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清梦（番外）》青酿

3、番外&胤禟结局（三）

　　他双眼一亮，连连称赞：“太好了，足够了。有这些钱，做什么生意都够了。幸亏我当初给你的银票，都跟九爷府没有关系，小若，你实在太英明了。”

　　我皱了下眉，纠正他：“不是说我已经换了名字吗？”

　　“你那个名字叫起来实在不方便，我总不能叫你小晓吧？”九阿哥却振振有词，“我不管，要不我还是叫你小若，要不我就叫你娘子。”

　　“小晓怎么不行？”我简直哭笑不得，“再说，你就不能直接叫我苏晓吗？”

　　“不好，那太生分了。如果你觉得小若不妥，我就叫你娘子吧。”这九阿哥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快赶上城墙了。这样的提议他也敢说？

　　“不，可，能！你敢那么叫，我就丢下你回去了！”我恶狠狠地威胁他。

　　然而，我跟他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却不得不妥协，同意他继续叫我小若，但有旁人在的时候，他必须叫我“苏晓”，以免泄露了身份。我们简单吃了饭，又去衣店买了几身普通布衣，大街上仍然一片平静，不知是不是十三阿哥正在试图说服四阿哥，似乎尚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但我们二人都不敢怠慢，买了衣服就匆匆离开了。我们都见识过了四阿哥的心狠手辣，即使有十三阿哥帮忙，他也极有可能会派人来追杀我们。

　　是的，是我们。如果他发觉我其实是九阿哥的帮凶，一定会连我一起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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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的日子，我们一路向西，几乎一天走一个城镇。我们换了马，以防那匹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不会骑马，只能坐在九阿哥身后，紧紧抱着他。虽然我们的行进速度因此大打了折扣，可我看九阿哥，完全是一副十分享受被我搂搂抱抱的模样。

　　不过，虽然他的脸皮越来越厚，但他仍始终规规矩矩。我们每晚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从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每次都是侧躺在床边，背对着我。我早上醒来，侧过头，眼前便是他一成不变的背影。

　　我心里不知怎的，总有些闷闷的酸涩。可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我抽空去换了些银子和绸布首饰，顺便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情报。我去保定找他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了，历史记载，九阿哥死于八月二十七日，到了那一天，我实在无法不去在意。

　　就算我们要逃到欧洲，隐姓埋名，再也不会对历史产生影响。可是，只要这事一天没有尘埃落定，我的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不过，几日之后，京城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我们的耳中——九阿哥允禟，因腹疾卒于保定拘所。

　　我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揶揄他：“喂，听到自己的死讯，感觉如何？”

　　九阿哥一脸的别扭：“当然不怎么样了。”顿了顿，他却又正色对我说，“但就算如此，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皇上历来老谋深算，说不定仍然在暗处派了人。”

　　我点点头：“我知道，咱们还是要尽快赶路，等出了国境，他就找不到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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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八阿哥的死讯也传了过来。

　　我们仍在马不停蹄地赶路，也不可能真的明目张胆地祭拜他。九阿哥神情悲戚，我也很难过。如果，我能够救更多的人就好了。

　　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远，路旁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所有行李都已置办妥当，再过不久，我们就能穿过国境，离开四阿哥的威胁和掌控了。

　　然而，九阿哥却似乎一天比一天犹豫。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还有什么想做，却未能来得及做的事吗？

　　听到我这么问，九阿哥一怔，继而他牢牢地望着我。他似乎在心里交战了很久，终于，他的目光变得哀伤，语气却万分坚定：“小若，你还是回去吧。”

　　“什么？”我错愕地看着他，我没听错吧？都到了这个地方，他居然叫我回去？

　　“我都知道，这么多天，你常常会看着京城的方向。”九阿哥笑着叹息道，“我知道你还念着十三弟，你也舍不得家乡。小若，我只想让你开开心心地生活着，这几个月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时光，已经是我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如果你只是心里愧疚，为了补偿我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顿了顿，他又望着我，缓缓开口，“我已经满足了，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夺去你的幸福。所以，你回去吧，或者寄封信，叫十三弟派人来接你，这样还安全一些。如果你担心我，我答应你，我会自己离开，走到遥远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好好活着。”

　　我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才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许他真的是最懂我的人，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可是他似乎全都知晓。然而，他的眼中分明都是不舍，他如何能这样语气坚定，说出让我离开的话？

　　他不是早就说了，绝对不会放手的吗？他不是一直都固执得冥顽不化，我怎么也甩不开他吗？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却能说出这样诀别的话？

　　我的确很想念他们，想念十三阿哥，想念十二阿哥，想念月珊，想念亦瑶……但是，他以为我已经不想再陪他远行了吗？他以为只要我回到京城，再也不去管他，我就会生活得幸福快乐吗？

　　我只觉得又是心痛又是难过，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若？你怎么了？”他似乎有些慌乱，上前握住我的手。

　　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再试图抽出我的双手。

　　我也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在泪影中看着他：“我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的。我以为我只是想报答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欠了你那么多，我不知道要如何还清。但其实，或许我只是做不到罢了。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然后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这次也一样，我虽然救的是你，却也是为了我自己。很多事情说不出详细的理由，我也不能清楚地描述这种感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在乎你，可能已经比在乎十三还要多，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多。如果说我最不能看着谁死去，那这个人，就是你。”

　　九阿哥的眼中流转着讶异和震撼，顿了顿，我又轻笑了一声，眼泪却再次滑落：“你知道你原来有多不讲理？我身边的一切，你什么都要插手，所有事情和物件都和你有关，真是想摆脱也摆脱不了。怎么，你终于觉得陪着我腻了，想在这里丢下我了吗？你当初可是说绝对不会放手的，原来那也只是玩笑话啊。”

　　“不是玩笑，那不是玩笑。”九阿哥猛地把我拉进他怀里，他似乎也哭了，身子微微地颤抖，“我怎么可能觉得腻了，怎么可能舍得放手，我只是，我只是怕你生活得不开心，我只是不敢肯定，让你去哪里才会更好一些。”

　　他哽咽着向我保证：“我爱你，小若，这几十年都丝毫没有变过。我，我真的很意外，我从没有想过，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收回要让你回去的话。我不放你走，我永远也不放开你的手，你去什么地方，我就跟着你到什么地方，不管生死都陪着你。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现在可能还不能爱上你，你要给我一些时间，不能等得不耐烦了，听到没？”我在他的怀里，再一次泪如泉涌，打湿了他的衣裳，“你那么缺心眼，又不会几门外语，连编辫子也做不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你自己走。”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小若，我不会不耐烦，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看见你，陪在你身边，就什么都够了。”眼泪从他的眼中滴下，落到我的脸上，和我的泪水混在一起，“你说得对，我就是缺心眼，什么都不会做。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这辈子都要缠着你，你绝对不能不要我，不管我了，好不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大哭着对他承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泪水，这也是我们第一次，这样相拥着哭泣。

　　我真的很喜欢他，虽然他毒舌又爱发脾气，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吵架斗嘴，可是，他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为我打点各种各样的琐事。都是他，念着我，想着我，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在我悲伤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危险的时候保护我。

　　其实他的要求真的再简单不过，我却迟了太多年，才能够给他这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我早就被他感动了，每一次刻骨的心痛，都是他在我心底书写的证明。

　　胤祥，如果真的还有来世，我就来世再去找你。这一世，虽然不知还剩下多少年的时光，可是我想全部都用来陪着他，喜悦和悲伤，我想全部都和他一起感受。我是真的欠他太多了，不知要怎样才能还得清，所以，我想连我的感情，爱情，也一并都给他。

　　对不起，胤祥。

　　可这一次，我是真的要与你说再见了。

　　从此以后，我全部的温暖和感动，都将属于一个叫做胤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