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重明鸟》轩辕煦

75、【075】

　　塔克拉玛沙漠，有一条季节性的河流贯穿南北。仅有短暂两三个月汛期的河流，滋养两岸以胡杨为主的植物。顽强的植物们，则以脆弱的根须和枝干支撑起一片狭窄又坚韧的防风带，帮助人类修建的公路，抵抗流沙的侵蚀。

　　这条河流叫做和阗河，是塔里木河的三条支流之一。

　　依凭和阗河短暂汛期得以存在的生物圈和公路，距离阿瓦提县很近，远比坎吉所说的那条公路近得多。正处于汛期的和阗河不光带给两岸绵延的绿色，还有时不时带来的暴洪，以及隐藏在水岸下的夺命流沙。

　　尽管如此，也要比在沙漠中穿行容易的多。

　　古时带动经济发展的丝绸之路，亦依靠贯穿塔克拉玛的和阗河连通。在这条生命线两侧的绿洲附近，金黄色的流沙掩盖着古代城池的残骸。

　　河流、夕阳和黄沙，共同构建出壮丽辽阔的景色。

　　刚经过这座名为圆沙的古城遗址，布满沙粒的公路便被松动的砂岩堵住了。

　　越野车的头灯很亮，布鲁斯提前发现了弯道拐角的落石。公路的两旁是低矮的砂岩，它从两座矮丘的中间蔓延向远方。

　　为公路遮风挡雨的砂岩不堪重负，产生些许坍塌本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副驾驶抱着笔记本的索罗诺尔，却一下子警醒起来。她拦住正要下车的布鲁斯，道：“我连通卫星解析了与地下洞窟红玉雕像高度相似的图片。”

　　所有人看向说话的索罗诺尔，好奇令双胞胎也不例外。

　　“虽然还没来得及解析秦篆碑文，但我对她的身份有了些推测。”民用的笔记本没有虚空投影特效，索罗诺尔翻过它的屏幕对准其他人：“在这个国家的古代，距离现今三千年左右的夏禹时期，有个女性归纳总结了三皇五帝民间所有的酿制粮食成为酒液的方法。”

　　“她的名字叫做仪狄。”

　　“据传闻，仪狄和帝女关系亲密，夏禹帝女请求她为辛劳的夏禹创作一种忘忧的饮料。仪狄苦心钻研，制成了最初的酒醪，献给夏禹。夏禹起初很开心，但后来随着酒被传播给更多的人，人们却开始浪费粮食沉迷酿酒。”

　　索罗诺尔依次指过她拍摄的古老浮雕，阐述她的推论道：“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酗酒闹事，夏禹认为酒是一种祸害。他下令全国禁酒，焚烧了造酒的作坊，驱逐了被民间誉为酒神的仪狄。”

　　美利坚同样曾有过禁酒令，不过那是二十世纪初的事了。

　　异国他乡听闻类似的事件，感觉很奇妙。尽管明白索罗诺尔不是单纯为了说故事，布鲁斯依旧说笑道：“我该赞叹他是个极有远见的君王吗？”

　　“有空我再给你讲讲大禹治水，看你会不会联想诺亚方舟。”索罗诺尔瞥给布鲁斯一个白眼：“这个国家历代的王朝向来抑制酒水蔓延，它可不像是北欧神话能光明正大的祭祀酒神狄俄涅托斯。按照地下洞窟的风化程度，有一群人却祭拜了酒神仪狄近几百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皮特罗举手抢答：“我们发现了古代遗迹？拿到奖励成为百万富翁？”

　　旺达不忍直视的捂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唉——”

　　双胞胎与其他人的区别不光只有年龄。至少听完索罗诺尔的讲述，布鲁斯和巴基看待砂岩落石的目光皆带有了不易察觉的警惕。

　　布鲁斯按住手握车门的索罗诺尔：“你来开车。”

　　如同所有偶然被落石堵住的旅客，布鲁斯和巴基两个成年男人对视一眼，相继打开车门走向松散的砂岩落石。

　　被要求留在原地的索罗诺尔，灵活迈过前排中间的间隔。她握住方向盘，调整越野车的驾驶座。

　　“我可不欣赏你们的不告而别。”一身漆黑哑光盔甲的坎吉，从落石砂岩的另一头走进越野车头灯的照射范围。他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悠然接近道：“本来还想成为你们的导游，挣点零花钱。对了，你们有谁参观过我家的花田了对吧？”

　　不明所以的巴基沉默审视，半天前还很友好的年轻男孩。

　　坎吉穿着标准的黑色里衬，哑光的黑色盔甲、护臂、护腿，连双手都覆盖着纯黑的手套。他的护臂有刀片状的倒刺，用于格挡和攻击。他的身后背着一把忍者常用的黑色直刀。

　　类似的打扮布鲁斯再熟悉不过，震惊之下，他立刻提醒道：“小心周围。”

　　越野车周围的土路飘散出诡异的烟尘。

　　人为制造的烟尘凝而不散，除了越野车头灯照射的两片椭圆形。夕阳余光中的公路变得模糊不清，像是水汽蒸腾形成的海市蜃楼般扭曲。

　　巴基警惕的环顾周围突然出现的黑盔甲们。他们与坎吉的装束完全相同，头上还套着只露出双眼的黑色头罩。

　　扭曲的环境极为考验人眼的视差，夕阳昏暗重叠的光影效果，更是令人眼晕。

　　巴基亲眼见到一个最近的黑盔甲距离他还有五米以上，战士的直觉却令他感受到了危机。他抬起合金手臂挡在右边。一柄凭空出现般的直刀，与他的手臂迸溅出真实的火花。

　　布鲁斯突然抓向空无一物的右侧。他看到的距离他最近的黑盔甲足有六米。

　　这一抓却像是穿过了虚空。一个黑盔甲被布鲁斯抓住了持刀的手臂，他夺下黑盔甲的直刀，发力把黑盔甲摔向脚下的公路。

　　影武者？！

　　运用人类的视差战斗，是影武者的拿手好戏！影武者联盟的恐惧之花，是比罂粟还能令人产生幻觉的植物！

　　同样擅长这种把戏的布鲁斯，踹开一名黑盔甲，拧开随身的水壶倒向遮住面孔的纯黑防晒巾。他把水壶扔给巴基，大喊提醒：“不要过度相信你们的眼睛。屏息凝神，它能引起幻觉。”

　　巴基当即与布鲁斯背靠背互相掩护。他掀起体恤衫遮住口鼻，倒上了清水。

　　索罗诺尔掀起储物格抓出唯一的防毒面具，扔给双胞胎：“互相交换着带，抱着头，躲在座位之间！别打开窗户！”

　　这个防毒面具，还是索罗诺尔从涅瓦沙带出来，随手放到储物格的。她的脸型比较小巧，对于双胞胎来说，它还算合适。

　　旺达抓住防毒面具，塞给皮特罗：“你怎么办？”

　　皮特罗趁机把防毒面具套到了旺达脸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取下来。勇敢的男孩咬牙要求道：“我跟你一起出去！”

　　“待在车里别捣乱！”索罗诺尔学着巴基的方法掀开夹克下面的体恤，叠着几层盖到脸上，又往上面倒清水。她推开车门一个翻滚，一手生存刀一手M1911。

　　两把直刀砍到被索罗诺尔一脚踹回的车门上。她握住手感有些陌生的生存刀，顺翻滚的力量挥手划了个弧度。

　　顿时，空气出飘散出明显的鲜血味。有人的脚踝被割伤了。

　　索罗诺尔赤.裸的小腹猛然敏锐感受到一丝铁器靠近的寒意。腹肌和马甲线齐齐一缩，她脚掌勾住越野车的沙漠轮胎，借助腿部力量的拖动改变了身体的位置。一把直刀砍在她刚才躺的地方，烟尘中隐约可见双手持刀的黑盔甲。

　　宛如海市蜃楼般忽远忽近的白烟，让人该死的判断不清敌人的距离和数量。

　　“砰砰砰！”

　　凭借经验，索罗诺尔连开三枪。点头的M1911带着颇具暴力美感的韵律，喷射出灼人的火焰与橙黄子弹。其中一个看不清真实位置的黑盔甲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

　　越野车的后门把手被扣动。

　　索罗诺尔一个鲤鱼打挺，朝越野车的后门开枪，手里的生存刀举起格挡到身侧。挥砍的直刀与短小的生存刀摩擦出火花，她猛然后退打开身旁的副驾驶车门，躲过被削掉手指的危机。越野车加固过的防弹车门，格挡住神出鬼没的直刀横扫。

　　她越发怀念弗兰克手里的那把疯狗突击刀。

　　布鲁斯和巴基也向着索罗诺尔保护的越野车靠近。短暂数分钟的交战，熟悉影武者战斗方式的布鲁斯，已经解决了七八个人。比巴基和索罗诺尔的总和还要多。

　　而且被布鲁斯处理掉的敌人，没有一个彻底丧命。

　　索罗诺尔不清楚她解决的黑盔甲们到底怎么样了。她第一次把感知有机体生物磁场的能力，运用到实际战斗中，短短数分钟的高强度战斗，令她喘气粗气。

　　正是全神贯注的尝试使用这个费神的能力，索罗诺尔才没有受伤。

　　要知道她可没有巴基的合金手臂做盾牌，视差猛然改变带来的不适应，比起同样第一次经历的巴基只多不少。

　　最终，布鲁斯凭借经验制住了坎吉。

　　布鲁斯手中的直刀横在坎吉的脖颈，冷漠问道：“据我所知，忍者大师死在了西藏，影武者联盟不存在了。你们是谁？”

　　“你在说笑话？”坎吉惊奇的打量蒙面的布鲁斯，嗤笑道：“忍者大师是不死的。”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横在脖颈的直刀。

　　影响视差的烟尘散去后，索罗诺尔和巴基将失去战斗力的黑盔甲们集中起来，拿后备箱的拖车缆绳绑成一串。除了坎吉，一共还有十一名黑盔甲。

　　布鲁斯不相信坎吉。在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秘密的训练基地，他亲眼见证忍者大师被燃烧着烈焰的房梁砸死。

　　以直刀抬起坎吉的下巴，布鲁斯强调道：“说真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坎吉纯净的黑眼睛倒映出布鲁斯的面孔，他挂着阳光爽朗的笑容，轻柔道：“但一切阻止我们净化肮脏腐朽文明的叛逆者，终将死亡。我们是神话中的灭世洪水，也是人类最后的方舟。我们意味着永恒，忍者大师永生不死——”

　　意识到不妙的布鲁斯扔掉直刀，掰扯坎吉的下巴。

　　但坎吉的眼睛已失去了光彩。

　　索罗诺尔和巴基立刻提起最近的黑盔甲，布鲁斯也几步迈到俘虏们身旁。

　　坎吉的自杀仿佛一个信号，沉默不语的黑盔甲们整齐的咬开后槽牙的毒囊。

　　特制的毒素速度极快的流遍了他们全身。

　　和帕米拉共同学过一些植物知识的索罗诺尔，利用现有条件，检测最后一名有生命迹象的黑盔甲——布鲁斯及时暴力的卸掉了他的下巴。

　　许久后，放开傻笑的黑盔甲，索罗诺尔摇头道：“微量的神经毒素破坏了他的大脑。换句话说，他即便没死，今后也只是个真傻子了。”

　　唯一存活的黑盔甲刚被放开，便坐倒在地，抓起砂砾往天上扔：“嘿嘿嘿嘿。”

　　“他说花田。”望着笑容安详的坎吉，布鲁斯沉声道：“我们回去。”

　　“没用的。”索罗诺尔依次掀开黑盔甲的头罩，果然坎吉的阿嬷也在里面。她拿出手机，翻出照片，指着供桌两旁阴暗的石壁：“这里有低矮的花丛，蓝色的花。手机的像素太低，洞窟又没有光线。但我想这就是他说的花田。”

　　“恐惧之花。”布鲁斯仔细审视几乎是一片漆黑的花丛：“那一定还有他们的人。”

　　“问题是我们现在回去找谁？”索罗诺尔按住布鲁斯，示意他冷静：“你确定他们察觉到坎吉他们没回来，我们还要到那里守株待兔？你觉得，那时候等待我们的还是刚好能对付的人数？”

　　巴基转身指了指越野车。

　　而且，他们还带着没有战斗力的双胞胎。

　　布鲁斯长长的吁气，咬牙沉声道：“继续去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