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遥远绝响

48、第 48 章

　　快午夜的时候，祁老师返家。推门，初一抬脚就觉得自己走错地方了。退回去看门牌再进门，迷惑片刻，终于知道为什么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了。
　　满屋子的书，乱七八糟的堆放着；电视开得震天响，又是不知道哪个外国乐队的闹腾演唱会；沙发和茶几整个儿被向后移位了，委屈不已的被推到客厅旮旯里头；沙发上面堆满了书塑料包装袋摊乱的杂志饮料罐，冷不放脚下一声脆响，惊得祁某人缓慢抬脚——半片薯片露在鞋帮外头，天花板上竟然沾着一块疑似咖喱的可怕物质，雪白的墙壁上几个脏乎乎的泥痕，不知道怎么会有一只雪白的小狗，一脸成就地踩在一件应该是HUGO BOSS的针织背心上，当然，背心已经被撕扯成了筛子……
　　“啊！老师回来了！”小克从里屋露出半个头，脸上几道奇怪的彩色笔印子。
　　“……唔……”祁老师皱着眉关上大门，用脚拨拉开面前一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
　　“我们正在决定谁下去扔垃圾……”说着小景的脑袋也冒了出来，她脸上一道海盗胡子，眼睛下面画着一条蜈蚣一样歪歪扭扭的疤触目惊心。
　　“……”祁老师太阳穴一跳，两步走到屋里：“你们在玩牌？那个背面荆棘花纹的牌……”
　　“牌里有3个赌鬼的怨魂是吧？我已经给拘到墙角那个饮料瓶里头了。抽啊，好运气是会用完滴~！”说话的是小包，他怪腔怪掉举了牌给莫栗抽。莫栗脸上已经用黑色的笔画上了两个醒目的猪头和一只畸形的乌龟。
　　“啊！啊！啊！又是我？！”莫栗撅了嘴，手里牌面上是夸张嘲讽的小丑：“好了，好了，我去倒。”
　　四人俨然已经把这里当作了课余的俱乐部，幸好祁老师本身也不怎么看重这个公寓，哀叹了一刻钟也就算了。几个家伙嘻嘻哈哈的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祁老师正驱使几个小鬼整理完房间，一只独脚的女鬼正在给花瓶里续水。
　　“啊……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好像有点过分……”小景最先领悟过来，挠头讪笑。
　　“没有关系，这么晚你不回去不要紧吗？我看你今天只能和莫小姐一起了。”祁老师正把沙发上的饮料和包装袋塞到垃圾袋里。
　　“我说让你俩收拾的呢！”小景谴责身后某不知廉耻的叼着一只冰棍的小克。
　　“你哪有说啊？你自己说你来收的！”后面的两个小子正在小声嘀咕。
　　“老师您别生气……”小包腆着脸进来：“保证没有下次。”
　　“嗯，没有关系，我还要谢谢你们，资料是这些吗？你们辛苦了。动作挺快啊！”祁老师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塑料袋打了个结。
　　“……那什么……”小克嘴角危险的抽一下，欲言又止，这些书其实至少一半都是没有分类过的。
　　“老师你今晚要通宵看？”
　　“唔，对，时间不多了，明天我没有课，要在明天晚上之前整理这些，还是有点赶。”
　　“……我们，也帮忙……”四人内疚的看着数百本书，互相心虚的笑。

　　“老师，我们刚刚在藏书室发现那里隐藏着一个阵哦，老师没发现吗？”小景一目十行的翻书。小心的用脚把一本《ELLE》扫到沙发下面。小克小包佯装没看到，手里也小心的把两本毫不相干的《饲料学》放到椅子后面。
　　“是吗？我真没有太注意，我只是觉得那里生气尤其的少，只当是因为少有人去过的原因。那个阵是什么样的？”祁老师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藏书室竟然都暗藏了阵法。难道这个学校真的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安宁？
　　“二十四时阵法，我看主要是致幻，法阵隐藏的很好，应该是正统宗家传承。”小包说。
　　“我们还杀了只人鱼。”小景接口。
　　“人鱼？”祁老师抬起头。
　　“嗯，鲛，东海鲛，雄的，大概在300岁。”小包接口。
　　“你们没受伤？”
　　“没有，是小克看破了那阵呢。”莫栗把一堆书整理整齐抱到书桌旁边的凳子上。
　　“哦？……”祁老师一时间停下了手里的活，专心看小克。
　　“我……我是瞎碰的……那鱼，呃——不是，那个鲛是拿小包的剑给扎到了，不知道怎么就给扎死了……”
　　“鲛的尸体呢？”
　　“老师啊，我办事你放心啦，收起来了，藏书室绝对没有留下痕迹，唔，可能就是有点太干净了，要说起来，用这种魔兽做阵眼还真是奇思妙想啊。”
　　“你带回来了么？”
　　“……嗯，老师你不是要做解剖吧？”
　　祁老师笑而不答，如果说要推测那个阵法的来源，没有什么比可靠的证据更让人信服的了，做法医就要有做法医的觉悟。

　　四杯冒热气的饮料端了上，小景客串一把女侍。
　　“柠檬茶，莫栗你的。”“谢谢小景！”
　　“红茶，老师的。”“谢谢。”
　　“冰水，小克的。”“不用谢！”（小景：“欠揍！”）
　　“速溶咖啡，我的。”
　　“我的呢？”小包果然被故意冷落，忍不住跳将起来。
　　“喂！这么晚我上哪给你去变巧克力卡布奇诺啊？”
　　“那你至少也给我杯咖啡啊！”
　　“白痴，这杯就是你的咖啡，没有牛奶，你凑合喝吧。”小景摆出“你很好骗”的胜利者微笑。
　　“……我说，你的小胡子还没洗掉！”
　　“真的？……”小景果然上当。
　　“……呸呸呸！你给我倒的是老陈醋啊？我点的白灼虾呢……”小包连连干呕。

　　“没有想到，第一次给你们上解剖就要从魔兽开始。”祁老师从专用手术工具箱里拿出几副锁子甲手套，几副橡胶薄膜手套。
　　“我是没想到会在老师家做解剖。不会有味道吗？”小景掩饰不住的新奇。
　　“放心了，我设了结界啊！你偶尔可以信任我一次啊。”小包摇头叹。
　　“鲛，《长物志》所说的‘骊龙’，《方士备考》、《江河湖海考》里都有特有记载。这一只有一定的年纪了，如果再修行一段时间就能炼化了体内部分的‘骊珠’成为内丹，再进行下一步的修行，到了那时候就成了真正的龙。”祁老师一边戴手套一边说。“看看那布阵的人有什么痕迹留下，很有可能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龙？骊龙？”小克洗完手，和莫栗一起进到被布置成临时观摩解剖间的起居室。
　　“嗯，如果能捱过500岁的内五行劫和1000岁的奔雷劫就能摆脱鱼形进化成为龙形了。不过，既然已经被你一刀扎到了生门，也就已经没这个可能了。”
　　“从某种意义上，小克你屠杀了一条龙。”小包调皮的笑。
　　“……”小克立刻石化，脑子里硬盘咔咔做响——杀了一条龙……杀了祖宗……
　　“那，现在要开始了。”祁老师轻轻咳嗽一声，把下巴上的卫生口罩拉了起来。
　　“鲛的肌肉和人类比较类似，而不是像鱼类，鲛的肌肉纤维一般都是成束状，由于没有鱼类细密的骨骼和能够排除水中盐分的皮肤，他们在身体两侧生长出了两条排盐腺，就是这条暗绿色的线；鲛能够在水中呼吸靠的不是鱼腮，他们没有鱼鳃，但是生着两套独立的呼吸系统，一套和人类在陆地上呼吸系统相仿的肺，一套是在水下呼吸的肺，里面充满了黑色腺体分泌物，一直贯通到头部，但是可能会有点难收拾，就不打开来给你们看了。我们说的鱼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说的鲛，虽然他们面貌有些奇特（小景猛撇嘴，说奇特真是太客气了）但是在500岁之后，可以用内丹的力量蜕皮生出一副颠倒众生的面孔来，那个时候也意味着成为了真正的美人鱼，可以依靠相貌的魅惑引诱吞噬其他怪兽妖物来维持和提升修行。看这个特殊的锯齿状牙槽，中心的珐琅质结构致密，我个人毫不怀疑能够一口咬穿这个橡木桌；十字状裂唇方便进食，下颚部分能够拓展延伸两倍有余；独眼的下方有夹层覆膜，能够提供水中准确的视界——鲛的眼泪并不像古代神话异志当中说的是珍珠，那只是眼珠周围的疏水排斥腺体，接触到刺激性物质分泌出来的特殊球状分泌物，我个人觉得可能主要是碳酸钙的结晶体。”

　　“下面这一刀很显然是致命伤，首先，要弄清楚的是，鲛其实是很难宰杀的，他们的皮肤和厚厚的滑腻油脂都富含灵力，需要的时候能够让肌肉皮肤变成不亚于坚固皮甲的保护层，柔腻的皮肤很容易使得一般的攻击偏离。如果不是这一刀的位置——侧线部位靠近运动神经和心脏，二十二条肋骨当中第10对和11对肋骨之间的楞缝，来，帮我翻转一下，小心封住的伤口——可以看到，这一刀的力量已经伤害到了背面的相应位置，如果不是水龙曲本身的灵力那么可以说你们根本不是这条近成年的鲛的对手。鲛的性格睚眦必报，如果没有杀死他而是伤害了他，他们将会百倍报偿。”

作者有话说

迟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