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赌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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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赌局
掌柜的僵住不动：“条件？”
月亮另一只手自怀中又取出一个荷囊，哗啦一声把里面几十枚钱倒出。掌柜的看在眼里，目光都直了几分。
月亮道：“说来也不算条件，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你赢了，这些钱全都给你；你输了……饼子钱可就没了，另外，还得当众给这位小师傅道个歉。”
小和尚慢慢起身，听了这话，不由看看月亮。
月亮偷偷对他眨了眨眼，做个口型：“放、生~~”又指指巷子里。
小和尚面上犹有泪痕，却忍不住一笑。
月亮也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两牙下弦月。
掌柜的盯着桌面上一小堆钱，思量一番，道：“好！跟你赌了！”
月亮道：“爽快！”
掌柜的又问：“赌什么？”
周围人一见当街开起赌局来，登时都起了性，挤挤挨挨，恨不能自己也上去下个注。
月亮也不多言，忽地把桌面上的钱混在一处，随便拨了几下，又迅速分成两份，笑道：“简单。不准数，你就猜猜这两堆钱，哪边多？哪边少？”
掌柜的愣了一下，又盯着两堆钱细细看。乍一看，左边的高出一些，显见是多的那份，但掌柜的再一琢磨，又觉得哪有这么容易的赌局，话欲出口，又咽了回去。
他几下踌躇，旁观的众人已然不耐，纷纷催促，要他快些决断。
月亮在旁抱臂微微笑，也不催他，只道：“掌柜的，你可看仔细了。”
掌柜的跺跺脚，正待一狠心指一堆，忽有人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月亮眼尖，已经看到来人，不禁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出声道：“沙姆斯！我不是跟你赌，你少掺和。”
只见这人白肤碧眼，高鼻深目，发色做深棕，还留着一脸大胡子——听见月亮喝破，反而笑眯眯道：“月亮你莫急，我与掌柜的做笔小生意罢了。”
长安城素有东贵西富之说。城东皆是达官贵人府邸所在，胜业坊更是王府云集，连被戏称为“风流薮泽”的平康坊也颇为巧妙地夹在皇城与东市之间。西市则是富贾豪绅流连之地，贸易繁盛，来往多为各国商人。
眼前这位碧目虬髯的沙姆斯，便是一位自波斯来的珠宝商。他在西市开了间铺面，生意做得还算不错，为人也颇和气，只是商人本性，锱铢必较，一点小利也不肯放过。月亮本在南城，偶有一次陪洛洛去西市选珠钗，不料被沙姆斯一眼看到她颈上挂着的吊坠，状若祥云，问她多少肯出手，月亮说这是我生身爹娘所留，拒不肯卖。
沙姆斯毫不气馁，在他看来，天下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只看你用什么法子去做。他打探到月亮靠与人洗衣为生，便主动将她推荐给店里来的客人，一来二去，月亮也不好意思对他总拉着脸，时不时还要去他的珠宝铺取衣裳。
一次，恰巧遇到一位直爽热心的夫人，看月亮一个女孩家孑然一身，寻思要帮她说户人家，月亮婉拒，夫人的性子倒是真直，道：“小娘子这般年纪还未嫁人，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月亮还未答话，沙姆斯已经接上：“怎么会！月亮人很好的，我们左近街坊，谁不知道月亮心眼儿好，品性也好啊？”
月亮感激地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正想谦虚两句，就听沙姆斯接着说：“她就是长得丑。”
就因为这句话，月亮这段时间都没去西市了。想不到今天在家门口撞见他，月亮不由又在心里翻个白眼，真是出行不利。
只见掌柜的喜孜孜进去拿了秆小秤出来，道：“哎，你说不许用手数，可没说不许用秤称啊。”说完就把一堆钱放在秤盘上，嘴里念叨着：“一枚钱重五铢，这里一共一两三钱……”扭头看看沙姆斯，沙姆斯一笑：“二十四铢为一两。”掌柜的立时喜笑颜开，掰着指头算钱数。
沙姆斯看向月亮：“好几天没见你来西市了。昨日严夫人还问起你，她倒不觉得你丑。”
月亮咬牙问：“知道上次为什么没揍你吗？”
沙姆斯想想：“你脾性好。”
月亮道：“呸！我那是因为慑于本朝律法……”看看七尺身高的沙姆斯，心里暗暗补一句：和不一定打得过你。
沙姆斯笑道：“我以为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是不介意别人说这种玩笑话的。”
月亮道：“少来这套，你这会儿来添什么乱！”
沙姆斯道：“路过此地，挣点零用。我帮他出这个点子，他分我一半。”又看一眼桌上的钱，语带怜悯，“这两堆钱，起码你得洗十天衣裳才能赚来吧？”
月亮没好气地：“你想怎样？”
沙姆斯笑眯眯道：“没事，我就问问。反正钱到了我手里，是不会再还你的。”
两人对答之间，掌柜的已称完，捻着秤杆愣了一下。
沙姆斯问：“哪边多？”
掌柜的抬头：“一般多。两边……一般重。”
沙姆斯看看月亮，月亮有点心虚，硬着头皮也回望他。
他忽然咧嘴笑笑，低声道：“好手法。”
月亮假装没听见，哼着小曲儿四处乱望。
沙姆斯也不多说，只对掌柜的道：“既然有了分晓，就分钱吧。”
这掌柜的凭空多了一笔钱来，喜不自胜，一枚一枚地分做两堆，分到最后时，他忽然顿住了。
人群里有眼睛好使的，叫道：“有一枚开元通宝！”
月亮忽尔一笑，对沙姆斯道：“我方才忘了跟你说，这是新近朝廷铸行的新钱，我前儿刚得了一枚，就顺手塞荷包里了。这可麻烦了，这么一来，按照计量，一枚通宝重二铢四丝，为一钱……唔，那这个钱数就得重新算了。”
沙姆斯还未开口，掌柜的就先叫起来：“不行！开始你也没说多少是赌钱数还是赌重量！自然按重量来！”
月亮叹口气：“就算按重量，这最后多出来一枚通宝，算你俩谁的呢？”
沙姆斯和掌柜的对视一眼，正欲说话，便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这么不好分，不如老孙帮你们算个平头账！”
随着话音，桌上的开元通宝叮地一声脆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道黄影掠过，钱币已平平整整自中间断为两截。
众人目光投向一名黄衣中年汉子，他身量也不见有多高，微驼着背，样貌平凡，神情落拓，但抬眼那一瞬，眼底隐有风云掠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赌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