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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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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姐姐在这里,不要怕”;“我一定要去杳山,你在央国等我回来”;“蔓儿,蔓儿,对不起……”唐蔓再次从梦中惊醒,贴身的衣衫已被汗水浸的透湿,姐姐的话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从父母去世之时,再到她去杳山学艺,可是最后,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在印象中,君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跟自己说过话,梦里只感觉到压抑的透不过气来,气氛漫长抑郁的让人害怕。
仍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之中,忽觉的一阵凉风吹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唐蔓向风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四弟唐炎一脸焦急而悲痛的推门站在自己门前,唐蔓心尖忽然就颤了颤,“怎么了?”
几日前唐蔓因一直被噩梦缠身,特地请了离朱姑姑亲自去杳山查看。离朱在山下守了七日,七日之后,杳山结界散开,传来消息,长公主唐君诺七日前飞升神位历劫之时,不敌八十四道天雷,已燃飞灰湮灭了。
与仙神来说,飞灰湮灭,无疑是最彻底的消失。
今日正是离朱带着唐君诺生前的衣物回央国的日子。
虽是晌午,但是漫天的雪花把空气压的尤为低沉暗淡,央国的公主王子们穿着素白的锦衣立在宫殿的玉阶之上,下面立着百位同样静默的长老臣子,四周只听的见风雪划过耳际,吹动衣袍的声音。
慢慢从远方行来一支同样素白静默的队伍,唐蔓打眼望去,离朱姑姑领在前方,后面是一支长长的送灵人。而在离朱左侧站着的人,唐蔓脑中立即浮现出一颗风雪中站立的临风玉树的姿态来,从此处远远望着,此人虽风雪不能近身,却比风雪还要让人觉得清冷。
唐蔓也无心思细究,离朱信上说白暮上神此次也会一同护送灵柩回央国,那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声名在外,极少露面的白暮上神了吧。
“姐姐”,唐炎看见送灵的队伍,便要向前奔去,唐蔓拉住他说,“不准去。”唐炎回头看她,有些不明白,又看了看唐玏,皱着眉眼正一动不动的紧紧握着拳头。
“那不是姐姐,那只是她的身外之物,那不是她的心,她的魂魄,甚至不是她的身体,这送灵人送的,只是一个形式。”唐蔓眼底发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她紧紧握住唐炎的手腕,不自觉的越握越紧,唐炎有些吃痛,却也任由她这样握着。
送灵人抬着灵柩已到了玉阶之下,唐蔓却没有任何来接的意思,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这列送灵人。白暮上神抬眼望了望他们,也毫不在意的立在玉阶之下耐心等着,刚刚粗粗一眼,似乎是见这央国的姐弟们都有些红了眼眶,却只是一瞬,又用术法生生憋了回去,装作一副清冷镇静的模样。
白暮心中微叹,到底这世上大多数人,对生死之事还是如此的放不开。
时间过得久了,离朱斜着眼看了看白暮上神的脸色,并无什么不快,便有些担心起唐蔓的脾气来。自从父母过世之后,一直是长公主将她带大的,其中感情深厚可想而知,此次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她脾气又执拗,不知如何劝慰。而这白暮上神,在神界也不是能惹得起的,不禁担忧的望着唐蔓。
只见唐蔓深呼出一口气来,缓步走下玉阶,腰背挺得很值,步履放的很慢,就这样,从玉阶之上一步一步行至白暮上神的面前来。
“彦祾战神为何没来?”唐蔓问道。
“彦祾战神此次痛失爱徒,深受打击,怕是不忍心吧”,白暮淡淡说道。
“不忍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忍心就连一个解释也不愿给我们吗?她是央国国主,不也是战神唯一的徒弟吗?”唐蔓气势有些咄咄。
白暮上神心中想着,彦祾能交代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事,若不是看在万年交情的份上,也不会踏入这些繁乱之事。想到彦祾临行前对自己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为难唐家姐弟,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说:“彦祾上神此次深受打击,已经活不见神死不见鬼了,怕是不能来送灵了。至于其他事,我是半分都不知道。”
唐蔓默了一会儿,忽然嘴角强扯出个笑来,“那就多谢上神了。”说完竟对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眼神干净而哀伤,看不出一丝虚假。
白暮有些一愣,方才说话还有些埋怨之意,怎会突然又变得如此客气。也懒得去思考其他,对她微一颔首,便招了朵云离开了。
离去之时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唐蔓,在漫天的风雪之中,立的无比笔直,又如此落寞,这小仙,倒有些捉摸不透。
离朱从殿外而来,已落了满身的雪,担忧的望着已在灵前守了一夜的唐蔓。
“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君诺的身外之物吗,何必对着徒然哀伤呢?”离朱叹道。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难过却不会因为这而减少半分。我以前一直说她离开的太久了,要是早知道那次是永别,我一定不会让她走”,唐蔓嗓音变得暗沉而哑涩。
“路都是自己选的,一切都有定数,就算是神仙也避免不了”,离朱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才发觉她体内一阵一阵的往外冒着寒气。
“君诺从来都没觊觎过神位,怎么就会湮灭在天雷之下,战神为什么不来。君诺因为八十四道天雷而进杳山,却又因为八十四道天雷丧命,难道这就是她的命数吗”,唐蔓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你已经下令找寻战神的下落了,若是他不想被找到,我们又怎么可能寻到他呢?”离朱说。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找到他,就算过了千千万万年,我也要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离朱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凡事还是不要太过执着了,否则其中的苦岂是现在能够预料的。”
“我不怕苦,但是我怕痛,就如同我失去君诺一样。今天我站在白暮上仙面前,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以前我总以为,我只是央国的代理国主,只要君诺回来,我就可以将这个位置还给她,可是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担子,已经深深压在了我的身上,而且那么重要,不能逃避不能懈怠。”
离朱听罢心疼不已,可是此刻,又能怎么安慰她呢,可能只好用时间来抹平伤痕了。“对了,昭华过两日就要来了。”
“昭华姑姑,她也是来祭奠姐姐的吗?”唐蔓皱着眉问。
“自从她嫁去抚雷之后,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你母亲去世,一次是你父亲去世,这次想是为了君诺吧。”离朱捏了捏她的肩膀说。唐蔓抬眼望着殿中的灵柩,眼神暗淡。
抚雷国前王后自一千多年前去世之后,当时还是央国二公主的唐昭华嫁入抚雷做了续后,极少回央国。而唐蔓自从父母双双过世之后,与她也甚少联络,感情自然是比不上看着她长大的离朱姑姑。不过此次昭华身为抚雷的王后前来祭奠,自然不敢马虎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