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之蔓蔓（上）》肖方四

4、第四章

　　门外响起三声不轻不响的敲门声，“进来”，唐炎说道。
　　“离朱姑姑说，你这两天都没吃东西”，唐蔓嗔道。“我不想吃，没胃口”，唐炎声音听着无比沙哑。
　　“怎么，昨夜没睡好吗？”
　　“二姐，我会失去你吗？”唐炎忽然盯住唐蔓的眼睛问道。唐蔓心中泛起一阵酸苦，唐炎刚出生时，父亲就去世了，自小跟着自己长大，形影不离，从来没有分开过。他这样问，就像是当初父亲去世时，自己问君诺一般，记得那时她说，没关系，姐姐在这里，不要怕，我一定会陪着你。这时候这样问，心底应该也如自己当初失去父亲母亲一样吧。
　　眼底泛出酸意，唐蔓拉住唐炎的手说：“不会的，我一直会在这里，跟小炎在一起。但是呢，你先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姐姐才能放心啊，你看，现在我也不能偷懒了，以后怕都是要呆在大殿中了，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在哪里都不会安心的。”
　　“可是二姐你，好像都不是治国平天下的人啊，每次奏文批的又慢，还经常出错，你在大殿不知都被罚过多少次了，还不都是我帮你解围的。”
　　唐蔓无语道：“诶，你这个小鬼头，我怎么拉，我以后会很用心的，话说你快点长大，到时候我还不是指望你啦，难道你不愿意啊。”
　　唐炎抽抽鼻子说：“那好吧，看来以后还得我偷偷帮你批奏文。”
　　“对啊，以后我们姐弟三个都不能分开”，唐炎点点头。
　　牙顶之上，九青望着已在一旁睡睡醒醒，喝喝醉醉的唐玏，不知他是发了什么疯。这两天一直如此，就连以前一直颇有兴致的喂自己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都没什么兴趣了。还好自己这两天已经能自己找寻事物了，只是费些力而已，不然伤没好透自己先被饿死了。
　　“诶，你到底怎么了？”九青问道。唐玏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在睡觉。九青走到他身边趴下，头对着他的头，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背，“捣蛋少年变忧郁少年了？”唐玏愣了一下，还是决定无视他。
　　时间过了许久，一阵沙哑的声音传出：“我大姐死了，我父母也早就死了，为什么他们都要接二连三的离开我。”九青顿时一愣，不知说什么好安慰他好。记得自小被各族驱赶压迫，这个少年是唯一在他困难之时帮助他的人，他也想帮助他，可惜他天生不懂得如何安慰他人。
　　想了想，还是决定试一试，“我们灭蒙鸟自出生之时就拥有记忆，所以我是亲眼看见我们一族是如何被魔族逼迫，被神界驱逐，我的父母是如何离开家乡以后散尽灵力而死，从那时起，我就有个心愿，那就是带领我们灭蒙鸟一族越过北海，重回故乡。”
　　唐玏抬起头看着他，眼底尽是血丝，“你是？”
　　“我是灭蒙鸟一族的族长，我的父母便是在临界之战中被帝尊下令降为妖兽的前任族长”，九青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少年说这些，只是没来由的信任他。
　　“这么多年的经历才让我明白，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我只能向前，朝着我们共同的夙愿向前，不退怯，不放弃。我要越过北海，我要重回故乡，完成他们的心愿，才能让我感觉到生命有继续的意义。”九青的眼神无比坚定。
　　“越过北海就必须打败穷奇，可是穷奇是上古神兽，打败它岂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前几日，我就是在越过北海时，被穷奇打伤的，已经是第九十六次了”，九青说道。唐玏心间一颤，九十六次，那是付出过多少惨痛的代价啊，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值得吗？就为了回到北方？”
　　“你们不懂故乡对于我们灭蒙鸟的意义，千年之前就是为了保存家乡，我的父母才会屈从于魔族之下，酿成大错，所以不论历经多少次，甚至是付出生命，我都要带领族人飞回去。”九青异常坚定的说。
　　唐玏心中陡然生出一阵敬意，“那我以后就不强求你当我的坐骑了。”
　　九青无语道：“我压根没这打算。”顿了顿又说：“我知道那种失去亲人的痛，无论过了几千几万年，只要一想起，就是噬骨钻心的痛。没有谁会不悲伤，但是总要向前看的。”
　　“大姐没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不仅要成神，更要修至上神，我要亲身体会那八十四道天雷，我要战胜它，打败它”，唐玏目光炯炯的望着前方说道。
　　本想在牙顶多躲上几日，今天却被唐蔓拉来和唐炎一起迎接抚雷王后，也就是昭华姑姑，唐玏精神无比颓废。
　　这次昭华前来因是悼唁的原因，并没有带过多侍从，只有几个心腹的小仙跟在身旁。在灵殿拜祭过后，便拉了唐蔓的手，屏退了其他人。
　　“我知道你跟君诺感情很深，还要节哀才行”，昭华眼神甚是哀伤惋惜。
　　“姑姑放心，现在自然是要以国家为重的”，唐蔓言行并不疏远也不亲近。
　　“既然是以国家为重，你可想过，若是你以后嫁人，这国主之位该如何取舍呢？”唐蔓心中一惊，没想到刚刚见面，昭华竟直接问起国事。
　　“蔓儿还没有想到那么远，嫁人之事，从何说起。”
　　“姑姑知道你与休循国的大王子冷续臣自幼交好，青梅竹马，他今后必定是要承袭国主之位的，你当然是要去休循生活的，怎么会远呢？”
　　“姑姑放心，在我心里，当然是央国为重。”
　　“姑姑是过来人，女孩子要找个好人家是极为重要的，那休循王子很是不错，整个神界都说他是‘清新俊逸，才能超拔’，自然不会错的。可是若是你走后，玏儿炎儿可否会争位也不可知啊”，昭华担忧道。
　　唐蔓心中一凉，“姑姑这话怎么说。”
　　“按照袭位的顺序，当然是玏儿继承国主之位，可是他自幼多是沉醉修习成神之事，怕是多有无力之处。而唐炎，你是知道的，他虽有治国之才，却是万万不可继承国主之位的。四国之内，为了争位而兄弟姊妹互相残杀的事，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的”，昭华说道。
　　“依我看，此事绝对不会发生，唐炎也没有什么万万不可继承国主之说。”
　　“虽是同脉，可是唐炎的母亲乃是精灵族的罪人，你要让罪人之子当央国的国主吗？”
　　“姑姑”，唐蔓忽然起身，脸色极其阴沉，“精灵族在魔族封印之后，已被帝尊解了罪族之名，请你以后不要这么说。炎儿与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也是血脉相连，骨血情深，他与唐玏在我心里并没有任何不同，以后也绝不会发生争位之事。唐炎的身世，我以后都不想再听到了。”
　　昭华见她有些愠怒，精神一转，立即赔笑道：“我只是在为央国的未来担忧，为你考虑，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那是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姑姑今日路途辛苦，还是早日休息吧，莫要操心了。”唐蔓紧紧握着拳头，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