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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彘肩斗酒安危转 荧惑守心哗天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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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的气氛渐渐弥漫上一层若有还无的诡秘。
项藉举着杯盏,频频与刘邦共饮;范增在侧,却是不知所谓何事,躬身与项庄低语,期间不时抬头看向汉军之人。这方张良得空落了个清闲,自顾自地品着茶水。
樊哙便是在这时进的帐。
帐内众人就听得帐外一阵喧嚣,似乎是有人执意入帐。打斗声,呵斥声,叫嚷声此消彼长,最后却被盾牌轰然坠地的声音淹没了所有的响动。
项藉扬眉,心下几分好奇,范增目光扫过张良,微微皱了眉角。
尔后便见樊哙一脚踹翻了阻挠的士卒,右手将盾牌放置于地,左手掀帘入内。厚重的盾牌被大力置于地面,激起地面一片细碎的尘土。“是谁人想要与我主公比武?”雄浑的声音,夹杂着些许的内里,倒是让帐内的文官们一阵心悸。
项籍好勇,这一见樊哙,只觉得虎背熊腰,盘虬横扎。倒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樊哙也不怕,合着项籍对视,反是让项籍生出几分好感。
“帐下何人?今日贵客临门,居然如此冒失闯入。”范增瞧见樊哙,心下暗骂,面上却是未变,拿捏了腔调,未等项藉开口,抢声问道,抬手便欲示意后方士卒将他拿下。
樊哙一介武夫,并不识得范增,见他坐于项藉身侧,想来身份不凡。又忆起来时张良的嘱咐,冷哼一声,右手提了盾牌复又坠回地面,“汉军参乘樊哙。”
张良见范增眼中杀机已现,躬身一揖,“樊参乘护主心切,想将军海量,定然不会多加责怪。”言罢也不理范增,只等那方项藉回答。
项藉听张良一席话,不想平白失被人指责气度,又见樊哙不卑不亢,与范增对视也是无畏,心下更添几分赏识。阻了一旁的士卒,项藉挥手,口中说道。
“赏肉。”
樊哙大声谢,随后将赏赐的彘肩扛在肩头,顺手从腰中拔出长剑,信手削了喂到嘴中。想樊哙早年以屠狗为业,于削皮剔骨一道颇有心得。如今虽使长剑,却是顺肌顺理,切中肯綮,游刃有余间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风采。
待樊哙将彘肩吃尽,项藉又赏杯酒。
樊哙也不惧,一饮而尽。
项藉这些年虽贵为将军,手下之人无数,如此这般爽快却也少见。当下便起了性子,将他赐座在张良身侧,慢慢交谈起来。
樊哙早前出发,也听过张良谋划,眼下见项藉反应,果然与他所说一般无二,便将早前张良所教一一细说。心中对自家军师的崇拜之情,不免又添了几分。
帐中气氛渐渐缓和,项藉一时去听樊哙谈论,刘邦便趁了这个时候,借了如厕出了主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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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张良辞后,时光飞逝,时势变幻莫测。
帝国的王者东巡,遇上了不知哪的歹徒扔锥行刺,始皇怒,大索十日。天下顿时一片哗然。
有叹士者无畏,堪当荆轲后又一当世英雄;也有笑其稚嫩,有勇而无谋;然更多知道星点内幕的人,却是纷纷叹惋,年少才俊,终究是败在了年少上。
黑龙卷轴被劫,帝王依旧如期东巡。这个举动本身,便也更像是一个陷阱。
其后不过十日,帝王又下令招齐鲁名儒博士,聚泰山而谈封禅,向天祭,四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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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颜路散学,遇上了泰山封禅归来的伏念。
三伏天的日头正烈,依山傍海的小圣贤庄内难得得没有一丝风。草木虽还茵茵,却也不见早前夏日里的生机勃勃。蝉鸣渐稀,带着偶尔显出的一点星黄,露出些许恹然的模样。却是日月盈昃,万物循序。
伏念神情肃穆,步履生风,难得得没有瞧见身侧回廊上的颜路。颜路眉角微挑,见伏念似是往住所行去,于是微整一番衣摆,施施然跟了上去。
其实这次封禅,本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可就是这般微妙的时机下,封禅行礼之时,儒家七派却是各执一词,差点没在泰山上吵翻了天。
伏念至今还记得帝王眼中不置一词的冷笑。
这平静之地,怕也是难以持续了。
于是颜路叩门时,恰巧听见了自家掌门师兄百年难得一闻的叹息声。
伏念抬首,见是颜路,神色未变,几句过场话后只道,“此时他不在儒家,也算是幸事。”
颜路便知这次封禅必定会引出一些不好的事。
七派不和,于帝国而言是件好事。可越俎代庖的意图太过明显,希望尊儒而废法者不乏其人。李相国那边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早前尊儒者如公子扶苏,由着不能明说的缘由远走边疆,而这方帝王于被刺一事语焉不详,想是自有计较。这次封禅招儒,怕也非是面上的意思。
伏念不想细说七派之争,转眼瞧见颜路手中的书简,“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颜路摇头,伏念也不再往下说。只想着这没消息,大抵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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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少时,颜路从伏念房中出来。艳阳不知何时敛了光芒,不远处海天交接,乌云渐笼,这天,果然是要变了。
颜路将竹简收拢袖中,眼中带过一丝恍然,复又恢复如初,回了自家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