，虚弱的阳光挣扎着穿过厚厚的暗云，来宣示黎明的到来。
今天是珈伊沦陷后的第二十三天，还有七天，七天后圣殿会为珈伊布伦特尔事件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为逝者举行祭奠仪式。伦特尔与圣殿的恩怨众所周知，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斯迪恩需要赶到珈伊。他的父亲作为布伦特尔举重若轻的大人物也会参加祭奠仪式，七天后也是他游学结束的时候。
窗外的雨裹挟着泥点，在玻璃窗上拖曳出弯曲的水渍，天气一点也不好。斯迪恩嘟囔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皮革斗篷，随意地拉低兜帽，收拾行囊，在桌子上留下一袋银维斯，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他灵巧地攀着窗沿，足尖在长了青苔的砖石墙壁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飞鸟一般向后一跃，他迅速转身，抓住窗外的挂灯树的枝干，向前轻轻一荡，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地上。
“动作非常漂亮，大人。”斯迪恩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他转身，是昨天的拉金瑞人。
“尊敬的布伦特尔大人，我能介绍一下我自己吗？”拉金瑞人灿烂的金发在那暗沉的天幕下格外耀眼，他指了指背上的行囊，“也许我们可以一同上路，祭奠仪式，对吗？”
斯迪恩点了点头，这个拉金瑞人有一点本领，值得结交，“斯迪恩，拉金瑞人，你可以报上你的名字了。”
“那么……”拉金瑞人的笑容有些僵硬，因为斯迪恩没有说出姓氏，“瑞恩，您可以称呼我为瑞恩。”
既然是“可以称呼”，瑞恩必定只是一个假名，呵，这是对他不透露家族的回击吗？不过他并没有这些工夫去揣测一个籍籍无名的拉金瑞人的心理，这种把戏真是愚蠢透了！如果不是源石……斯迪恩微微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不去多想。
“你的同伴呢？那群粗鲁的拉金瑞人？”
瑞恩转身用拉金瑞语冲酒馆里喊了什么，然后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笑着说：“分道扬镳了。”
“哇哦！一个黑发黑眼的布伦特尔，呃，哥哥，今天该称呼你什么？”一个穿着浅灰色骑装的女孩从酒馆里跑了出来，她披散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身材匀称，个子很高。腰间银水蛇鳞的腰带亮闪闪的，上面别了三把短小的匕首，牛皮匕鞘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用金色画着字符，应该是人名，拉金瑞人酷爱在武器上留名。匕首柄上没有宝石镶嵌，只有刻出来染了金色的花纹，造匕人对金色情有独钟，以及从刻纹风格来看是拉金瑞人的手笔，如果匕首面上的名字是这位女孩的话，那么她可是一位了不起的铸造师。
这位女拉金瑞人看向他时总带点少女的羞涩，她不好意思地侧过身转身，将目光看向瑞恩。
这时，斯迪恩正好看见她背后的弓，一柄朴素的木弓，弓臂上画着和匕鞘上一样的字符。看来这名女拉金瑞人的确对武器颇有研究。
瑞恩伸出手搂住女孩的肩，对斯迪恩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希艾娜。”
斯迪恩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瑞恩：“和你一样吗？”和你一样是违背禁令的魔法师？
瑞恩皱眉，摇头道：“不，她是一名弓箭手，不过能力不高，同时她酷爱制造武器。”
斯迪恩点点头，“走吧。”
骑上马，一路南行。
“您觉得‘它们’是什么呢？”三匹马穿过雨中的平原时，瑞恩试探着问道。
“你对这些事很好奇？”斯迪恩侧过脸看着他。
瑞恩道：“是的，好奇而已。”
雨水有些大，拉金瑞人的头发贴在了脸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为什么不准备个斗篷呢？”斯迪恩岔开话题，“每天都在下雨。”
瑞恩顿了一下，正想回答时，一旁的希艾娜突然插话道：“刚到旅店时他与人斗殴撕扯坏了。”
斯迪恩不由勾唇笑了起来，没想到瑞恩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竟然也会做出打架这样的事来。
瑞恩立刻接话：“不过是些小纠纷罢了。”
“是啊，很小很小的纠纷。”希艾娜笑得分外狡猾。
“哦？也许我应该调查一番好为你报仇呢。”斯迪恩顺势开起了玩笑。
“我代哥哥先道谢一番啦！”
“你看不出是玩笑话吗？”
“哼！不要和我说话谢谢！”
……
也许他的确需要一些伙伴。斯迪恩想。
在聊天中四天不眠不休的旅程也令人愉快了不少，当眼中一片翠绿与灰云中露出珈伊城中的春塔高耸的塔顶时，旅程也差不多结束了。
雨也下了四天，瑞恩狼狈万分。
珈伊不愧为有名的城池，排水系统相当强大，城外泥泞不堪积水没过小腿，城内的地面只是有些湿润。
放眼望去满目玫瑰色，珈伊的城花是红玫瑰。这是一片被自然女神庇佑的乐土，红玫瑰永不凋零。
如今城墙上隐约还能看出旧时鲜艳的色彩，只是雨不停地下，在漂亮的色彩也要被冲刷褪色。
斯迪恩第一次到珈伊小住的时候，曾经被这座城池的热情惊讶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女孩们华美的裙装在人群中摇曳着，如云的头发上是珈伊永不凋零的红玫瑰，空气中鲜花甜美的香气与街道两旁的食物的香气交织着，或许是一面矮墙前，或许是一棵树下，吟游诗人肆意的欢唱着。这是一个繁华无比的地方。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珈伊让斯迪恩觉得来错了地方。雨水让人们疲惫不堪，前不久经历的惨剧使珈伊蒙上了一层阴影。
马蹄在路面嗒嗒作响，三人却沉默着。
斯迪恩递交了通行证后牵着马等待父亲派人过来迎接。
瑞恩接过旁边的侍从递过来的毛巾，开口问道：“大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等我的父亲。”斯迪恩回答的略敷衍。
“那么我便不再打扰了。”瑞恩叫过希艾娜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斯迪恩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有些讶然又有些生气，没想到瑞恩走得如此洒脱。毕竟瑞恩给了他一块源石，此时却像不记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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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斯迪恩迎上去，抱住了这个略有些臃肿的男人，“怎么亲自过来了？还下着雨。”
“嗯。”男人有些冷淡。
斯迪恩毫不在意，吩咐仆从提上行李，与他的父亲并肩行走着。
斯迪恩的家族是布伦特尔一流的贵族。珈伊风景优美，是许多布伦特尔人最爱的度假之地，他的父亲理所当然的有一座庄园。不过不大，显然它的父亲从没有在意过珈伊。
花园中的玫瑰全都凋谢了，枝条也枯萎了。珈伊的红玫瑰，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穿过花园到达住宅，白色的墙壁很是显眼。
“管家给你准备好了房间。游学结束了吧？”
斯迪恩点头。
“那就不要再出去了。”
斯迪恩没有回答。男人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强求。
房子应该翻新过了，他的房间也是按他的喜好布置得，舒适而安心。
整理好自己的资料后，天越发暗了。
女仆带来了一套正装，“少爷，阁下请您参加至宴客厅参加晚宴。”
斯迪恩接过衣服，自嘲的笑道：“不过刚到，父亲就要开始压榨我的利用价值了吗？”
女仆埋下头。
“算了，你下去吧，我会参加的。”
宴客厅中金碧辉煌，灯光仿佛能洒下金粉。长长的餐桌摆在周围，白色的桌布上是精美的食物。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几张小圆桌和椅子。女仆们穿梭在中间，餐盘稳稳地托着酒杯，大厅中间是一片衣香鬓影。
斯迪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黑白的经典搭配，也是布伦特尔人最爱的两种颜色。当他出现的时候，周围出现了一点议论之声。
不过他并不想理会，独自取了食物寻了一个角落。
然而吃不下。
不是他不饿，而是那些目光在他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他不习惯在万众瞩目下进餐。于是越来越烦躁。
没人敢上来与他攀谈，因为他的传言在这个贵族圈子之中并不好听。
斯迪恩正拿着餐刀凌迟盘子中的烤小羊排时，他头顶的灯光被挡了一下，然后一个人泰然自若的坐在了他的面前。
“迪恩？”
斯迪恩头都没抬一下就认出了来人，“你居然用疑问的语气。你认不出我吗？不过三年时间而已。”
“你好意思说出口？伽维托死了你为什么不滚回来？”
斯迪恩抬头，发现他的挚友几年不见变化异常之大，以前那头长卷发总被他用鲜艳的绸带系着，然后骚包的垂在肩头。如今他的黑发剪短了，有些凌厉的五官更加清晰，眉宇间有着被打磨过后的成熟。
“梅修，我不喜欢他。”
“你是安卡家族的长子！”梅修语气有些重，略顿了一下后，放缓声音劝道，“不要任性了，迪恩，劳埃德阁下是个正直的人，他是你的父亲。”
斯迪恩嗤笑一声，“你也信？正直？正直会有卡洛琳和帕丽丝的存在？”
梅修一时语塞。
斯迪恩端起酒杯，“也没什么，我并不在意他们。但是你，梅修，三年不见你已经学会顺存家族了？明知道我厌恶他们，你还要为他们粉饰？”
梅修同样端起酒杯，与斯迪恩碰了一下，玫瑰色的酒液染上他的唇，嘴里一片苦涩。“我哥哥出了意外。”
斯迪恩有些惊讶，因为此前并没有传出梅修家有什么大事。他看了看四周，人们似乎忘情地聊天跳舞，但总有那么几束目光。“晚宴后见。”他冲着梅修使了个眼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珈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