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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迷宫深处 ...

  •   地道迷宫中。
      莫晓风一手抽下头上的钗子,尖头往另一手手心一挥,一道长长的血口立马横空出世。
      她傻眼了片刻,见血跟石油从地里源源不断冒出来似地染了一手,慌忙扳过风是寒的脸,不管三七二十一捂住他的嘴。

      一会的功夫,风是寒原本就黑的脸现在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满脸鲜血,就是没有多少进了嘴里。
      好像凶案现场!
      于是,莫晓风知道了,这种方法行不通。
      又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过,野生的幼鹿在生病后,母鹿会找到药草嚼烂了用嘴喂给幼鹿吃。
      莫晓风开始庆幸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怕见血,虽然去喝自己的血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但救人要救急,只能将心理障碍忽略不计。心一横,也顾不得手心火辣辣的疼,用力吸了满满一口血水。
      以前曾替一个溺水者做过人工呼吸,虽然那小伙子醒来后第一件事是再次昏了过去,她不得不又做了一次,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躺在她身边的不是普通人,是那个让她担惊受怕了一年的釜国皇帝。说起来,自己是鼠人家是猫,避讳都嫌来不及,要是救了他,他醒过来翻脸不认人,说她亵渎龙体,以下犯上,血太腥了不够甜,有口水不卫生,于是诛九族,发配边疆,让很喜欢小娃娃的她永世不得超生……
      后果果然很严重!莫晓风心中一惊一颤。
      猛地仰头,同时瞪大了眼珠子。
      怎么会?怎么会?
      一不小心……吞吞吞吞吞下去了!!!

      精神恍惚了半晌,终于回神。看那躺在冰冷地面的皇帝,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气焰,原本应该咄咄逼人的容颜现在也是一脸悲惨的污浊。
      她抹了把汗,重新在掌心汲了口血水,一手托起风是寒的后颈,使脸朝上,就着一个比较方便的位置,将自己的嘴一点点往他的凑过去……
      然,然而!只剩下仅仅一公分的距离,不幸之事又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诈尸,风是寒突然双眼大睁,那微微放大的瞳孔一片深黑,竟爆着邪冷精光,有如凶兽之眸。
      可怜莫晓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卟’地□□鲜血,喷了风是寒一脸。
      风是寒眼皮翻了翻,一口气没上来,合上眼又软下去。
      “你!”
      那头似乎轻哼了一声,细如蚊蚋,但在这个诺大静谧的迷宫里,一点声音也跟鬼叫似的。
      莫晓风心下更加愧疚,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地上扶起。
      “皇上,能听见我说话吗?”
      风是寒的眼皮子只颤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
      莫晓风十足萎靡地说:“皇上您中了血蝎毒,我的血可以缓解毒性,所以,您自己吸行吗?”
      虽然莫晓风没有贫血的毛病,又有内力护体,可再多的血也经不起这么来回的折腾。她稍微一用力,伤口的血便又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趁热喝。”她把手伸过去时说了句。
      风是寒嘴唇微开,刚喝了几滴便伸出舌尖像只小狗一样轻舔她的掌心。莫晓风只觉得被舔过的地方有点疼又有点麻,更可怕的是他的舌头像蛇一样把她手上有血的地方都卷了个遍。
      莫晓风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脑子里的自己早就捶墙去了。
      如果可以,以后这只手一定要供起来。
      牺牲太大。
      血也喝过了,风是寒仍昏昏沉沉没有完全醒转。莫晓风触及他的额头,发现比没喝血时还要冷。从衣兜中抽出一条纱巾,将手掌大致包了下后,莫晓风将风是寒的身体摆成坐姿,嘴里小声说了句:“失礼了。”
      脱去他身上玄黑色的外袍,将里面银色的亵衣褪至腰间。
      也许是练武的原因,表面上看起来修长削瘦的风是寒,其实有着人人羡慕不已的健硕身材,象牙色的皮肤非但不觉粗糙,反像凝脂一般的润泽滑腻,让人羡慕又忌妒啊。
      莫晓风转到他背后,诧异地发现,自他后背右肩胛下方起有条一尺长的疤痕下斜至腰,疤痕的颜色并不是十分明显,显然是多年前的旧伤,看起来很像是大刀砍过而留下的。
      她轻轻触及那条疤,不禁想起历史系教授的一席话。
      无法夺得天下的皇帝,其命不及一只蝼蚁,而赢得天下的皇帝,一生都须在孤寡孑然中度过,其实比蝼蚁活得更辛苦。
      若是昏君,那他的喜好与憎恶就会成倍扩张,总是不得善终。而换作明君,无论是喜是憎,都无法随心所欲,到头来,反成心头肉刺,所谓明君终非圣贤。

      还是救人要紧。
      莫晓风将皇帝落在肩头的长发挽了个髻顶在头上,那沾着血渍的玉簪,她抹了又抹,见干净了才往他头上插了上去,而后收神凝气,单掌推上风是寒后背心脏位置,以内力化作热量向他体内缓缓注入。
      小半个时辰后,风是寒的身子终于开始回暖,并且渐渐有了清晰的意识。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转过身子看后面的人,却像见鬼似地翻到了一边墙角处。
      “看到了?”一边穿衣一边冷冷地问。
      莫晓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一时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风是寒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突然伸手往发上一挥,玉簪叮一声掉地,三千发丝重归肩后。
      他指着她不快地说:“你是?”
      莫晓风有些激动:“难道您是中毒太深,认不得人了?”
      风是寒怒,“堂堂信王爷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伦不类!”
      啊啊啊!一不小心又触怒龙颜。
      “请皇上恕罪。”莫晓风泪。“下次不敢了。”
      风是寒捂嘴闷咳了声。
      双颊还透着少许病态的红晕,一些发丝被冷汗濡湿,一缕缕地贴在双鬓上。一向以金冠冷面,俊雅无双的形象立于世人面前的釜国天子,此时看起来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见莫晓风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他,风是寒抬起头来,声音带软地问了声:“莫里,你很怕我?”
      莫晓风一听,立马挺背抬胸。要怎么回答?说不怕,是欺君,说怕,是犯上。欺君犯上可都不是好罪名。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皇上的权力让人害怕……”
      “说下去!”
      莫晓风头皮直发痒,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是收不回的。
      “莫里听过一个故事,说张三有个儿子,有一次他打坏了家里祖传的花瓶,张三就对儿子说如果你说实话就不打你屁股。儿子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了谎,说不是自己打破的,最后被张三揭穿狠狠打了屁股。没多久,儿子又打破了东西,这回张三说,要是你再说谎就打你屁股。儿子想起张三上次说的话,于是老实交待是自己打破了东西,结果……张三又打了他一顿说,我让你又打破东西。”
      莫晓风说到这里,瞄了眼皇帝,见他一张脸隐在阴暗之中看不真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有些时候,莫里就像是那个小孩,而皇上就像那父亲张三,小孩只是害怕被打而已……”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明白她的话。
      再望向风是寒,却见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了起来。那身姿如松挺立,气势凌人,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不久前他还因为中毒而昏倒在地,不醒人事。莫晓风不禁感叹,为什么他的体质这么好,如果看起来一直是弱弱的,那被她欺负的可能性至少会超过百分之零。现在,连想都不要想了。
      心知刚才一番话可能已经触怒龙颜,莫晓风精神萎靡地弓下腰去。
      “皇上,不管您如何处置莫里,莫里都不会有怨言,只是恳请您放过信王府里的其它人。”如今是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别把我当成是暴君。”
      风是寒斜靠在墙上,修长指尖按着墨色一般的眉头,好像这样就能将疲惫尽数驱散。
      一时恍惚,莫晓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什么时候,那个被四侍称之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大义灭亲、野心勃勃的皇帝这么好说话了?
      “皇上自然不是暴君。”她实相地给两人找台阶下,有心避开刚才的话题,便不经意地问:“说起来,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见风是寒一双眼忽然诡谲异常地看着她,莫晓风刹时开窍。
      夏日的告诫声犹如在耳。
      王爷,多说多错,切记切记。
      “哎呀,”她一拍头,“皇上知道春去她们被关哪去了吗?”
      “风莫里!”
      “在。”莫晓风一下子扎到了地上。
      “我让伏羲陪同你去寻找十二美,为什么单单只有你和夏日出现在这?”好了,问人不成反被问。
      “那是……”莫晓风绞尽脑汁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来掩饰她是因为练天女散花走火入魔而被送到这里来的事实。
      即使刚刚才说过那个张三的故事,但在欺君与坦白之间,她总是无奈地选择欺君。
      “启禀皇上,我们和伏将军到了同杨城后并没有住在行馆,而是去了客栈,谁知我们吃饭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两个很厉害的刺客,我们大战了几百回合后才发现他们在我们在酒菜里下了药……于是……”
      “噢,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可以和你大战几百回合?”
      “呃,是高手中的高手。”莫晓风擦擦额头,补充一句:“很厉害的。”
      “看来后来的事,你也不清楚了。”风是寒似笑非笑地替她说完。
      “是的是的。”莫晓风忙点头,忽然变了脸色,“皇上您刚才说只看到我和夏日两个人?那其他人呢?”
      莫晓风像是抓稻草一样抓住皇帝的衣袖。
      “先担心你自己吧。”风是寒一把将袖子抽了出来,还用力甩了甩。
      果然,这种话只有像风是寒这么无情的人才说得出来。
      莫晓风低着头踢着硬梆梆的地说:“我得去救夏日。”
      对方恍若未闻,不带温度地道:“马上回去。”
      “那夏日怎么办?”
      “不过是个侍女,死活轮不到你一个王爷来关心。”
      话怎么可以这么讲?
      原来暴君与他的区别在于,前者不问青红皂白将人砍,后者不管他人死活将人踹。
      横批:都是坏人!!

      “皇上!”莫晓风想说,四侍是由父皇所赐,她们的死活我不能不问。但这话不能说,不能说,说了无疑是给皇帝火上浇油。先帝偏爱幼子是事实,不然皇帝也犯不着总用第三只眼瞅着自己的弟弟。
      “四侍、四侍少了任何一人的话……”会怎样?
      “会因为三缺一而拉我做麻将搭子……”
      一阵寒风吹过,卷落一树雪梅,风是寒就站在树底下,哂然。
      莫晓风无奈地摊摊手,试图让风是寒能理解她的心情。
      “事实上,她们都是只看见赢钱看不见输钱的强人,再这么下去,我会变成天下最穷的王爷的。”
      不知是风是寒本来就想咳,还是因为实在听不下去了,总之不咳则已,一咳惊人。莫晓风从地上窜了起来,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风是寒绕了两圈后又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抬起软绵绵的手,轻抚其后背。
      佛说:不能说,不能说,一说即是错。因为自己的话让皇帝气极攻心,这是天大的死罪啊。
      莫晓风有气无力地说:
      “皇上,如果莫里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你就把它当作一个屁,放了吧。”
      结果,风是寒咳得更凶了。
      莫晓风举手无措,有种被妖魔鬼怪附身的感觉,不但出言不逊,还胆大包天,莫不是走火入魔招的?

      这时,风是寒慢慢止住了咳嗽,抓住她的手,翻过掌心,若有所思地看着。伤口的血虽以内力止住,但仍有点点渗过包扎的白色纱巾,说得诗意点,那就有如雪地盛开清冷艳绝的朱砂梅,说得通俗点,那就是——包扎技巧有待提高。
      “花容给你吃了千年雪芝丹?”
      “花、容?”莫晓风不但结巴,还很是诧异。是的,果然应了那句话——物以稀为贵,所以怪人一般都是个人物。
      “走吧,夏日不会在这里了。”
      风是寒说着放开她的手,跨过一道门,向前方走去。
      “为什么?”她冲背影问。
      “那人既然肯用千年雪芝丹来救你,就没必要为难你的一个侍女,更何况春夏秋冬四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找也是她找你,而不是你找她,她既然没出现,说明根本不在这个地方。”
      此话不能不说很有道理,那个花容的行为怎么看都似恶作剧,否则也不会特意留下字条,好吧,留就留好了,还非要煞有其事的装在锦囊里。想必凡是大人物,想法都异于常人。

      莫晓风小跑着追上皇帝,刚放下的心又多了些疑问。
      以皇帝的盖世武功竟会中毒,这种事岂不是很奇怪?一国之主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不是为了传闻中的那样东西就是为了找花容医只有花容能医之病,那究竟是来找花容才中的毒,还是中了毒才来找他?偏偏有些话她又问不得。
      “皇上,我们现在要去哪?”
      “回宫。”
      “啊!那您身上的毒怎么办?”
      “血蝎毒只有唐门人能解,你说怎么办。” 风是寒一张脸冷若寒霜,连带周围的空气也降了几分温度。
      莫晓风打了个寒颤,照这么说岂不是跟无药可解差不多的意思。
      不敢再多话,只好一步不落地跟着。
      “嗯?”风是寒不知怎的,突然停住脚步。
      “皇上找什么?”莫晓风瞅了他的手一眼,问。
      “龙牌。”风是寒蹙着眉垂下手,盯着王爷看。“不见了。”
      莫晓风被他看得发毛。
      “是不是丢在了哪里?”
      “也许是被谁拿走了。”
      但他那眼神分时是在说,招了吧,是你偷的吧?
      有些人分明没作贼,却也容易心虚。
      心理学上是说,这是一些性格较内向的人,由于过分在乎外界对自身的看法,因而产生了一种负面的积极情绪。
      于是,莫晓风做了一件事,她从衣兜里快速掏出麒麟令牌递到他跟前。
      “要不,我这个先借皇上用用?”
      风是寒一张冷脸立刻变得跟寒冬腊月天的泥地似的白。
      莫晓风一抖,赶紧将手缩回去,收好牌子,一边说。
      “开玩笑,开玩笑,我这个哪能和您的比。”

      风是寒没再看她。
      莫晓风不会察言观色,但也知道对方现在的心情不好。
      “要不要去别处找找……”她提议。
      风是寒头也不回地冷哼。
      “怎么,你认为它会在哪里等我们?”
      “呃也……”
      莫晓风自个给嘴巴贴个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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