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穆水火土》跳大梁

24、第 24 章

　　“怎么着，不‘上好佳’了，改‘往下减’了是不？看你这脸黑的，换身衣服都能去开封府里铁面无私辨忠奸了。”许鑫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武昊鹏旁边，顺着他哥的视线往路口望去，做了个跟他哥一样苦大仇深状的表情。
　　武昊鹏斜眼瞪了他一眼：“嘿，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嘛？”
　　许鑫瞥了他哥一眼，无奈摇摇头，说：“恋爱中的人果然智商负无穷，哥哥，您父亲跟我妈是兄妹，您顶了天了也不能跟我翻辈啊，除非我姥姥把咱们一大家子再塞回去重造，不然啊，您就是我一小表哥而已，长辈不长辈的，多见外啊。”
　　“啧，你丫几天不见连人带嘴都快损出新世界了！”
　　武昊鹏并不想理这幸灾乐祸的弟弟，他掏出烟，走到路边的石墩子上坐下来点上。
　　许鑫特别不要脸地跟了上去，从他表哥烟盒里抽出一根，借着他的火也给点上。
　　许鑫慢慢嘬口烟，在肺里过了一个来回，整个呼吸系统被浓郁的烟香霸占了个完全，吐出一串云雾后浑身上下有种飘忽的舒坦。
　　他眯了眯眼，留恋的咂了下嘴，略微回甜的醇香意犹未尽。
　　不愧是软礼印象（云烟的一种）。
　　他这表哥正儿八经的事儿干不了几个，但是腐败起来生活倒是有两把刷子，别的不说，许鑫就最待见上他这表哥家里搜刮香烟，每次顺两条回来，能攒着抽上两三个月，毕竟，抽别人家的人民币总是格外的香甜。

　　武昊鹏却跟品烟的许鑫不一样，他此刻啊，抽的不是烟，是忧愁。但是他忧愁就算了，许鑫也跟着忧愁，还老从他这里掏‘忧愁’出去忧愁，搞得他的‘忧愁’更加忧愁。于是他决定开口问问这个在旁边跟着他一块‘忧愁’的弟弟：“你丫跟下来干嘛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行不行？”
　　许鑫从鼻子里喷出两道龙王须，看了武昊鹏一眼，说：“你当我乐意下来啊？您那‘上好佳’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了，你当姥姥不担心啊？”
　　武昊鹏本就黑着的脸又黑了几层。
　　许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接着问：“哥，既然今儿这事儿都这样了，你也甭介意我问你一句啊，你是真不打算跟我悦姐和好了是不？真要跟别人结婚呐？”
　　武昊鹏狠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地上撵灭，极其不耐烦地说：“别跟我提何悦！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认识她，跟她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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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睿森拿着他哥的手机玩得正带劲，结果在还差两步就要过关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游戏顿时卡飞了，气得他差点儿没把手机砸地上。
　　小土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刘...’小土豆聚精会神看了一下刘后面的那个字，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然后一不留神就给接通了。
　　“喂，许鑫。”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您好，这是我哥的手机，他现在有事儿没在！”小土豆第一时间表明了‘有事儿您回头说’的意图。
　　那边的人顿了一下，问道：“噢，你哥啊，他去哪了？”
　　许小土豆想了想，说：“追我嫂子去了吧，我也不知道。”
　　“......”
　　电话那头不明所以的人听完这句话后直接愣住了，等了半天没吭声。
　　小土豆又‘喂’了一声后，他才接着开口：“你...有嫂子了？”
　　“有啊，刚从家里跑出去。”小土豆虽然一直在玩手机，但他还是大概知道刚才客厅里面发生了点儿什么事儿的。
　　“...为什么跑了呢？”那边的人问。
　　“女孩子嘛，可能见家长害羞了吧。”小土豆用自己的思维理解了一下他嫂子逃走的原因，解释道。
　　“......”
　　“...见家长了...”那边的人小声呢喃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那等他回来...算了，没事儿了...”
　　小土豆感觉这人真莫名其妙，打电话不应该都是急事儿才找的吗？这会儿怎么又没事儿了？于是他问道：“您叫什么啊？等我哥回来我让他给您回电话吧！”
　　“...好吧，”那边的人声音听起来像是突然失了生机一样，有点儿喑哑，“我叫刘羿，之前，你可能见过我的，等你哥哥回来后给我电话吧，谢谢你了，小朋友。”
　　“不客气，再见。”

　　小土豆放下手机看了眼屏幕。
　　刘羿？小土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遗憾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小土豆皱了下眉，心想：这人怎么感觉跟我哥很熟的样子？要不问问我哥他是谁？
　　...不行，就算问了我哥他估计也不会告诉我实话...那，是那天送哥哥回来的那个人嘛？但是我以前没见过他啊...
　　对了！妈说让我时刻帮她监督着哥哥周围有没有什么来往得特别近、关系比较好的男生呢！啧，就是这个了！这人不但认识我哥还认识我！关系绝对不一般！
　　小土豆灵光一闪，想起了他妈交给他的任务，随即像个抓住嫌疑犯的大侦探一样，极具成就感地笑了，他打开他哥的手机，将这个备注为‘刘羿’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面，然后删除了这个号码所有的通话记录。
　　偷悄悄干完这一切的小土豆拍了拍手，得意一笑。

　　他妈妈都告诉他了！以后哥哥身边有这样的朋友就得注意了，这种朋友会把他哥哥带坏的，带的跟三年前一样，不回家也不跟自己玩了的！
　　而他这么机智聪明的小孩儿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呢？！
　　所以，用不着向老妈汇报，他自己就可以先解决了他哥哥身边那些不良朋友！
　　还想跟我抢哥哥？！没门！
　　小土豆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叫‘刘羿’的，决定下次见了他绝对不轻饶，让他能离哥哥有多远算多远！

　　然而这时候的小土豆还不知道，他这一举动会给他哥哥后期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

　　再后来有了一个极其痛的领悟的许鑫，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想起来这所谓的蝴蝶效应后差点打扁他弟弟，并且悟出了一个真理——永远不要把手机借给熊孩子当玩具，否则，真熊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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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鑫的大表哥武昊鹏虽然才二十七八岁，但却已经是个即将踏入二婚行列的大龄青年了，因为这位表哥的短暂婚姻已经于两个月之前在夫妻战争中走到了尽头。

　　我们英俊的武昊鹏先生和美丽的何悦小姐，在持续了五年同学关系，两年的爱情生活，以及四个月的婚姻生涯后，由于种种家庭、社会、个人的原因，不得不反目成仇、劳燕分飞了。
　　虽然在这个言论自由，思想解放，行为怪诞的社会里，离婚已经够不上算是这伙拿婚姻不当干粮的年轻人眼中一件值得闲谈的话资，但是你要把这事儿搁他们那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父母辈儿眼里，只有八个字能够体现——
　　千般不孝，离婚为首。

　　并且以武昊鹏的境遇就可以想象出来：
　　比如，在武昊鹏离婚后他爸爸差点儿把他打了个半死；比如，武昊鹏他爸爸亲自上门找何悦想要让俩孩子和解；比如，在何悦拒绝了武家复婚的建议后，许鑫他舅舅都派许鑫他妈去找人家家里说道了；再比如，武昊鹏跟何悦别劲儿，带了新交往的女友回家的时候直接被他爹打出家门不认他了...
　　由此可见，他们家里大人对儿孙辈的婚姻所持的传统态度——婚姻大事，儿戏不得！

　　这还不算完，武昊鹏这个家里土生土长的第一根反骨仔，不但儿戏了婚姻，还在儿戏婚姻后天天变着法地带不同的小闺女回家说要结婚，那满身的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简直感动得许鑫五体投地。

　　许鑫在他妈那听说过武昊鹏离婚搞对象的那点儿破事儿，但是听说是一回事儿，真见着了又是一回事儿——这回亲眼见证他哥的感情态度，才知道他这表哥是当真操蛋操得毫不掺假。

　　许鑫站在武昊鹏旁边，质问他哥：“你当我想提何悦姐啊？要不是你天天变着法的作妖，今儿跟这个好了，明儿跟那个好了，作出个没节操的花花公子德行，我会提她？你不想提她，那好，你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你自个儿的事儿啊？”
　　武昊鹏说：“我他妈要是知道现在还会跟这儿坐着抽烟啊？！你当我乐意今儿带一妹子回来，明儿吹了再换一个？我他妈不想有个安定的对象？我他妈愿意天天出去玩啊？！要不是她何悦先带人回家了，我会这么办么！”
　　许鑫说：“啧，怎么感觉你们俩就是互相别劲儿呢？哥，我觉得你就是心里放不下人家。”
　　武昊鹏烦躁的挠挠头，说：“我他妈放下放不下现在有什么用嘛？人家先一脚蹬了你哥，又跟别的小白脸跑了，我还能说什么？她他妈先把事儿做绝了，我还不能开启自己的新生活了是不？我每天还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心转意、三番五次低声下气求她啊我？我凭什么啊我？我他妈有病啊！”
　　许鑫无奈的摇摇头：“哥，我何悦姐怎么可能跟小白脸跑了呢？...好好，她跑了，跟人家跑了...好吧，就算她离了婚跟别人又好上了，那也没有任何不对啊，人家已经是自由身了不是吗？再说了，你就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要不是你之前跟你们公司那助理走得那么近，我何悦姐会跟你闹得那么厉害，闹到后来婚都离了吗？”
　　武昊鹏急了：“我说多少次了，我跟那助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不好！何悦就是无理取闹，她就是不想好好跟我过了！你让我找原因，你怎么就不去问问她让她找找原因呢？！”
　　许鑫无语：“你说这话就是硬抬杠了啊，我妈都没劝回来的事儿，我去找人家说算什么事儿啊？我才不找人家说呢。我看人家就没错误，错就都在你身上。”
　　武昊鹏被许鑫这么一说直接急眼了：“是是是！都搁我身上！我他妈就是十恶不赦的王八蛋！行，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她吧！我告你们说，你们就是向着她，我们俩也再没可能了！我他妈以后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爱跟哪个结婚就跟哪个结婚！你回去给你舅舅说一声啊，让他甭管我了以后！”
　　说完他就往小区里面走去，估计是想取了车直接走。
　　许鑫看着他哥扭头就走，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了人家，只好无奈地跟了上去，边追边喊：“你丫去哪啊你！姥姥还等着你回去吃饭呢，你干嘛？”
　　武昊鹏头也不回：“还吃什么饭啊？气都气饱了！我这就回家反省我错误去，省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看我不顺眼！”
　　您还知道自己不顺眼啊？

　　许鑫站在一边儿，看着他哥上了车，心里直骂这一根筋的人简直没救了。
　　武昊鹏驾着车走到许鑫跟前停下，按捺了点儿刚才瞬间爆发的脾气，耐着性子跟许鑫说道：“鑫儿啊，不是哥今儿对你发火，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说说我跟你嫂...前嫂子这事儿的对错。我跟何悦的事儿啊，真不是单纯就是她的不对，也不能说全是我的错误！总之我跟你也说不清，等你以后结婚了就知道过日子的难处了！什么事儿都不能下结论这么早！你哥哥我啊，跟何悦在一起才是互相伤害呢！现在好，解放了，说不定以后就遇着更好的了呢！我何必在何悦那一棵树上吊死啊？哥告诉你，等哥找到比她合适的以后，过上舒坦日子了，我看我爸他们还能说什么出来！还非要让我复婚...擦，那根本不可能！你回去吧，回去跟你姥姥说说，就说我有事儿先走了，改明儿再来看她老人家！”
　　武昊鹏说完这些话就发动车一溜烟跑了，连给许鑫说‘拜拜’的机会的没留。

　　许鑫看着他那骚包的奔驰小跑消失在路口，叹了一口从一开始就憋在心里的一口气。

　　家务事儿里，哪个人嘴里不是一套说辞啊，让谁说起来都是一肚子委屈的心酸事儿，对方都是罪不可恕的大仇人。
　　说起来恨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巴不得噬血吮骨，抓下三斤皮肉，全然不念及当初也有情深浓厚的浪漫时刻。
　　当当初那点儿婆娑爱情在婚姻生活中全被鸡毛蒜皮磨成现实问题后，矛盾也就渐渐累积了，矛盾越积越深，感情就越磨越淡，如此恶性循环，待所有情感点积压到一定程度后自然就要轰轰烈烈地爆发。
　　但凡一爆发，轻则伤痕累累接着将就，重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哪种情况都会是两败俱伤的场景。
　　但是两败俱伤就算了，更难为的是你还没法断定这事儿究竟是谁对谁错。
　　这各执一词的事儿啊，包公海瑞来了都不一定断得清楚。

　　可能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小两口商量，说，你说过得下去咱们就接着过，你说过不下去咱们就离，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啊？何必非要在一起折磨。

　　横竖哪段婚姻都有反复皲裂的伤害过程，你不在伤害中成长，就只能在伤害中逃避了。
　　只不过许鑫的哥哥嫂子选择了后者。

　　许鑫搅不清他哥的这事儿，他不能单听武昊鹏一方证词就断定他前嫂子哪哪不对，也不能只听他妈跟他说的就是武昊鹏放浪在先负了何悦。
　　反正就是都有错，错中错，错错错。

　　得，你们自己快刀乱麻收拾自己问题去吧，我还得留口心思理我自己这块的账本呢！
　　许鑫摇摇头，甩出去这一团乱的糟心事儿，顺着小区的道路往姥姥家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想，虽然他那不靠谱表哥自己的事儿快滚成雪球样大了，但他说的话里有一句还是有道理的。
　　在一起互相伤害还不如放过了重新开始呢。
　　干嘛啊，世间南墙千千万，非得可着一个撞得头破血流啊？
　　自杀还有一千多种创新方式呢，牛角尖就不要照着一个钻了嘛...

　　这么一想，许鑫有点儿心窄，他手里还握着一个陈年积压的老牛角郭子杭呢...
　　结果正当许鑫思考南墙与牛角的共通关系的时候，他还真撞一‘墙’身上了。

　　刚才走神走得太认真，没看见对面走过来的人，就怼上去了。
　　许鑫瞬间回神，结果刚想抬头道歉的时候愣住了。
　　好家伙，这‘南墙’还是一熟悉的配方——
　　这不李琰嘛？！

　　这回好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