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同人之玉璇玑》梦入虚无

26、月下琴声

　　白子画走出大殿，看着院子里相对坐在石桌前依着画谱解说提笔作画的璇玑和花千骨。
　　微风拂过枝桠，乱红如雨。有不少花瓣落在两人头发和衣服上，只是她们画得专注，竟也一无所觉。
　　“小骨你画的什么人？”
　　“我画爹爹，我已经离开花莲村快两年了。”花千骨的声音有些惆怅，“那璇玑你呢？你要画谁？”
　　“我啊，我要好好想想……”
　　绝情殿上一直冷冷清清，千年以来，他都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寂寥。从璇玑和小骨到来后，这绝情殿就热闹了许多。这两个丫头都是活泼的性子，就是看书也能激动地手舞足蹈，一日之中他总能听到她们身上的宫铃在响，丁玲丁玲极是悦耳。
　　有时微观于她们，或是共读一本对着半空中的投影叽叽喳喳的讨论个不停，或是一人捧一本书或坐或躺或趴看得入迷；或是手捏剑指互相喂招或者在厨房钻研各种各样的美食，成功后还会端过来请自己品尝……他习惯了一个人独自清修的安静冷清，本以为多了两个徒弟会很不习惯，此刻看着庭院中的两人却是嘴角微勾浮起一个极淡的笑容。
　　收了她们两个之后，先是绝情殿的日常清扫，后来连他的起居饮食都被全权承包了，在不知不觉间，璇玑和小骨已经悄然融入他的生活，平日处理完公务或是修炼之余凝神关注一下她们的状况似乎也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我画好了！”花千骨一声欢呼，伸头去看璇玑的画，璇玑赶紧胳膊一圈挡住她的视线，鼓着脸颊瞪她，“不许看，我还没画完呢。”
　　“好好好，不看，我不看！”
　　花千骨无聊之余拿起自己作的画欣赏起来，对着画中人慈祥的面容却不禁红了眼眶。
　　她好想爹爹啊。
　　“好啦！大功告成！”
　　过了一会儿，璇玑也画好了，正准备拿起来好好欣赏一下，谁知调皮的风儿突然过来捣乱璇玑一个不注意手里的画居然飞走了！
　　“哎？我的画！”
　　璇玑惊叫着跳起来追过去。
　　风打着旋儿卷着璇玑的画从白子画眼前飞过，他想也未想地伸手一抓就将那张画抓在手中，淡淡扫过一眼，却见其上乃是一个蓝衣白衫背负剑匣的清俊少年。
　　少年面容清绝，长长的黑发如墨梳得一丝不苟，以玉冠束起，眉峰如剑、黑眸冷静幽沉若秋水寒星，蓝白衣袂随风轻摆通身一股凛然之意————
　　虽然因为初学笔触稍显迟滞稚嫩但却颇为传神，可见画得颇为用心。
　　却见画像的右上角题着一行小字：
　　吾师琼华慕容紫英
　　“师父！”璇玑一愣，然后跑过去。“那是我的画！”
　　白子画回过神来，将画像递给她，“拿好，莫要再被风吹跑了。”
　　眼见璇玑小心翼翼地地接过画像，神情透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敬慕之意，目光一动，转身离去。
　　这时风中隐约传来两个女孩儿的说话声——
　　“璇玑这画中人就是你以前的师父吗？看起来比你我大不了几岁啊？”
　　“这是我师尊少年时候的模样，我师尊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那一定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了？”
　　“才不是呢，师尊他是个高贵冷艳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冷面瘫！”说是这么说，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崇敬与仰慕。
　　“啊？那不就和师父一样嘛——”
　　“……”
　　夜深人静。
　　寝室里，璇玑画好最后一幅画像，放下笔呆呆的凝视着画中眉心一点朱砂神情漠然的少年，渐渐红了眼圈。
　　而在桌案上散落着几张画像，或是白发如雪蓝衣白衫的仙人，或是红衣灼灼妩媚倾城的美艳女子，或是面容清俊神情严肃凌厉的少年，还有一张比她年长一两岁的娇俏少女——
　　“师尊……红玉姐……大师兄……苏苏……芙蕖……”
　　手指抚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容颜，心中一股思绪翻涌如潮难以抑制。
　　璇玑抿了抿唇，早知道就不提议小骨画人像了。
　　花千骨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困得眼都睁不开。
　　“璇玑，你怎么还不睡啊都夜深了——”
　　“哦，这就睡了。”
　　璇玑猛然回神，顿了顿，将几张画像一一收好，开始整理桌面。
　　回过身来，见小骨又睡死过去，不禁摇了摇头。
　　夜已深，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璇玑你要去哪儿？”
　　璇玑回头，却见小骨不知何时又坐起来，不禁好笑。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哦。”又倒回去，睡着了。
　　璇玑无奈地摇头，袖子一拂，房门向两边分开。
　　璇玑走出寝室，房门在她身后阖上。
　　将近十五，外面的月色很好，夜幕深邃幽暗显得那样空明澄澈，绝情殿前桃花纷飞，月光之下更是美不可言。
　　璇玑顺手拈住一片花瓣借着月光端详，却见花瓣之上，几只小小的桃花精灵扇着透明的薄翼翩翩起舞。
　　这时，一阵琴音远远传来，透着一丝幽幽古意。
　　璇玑挑眉，师父还没睡么。
　　顺着琴声一路找过去，璇玑想道，师父所奏琴音清静淡雅空灵飘逸可是却感觉不到一丝情感。
　　自古乐声就讲究以情动人，这古琴身为四艺之首，八音之绝，一向深邃苍远最能打动人的心绪。她想起同样擅弹琴曲的怀朔师兄，虽然一派温和沉静如沐春风，所弹的琴音更是像仙乐一样优美，可是璇玑却透过那琴音触摸到怀朔师兄内心深处令人心颤的另一面。
　　而师父的琴音有其形其韵其神，却唯独没有注入情感，令人只觉万念俱空。
　　一路来到露风石上，璇玑远远的看着师父抚琴的背影，丝缎般柔顺的三千长发随意披散，与那雪白的衣衫一同在这深夜海风中鼓动飘飞。皎洁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让人有一种乘风羽化的朦胧感。
　　飘逸若仙，不，师父本就是仙啊。
　　仙本无情，又怎么能要求他的琴声中注入情感呢。
　　终于，一曲终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璇玑垂下眼帘，“我睡不着。”
　　“过来。”
　　璇玑一听立马走上前，直接在他身旁坐下来好奇地看着面前琴案上的古琴，也不知道是以何种材质制成的，触手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琴身泛着淡淡的幽蓝光泽，触手冰寒。而那琴弦晶莹透明散发着点点光晕，也很奇特呢。
　　“师父，这是什么琴？”
　　“这是流光琴。”
　　璇玑大眼圆睁，“什么？这就是十方神器中的流光琴？”
　　“嗯。”白子画淡然点头，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琴弦，“其他乐器能明白就好，这古琴你需会弹。琴谱可有看过？”
　　“都看过了。”两眼依旧好奇不已地打量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小心翼翼地摸着琴身。
　　我摸到传说中的流光琴了呢，这可是上古神器啊！
　　白子画看着她这模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往旁边挪了一下。
　　“弹给我看看。”
　　璇玑双眼一亮，“啊？真的让我弹啊？”见师父点头立刻兴奋不已地坐到位置上，双手抚过琴弦调试了下琴音，回忆了下怀朔师兄时常弹奏的那首曲子，开始弹奏起来。
　　优美的琴音响起，尽管指法不是很精准熟练，但是自指尖琴弦流泻而出的乐曲清丽婉转，白子画闭目聆听，随着琴音变幻，他似乎听到鸟语，闻到花香，水声潺潺，木叶飘香，岁月静好……仿佛置身世外桃源，又好像须臾间游遍万水千山，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身心逍遥——
　　白子画睁开眼，看着专注弹奏的璇玑轻轻点头，曲是好曲堪称绝响，不过这琴技就有些不敢恭维了，“托的时候手要有所转动，让大指垂直一些，然后自然向下。”
　　琴音顿了下，然后恢复如常，抚琴的手指却显得有些僵硬起来。
　　“锁弦时入指不可太深，以甲尖着弦，发音才清晰。”
　　又弹错一个调，赶紧调回来，璇玑深吸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随着师父指教越多额头开始冒汗，越发的觉得手指僵硬起来，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师父，观棋不语真君子，听琴也是同理啊您等我弹完这曲再指教不行么！！！
　　“气息要稳，呼吸不要过于急促。”白子画见状叹了口气，从身后环住小徒儿娇小的身子，大掌覆住她抚琴的两手，握着她轻轻在弦上拨动。
　　“弹奏古琴最忌急躁，凝神聚气于指尖，音浪层层推出，每一波皆有断石分金之力。”
　　璇玑不禁僵住，全身上下皆被身后那人的气息笼罩，身子更僵硬了，两只手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她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师父啊您不是一向放牛吃草的么怎么这会儿看不下去居然手把手教学起来了……果然是我弹得太烂了么——
　　她心里兀自吐槽着，两手却随着师父的掌握十指在琴弦间不停拨动，却见白子画掌中白光注入，透过她双手，电光火石之间，开始急速地在琴上扫弦。
　　“滚和拂虽是多弦连奏，须声声明晰，端如贯珠，避免混成一片。滚拂并用时，须连接紧密；滚时由左转右，拂时由右转左，成一大圆。正所谓松风谡谡，流水潺潺”。说着数道白光利刃一般从琴弦激射而出。
　　璇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
　　“好、好厉害！”仰脸看着白子画，“师父我要学这个！”
　　一曲弹完后璇玑从头僵到尾此时累的不行，直接往后一靠把自家师父宽厚温暖的胸膛当靠背靠得自然而然。
　　白子画垂眸扫了一眼仍无所觉的璇玑，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那你闲时便须多加练习，乐器房中有灵机、神农、响泉、凤式、连珠、仲尼、列子、伶官、师旷、亚额、落霞等数百把古琴。你明日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样式。这乐战是与人比试中会常常遇到的，所以一般长留弟子都会习一种乐器。为师自作主张帮你选了古琴，你若是不太喜欢，也可以换其他的。”
　　“嗯！”璇玑点头，“师父，乐器房里有九霄环佩琴吗？”
　　白子画点头，“是有一把，你喜欢九霄环佩琴？”
　　“嗯。我还是比较喜欢九霄环佩琴的音色。”
　　她记得怀朔师兄所用的琴就是九霄环佩琴的样式，还是怀朔师兄带着她一起做的呢。
　　多年来一直听怀朔师兄弹琴，已经习惯了九霄环佩琴的音色了呢。
　　“如此，你明日可以自行去乐器房中取。”
　　“谢谢师父！”璇玑直起身子，高兴不已地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师父你真好！”
　　白子画垂眸扫了下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明日叫上小骨与你同去，她也要选一样合适的乐器。”
　　“嗯嗯。”璇玑笑眯眯地点头。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璇玑一愣，笑容缓缓褪去，摇摇头，“师父我睡不着。”
　　眉峰微挑，“睡不着？”
　　璇玑慢慢垂下头去，“师父，我想我师尊了，也想大师兄和苏苏，还有红玉姐……我画了许多他们的画像，心里却更想他们了，我好难受……”仰起脸，“师父，璇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傻孩子。”白子画微微动容，一向心如止水的他此时看着小丫头大眼中流露出的孤寂失落之色竟感觉微微心疼，不由抬手，大掌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一向清冷的嗓音多了一丝柔和之意。“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法，聚散随缘，莫要总是胡思乱想。”
　　“哦。”璇玑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神色寡淡的面容。“师父，你在这绝情殿上住了多久了啊？”
　　“太久了，久得都记不清了。”
　　“那……师父有没有思念的人啊？”
　　“嗯？”白子画微微皱眉，淡漠的眼眸投向夜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思念么？”
　　忽然间衣袖一紧，垂眸见璇玑扯着他的袖子。
　　“师父，我想听你弹琴。”
　　白子画点点头，两手按弦开始弹奏起来。
　　还是之前的曲调，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又多了一些不同。
　　琴声在深夜的长留上空回荡，璇玑支着下巴静静聆听，只觉曲声幽幽恍似月光清清冷冷，又泠泠悦耳若流水潺潺，仿佛温煦晓风包容身心……听着听着，便觉胸中烦乱沉郁渐渐散去，重归宁静安和，听到后来，渐渐有了睡意。
　　璇玑打了个呵欠，声音已略带困意。“师父，这是什么曲子啊？”
　　“这是安神曲，有安神催眠之意。”
　　“哦。”想来师父见她睡不着，便想弹个催眠的曲子让她快快睡去。
　　这么想着，反而激起小丫头心里一丝叛逆之意，两眼使劲儿睁大，努力打起精神来。
　　哼，我就是不睡看你怎么催眠！
　　白子画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在做什么？”
　　“我在用意念抵御师父的催眠琴音啊。”璇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师父你也说了，双方比斗之时乐战最为常见，若哪一天我不幸遇上了，总不能被敌人一个催眠曲就放到了吧？所以要从现在就开始训练！”
　　“……”
　　“……”
　　一刻钟后，白子画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得迷糊的小丫头，小脑袋点啊点的，竟一路滑落到他怀中，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环住他的腰，居然就这么抱着他睡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