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锦瑟》沛轩

5、未央沉醉我沉浮

　　彼时皇后已是回了寝殿，她绝世无双的容貌被孤孤的红烛映得惨淡，她重重摔下手中握着的瓷杯，眼中含着怒气，“母后竟是不愿帮本宫！”

　　若芙低垂着头地走到皇后身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捏着肩，“娘娘何必动怒？”

　　皇后抬起头，冰清般得双眸映的透彻明亮，隐隐含了几兑泪，“贞妃死后，圣上对本宫早已是心灰意冷，他都知道，他知道是本宫杀了贞妃，是本宫害了他的孩子。若是此番本宫再出手除去禧妃，圣上不会再愿见本宫的。”

　　若芙摇摇头，皇后终是太过年轻，虽是手段狠辣却缺了几分沉稳与缜密，也难怪圣上会有察觉。若芙淡淡笑着，继续替皇后捏肩道：“太后出面未必是一件好事。”

　　皇后蹙着双眉，似有疑惑，“何出此言？”

　　若芙停下手中动作，踱步于来回之间，沉吟道：“太后乃皇后娘娘您最大倚仗，而如今您若让太后出面，太后为难您与圣上之间，难免会使皇后娘娘您与太后生了间隙，这可不是得不偿失。再者，此番太后不愿出面，其意在是想看看皇后娘娘您是否有着能力妥当处理此事，说得直白些，”

　　若芙顿顿道，“便是，娘娘您到底担不担得起皇后这个位置。”

　　皇后忽的止住了泪意，怔怔得望着床榻一旁，眼神涣散，“若芙，若芙，你告诉本宫，本宫该怎么做？”

　　若芙蹲下身子，伸手揽过皇后，轻声笑道：“娘娘您莫要焦虑，明日寻双姑姑便会调配到未央宫，寻双姑姑一向与太后交情甚深，她的心意便是太后的心意，我们且看着便是。”

　　皇后稍稍松了松蹙着的柳眉，缓缓躺下，“恩，本宫乏了，你退下罢。”

　　若芙福了福身，唱了声，“诺。”徐徐退出了寝殿。

　　浓春的暖阳，温文和煦，带着一股股柳絮直是沁入人心脾之中。早时的永巷，妇人早已起床用过早膳早早开始干起出活，贞妃在时，单子秋与念焚只管住着，并无需干杂活，只是如今那罗姑姑有意刁蛮单子秋，她亦被分配去了浣衣局。

　　念焚已是收拾好了衣物，领着大包小包朝单子秋道：“姐姐，念焚走了，姐姐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说着，已是滴出了几片清泪，没于无尽灰霾之中。

　　“傻妹妹，”单子秋伸手替她拭了拭泪，笑意之间带着些许无奈，“姐姐自会照顾自己，姐姐是担心你啊，外头险恶不比永巷，若是乖巧些还能不招致杀身之祸，如今这未央宫......”

　　念焚伸手轻轻舒了舒单子秋紧蹙的长鬓柳眉，淡淡道：“姐姐无需忧虑，待得念焚稳定后，念焚定会亲自与傲晴姑姑一并将姐姐救出永巷。”

　　单子秋点头，笑着拥抱过念焚，“姐姐相信你。”

　　外头的宫婢已是大声叫嚣着，“单子秋，你怎么还窝在里面啊？今日主子的衣服翻了一倍，你若再不出来，小心我告了罗姑姑去！”

　　念焚听罢，轻轻推了推单子秋，急促道：“姐姐快去吧，晚了可是要受罚。”

　　单子秋笑着点头，松开抱着念焚的手道：“保重。”

　　“保重。”待念焚说罢，单子秋赶忙推着裙裾跑了出去。

　　念焚拿着昨日未央宫娥送来的令牌立刻过了紧闭朱门，她疾步快走，低垂着头走至了未央宫，如此清晨，宫妃们并未起身，一路以来未见到亦无行礼请安。

　　若芙今日早已立在未央宫门前，见念焚上前，淡淡笑道：“娘娘一早便念叨着你了，快进殿罢。”
　　念焚福福身道：“诺。”随着寻双走进了正殿，皇后气闲悠然得躺于贵妃榻上，美目款款落在念焚身上，开口道：“本宫本以为你不会来呢？”
　　念焚揖礼请安道：“娘娘万福，皇后娘娘凤谕，奴婢怎敢不从？”

　　“是个识相的，”皇后笑着起身，挥挥手道：“来，让本宫看看你。”念焚道了声：“诺。”徐徐走向皇后，皇后笑着抚过念焚双颊，不禁勾起嘴角，“美，当真是美。”

　　念焚低垂着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娘娘谬赞，奴婢陋颜怎堪比娘娘芙蓉美貌。”

　　“小嘴是甜，”她忽地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徐徐扫过念焚，“只是，本宫查了你宫籍，你似乎并不在如意宫办事，而是......"

　　“娘娘慧眼，”念焚匆忙跪了下去，“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皇后笑着扶起念焚道：“别怕，本宫并不恼你。不过本宫要给你换个身份。”

　　念焚呆滞的望着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若芙扶着皇后起身，皇后走至一旁的红芍，笑着取下一朵，放至念焚右鬓，“这花还得配佳人，你是齐人，按理来说是不允为本宫宫婢，所以本宫要给你换个身份。”她顿了顿，赏着这剔透美艳的红芍道：“今后你更姓为叶，便叫叶焚，出去了别人只知你是叶焚，是已故应国公的义女，本宫的近亲，这世上再无念焚一人。“

　　念焚听罢，震惊地望着皇后，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那么渺小。曾在大齐之时，她只是个孩子，是掌上明珠般地郡主，又有身为帝姬的单子秋撑腰，她的世界很小，小到所有人都在宠她。只是如今，她只觉自己是他人手中玩物，只是一枚棋子。

　　她喃喃道：“叶焚，叶焚......”

　　皇后笑着道：”怎么样？今后你不用再住那破旧不堪的永巷，你会住在这宫城中最华丽的未央宫，对外本宫只称是本宫心念亲人，才召你进宫，明白了吗？”

　　叶焚眼中蓄了几分泪意，低着头不愿让皇后瞧见，“奴婢明白。”

　　皇后微微颔首，带着几分盈盈笑意：“下去吧。”

　　叶焚低着头，右手拭了拭泪，“诺。”

　　待叶焚走后，寻双亦徐徐至了未央宫，寻双朝一旁方出门匆匆走向西偏殿的叶焚道：“皇后娘娘可是在正殿？”
　　叶焚垂着头，倪着头道：“回姑姑，皇后娘娘在寝殿。”

　　寻双见叶焚神色有些古怪，不禁道：“抬起头来。”

　　叶焚愣了半会，稍稍向上抬头，寻双望后不禁一惊，“什么？”

　　叶焚胆怯问道：“姑姑若是无事，民女便先退下了。”

　　寻双方想多言，叶焚早已是加快脚步走向了西偏殿。寻双不禁久久无法回神，脸色有些凝重，低身叹气道：“这浪恐是又要刮好一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