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来了》点苍茫

2、第2章

　　“我取的？大仙说笑了，难不成上辈子么？”秦奕霖不屑一顾。

　　要是脑子真能进水的话，秦奕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颗快要爆炸的水货，这都什么跟什么，路上还捡只妖精。

　　“嗯！上辈子！”温温厚厚的鼻音一出来，秦奕霖的脸就开始发烫。

　　她趁着活动脖子的时候摇了几下脑袋，确实没水晃荡。

　　脑子没进水自己羞涩个什么，秦奕霖干干地咳了两下算是一笔带过了话题。

　　一时间车内静默无语，秦奕霖目不斜视，略有窘迫地和路面较着劲。

　　“大仙，请恕在下冒犯，大仙……”秦奕霖斟酌着用词，妖精都是诡异乖张的，得万分小心伺候。

　　“我是妖！而且是万年的老妖！我不喜欢你叫我大仙，叫我书良！”

　　道行够深啊，千年的白素贞都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万年的……

　　车子猛地一颠，秦奕霖确定这一下是自己手抖。

　　“书……书良！”亲昵地直呼名字，她起鸡皮疙瘩，“你怎么知道我做梦？认识这么久，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吧？”

　　“奕霖，我可是万年老妖啊！”带着戏谑的回答，听起来很渗人。

　　秦奕霖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紧张得什么似的。

　　只一眼，还真是惊鸿一瞥。

　　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染开明明灭灭的光影，高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相互连接，通顺成一道优雅的弧线，这万年老妖果真是个妖孽。

　　“奕霖，你可以大胆地看！”听得出是漾满笑意的自得。

　　秦奕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脸上却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谁稀罕看了。

　　“书良先生，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哪怕接受了有妖精存在的事实，但秦奕霖对于他的意图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地担忧。

　　“奕霖，我什么都不要！”

　　秦奕霖能感觉到一道温烫的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这种温度让她有些僵硬。

　　果然还是色狼！秦奕霖猛踩油门，车身开始摇晃，耳畔黄书良爽朗的笑声让秦奕霖耳根发痒，你个猥琐老妖，笑什么笑。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秦奕霖也是个清丽的姑娘，至少在黄书良的眼里，这个姑娘很特别。

　　她袖子半挽着，方向盘上一双泛着瓷器釉色的秀手精巧修长，脸颊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淡淡地透着粉色，黄书良甚至能想象出她翕动睫羽下眼睛在怎样灵动地闪烁，这个姑娘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奕霖，奕霖，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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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破晓，万道沟壑在清濛的晨光中渐渐苏醒过来，轮廓分明里山气清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老者三两人，荷锄在田垄上劳作，叩响坞口村新的一天。

　　秦奕霖嘴里咬着片面包，面向大山伸了个懒腰，一夜行路又不敢补觉，她转过来怨念地看着车里的妖孽，这只万年老妖怀抱着她的卡通抱枕睡得还挺香。

　　晨风微凉，秦奕霖拢了拢散乱的刘海，却不自觉地想起了梦里的阿玲，以及她那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

　　阿玲，你怎么了？只不过心里的疑问没有回音，比远处更远的地方万山寒重，只有一天地的沉静寂寥。

　　“奕霖，早啊！吃了没？”那妖精探出头来笑着问她，一排雪白的牙，一双澄亮的眼睛。

　　“没吃，大仙你能变点出来么？”秦奕霖来了兴致。

　　“并不能！其实我就客套地问问。”笑意渐浓。

　　秦奕霖撇了撇嘴，什么嘛，万年老妖还变不出吃的，这么些年的妖白做了。

　　刚坐进车里，秦奕霖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拉住了黄书良的胳膊，眼睛里迸着精光。

　　“大仙，你直接发功搜一搜阿玲在哪不就成了么，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你都万年了，帮我这个忙呗！”

　　黄书良呛得咳嗽起来，“大姐，刚才那话是骂人的吧？”

　　“反正你也不是人！”秦奕霖自然地接上。

　　一下子气氛好像有点诡异。

　　“大仙，你吃不吃东西？”秦奕霖捧着那袋面包讨好地巴望着他。

　　黄书良头摇得像拨浪鼓，“妖是不吃东西的，除非特别好吃。”

　　言下之意：这是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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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汤喷香，这家伙喝得毫不客气，跟村民好说歹说捉了只鸡，花了她一百大洋，烧好后居然只吃鸡翅、鸡腿，秦奕霖啃着鸡肉瞪他，怀疑这家伙之前一直在肯德基打工。

　　“关于阿玲，你知道些什么？”黄书良突然专业得像片区民警。

　　桌子上鸡骨头拆得整整齐齐，嗯，确定是肯德基培训出来的，秦奕霖狐疑地瞟了他一眼，“阿玲的爸爸早早去世了，她一直跟爷爷生活，不过也不怎么管她，她妈妈一直在外地打工，虽然很少回来，但生活费倒是每个月会寄过来，家访的时候听人说她妈妈在外地成家了。”

　　秦奕霖叹了口气，坞口村剩下的大多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生命在这里像野草一样生长，悄然无声却又坚韧顽强，阿玲就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阿玲的时候，小姑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衫子，尽管内向腼腆，但眼睛忽闪忽闪的很灵动俏皮，披散的长发乌黑飘逸。

　　可梦里的她歇斯底里，近乎癫狂的撕扯，一想起来就令人心悸，那可是一个豆蔻年少的青涩女孩啊！

　　秦奕霖情绪失落下来，空空的，有些憋闷。

　　黄书良轻轻敲了敲桌子，“联系过她妈妈么？”

　　“没有联系上，之前打电话到村里来，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她跟妈妈去广州打工了。”

　　“男老师还是女老师？”

　　“男的！”秦奕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知怎么的，心却砰地一跳。

　　难道？

　　不会吧？再一细想，秦奕霖觉得不会。虽然新闻里男老师猥亵女学生的报道层出不穷，但陈庆不至于。

　　陈庆是学校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老师，有正式的教师编制，算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了，又是二十五六的年纪，青春年少，斯斯文文的，长得也算周正，身板结实挺拔，不要说在坞口村，哪怕是英西镇子上也不会缺女朋友。

　　秦奕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敏感了，一个多月的相处虽然不能透析一个人的本性，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要是陈庆真的人面兽心，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

　　黄书良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思索的姑娘，她眉头微蹙，白皙的皮肤映着阳光剔透细腻，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片，一条鸡肉丝粘在嘴角，他伸出手帮她取下来，她也没发现，这个丫头，还是这么傻傻呆呆的。

　　“大仙，你现在能发功了吧？”秦奕霖突然抬起头，好像刚想明白。

　　黄书良擦擦嘴，“我不会发功。”

　　秦奕霖瞪着他，“太弱了吧？是不是妖啊？你都会些什么？”

　　“蛊惑人心的障眼法，善攀爬、游水、钻洞……”

　　秦奕霖直起身打他，“你知不知道，刚才给你找鸡花了我一百大洋，你这么能耐自己找啊，还要不要脸了？欺骗我感情！”

　　“就一百块，挺值！”黄书良塞了一小口鸡肉笑着往后躲。

　　秦奕霖还要追着打，突然发现门口一个老婆婆嫌恶地看着她，匆匆地走过。

　　她一拍脑门，拿了块鸡胸，冲到门口朝她身后叫起来，“是鸡肉，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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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坞口村小学前停了辆黑色的轿车，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好奇地围过来，指着车子叽叽喳喳地嬉闹开了。

　　“是秦老师！”眼尖的孩子惊喜地叫起来。

　　“还有她男朋友！是个大帅哥！”一个嗓门特别大的男孩子一指，孩子们都调转视线盯着车里钻出来的男人，几个女孩子躲在后面红着脸窃窃私语。

　　秦奕霖一阵窘迫，尴尬地冲他们微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正怕这些小鬼们纠缠不休，学校里最凶悍严厉的马老师迎了出来，孩子们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

　　“这些泥猴子！”马老师拉着奕霖的手，亲切地问着家长里短的近况，其实马老师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麻辣老师，相处下来，秦奕霖反而和她走得最近。

　　“瞧我，聊了半天，这小伙子是……？”马老师有些暧昧地看着秦奕霖，冲她使眼色：这你对象？

　　秦奕霖硬着头皮，“马老师，他是……是我……大哥！”

　　吞吞吐吐，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主要是在这方面秦奕霖确实不擅长说谎。

　　秦奕霖偏过头朝黄书良挤眉弄眼：来点支援啊！

　　“马老师，你好，我叫黄书良！”鞠躬点头，优雅得体。

　　好家伙，一句都没解释啊。

　　马老师看得兴致盎然，“真叫黄书良啊？这名取得有意思！”

　　黄书良粲然一笑，“奕霖挺喜欢的！”

　　秦奕霖去拽他袖子，谁喜欢了？

　　趁着马老师的眉毛还没冲她挑到天上，赶紧拉回正题，“陈老师在吗？”

　　马老师叹了口气，“十来天没来了，把脚给伤着了，叫人送县城医院看病去了！现在我还代着他班上的课呢，这些猴崽子皮得什么一样，把我忙的！”

　　“怎么伤的？”秦奕霖觉得很可疑。

　　“听说是不小心被锄头砸的，还是阿玲爷爷叫的人。”

　　闻言黄书良和秦奕霖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秦奕霖尽量保持语气平静，“阿玲在不在？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跟妈妈去广州打工了，唉，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能打什么工啊，走得匆匆忙忙的，书都没带走！”马老师晒得黑黑的脸上掩不住地惋惜担忧。

　　“阿玲亲口跟你说的？”秦奕霖想确认信息来源。

　　马老师摇摇头，“倒没跟我说，她一直有出去打工的念头，我和陈庆也常做她的工作。”

　　又闲谈了几句，教师里的学生嗡嗡地闹起来，马老师赶紧进去整纪律，抱歉地跟他们两摆摆手，不一会儿里头就传出琅琅书声，“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秦奕霖站在教室窗户后头，呆呆地看着阿玲靠窗的桌子，阳光斜躺进来，穿过斑驳的墙皮，懒懒地躺在桌面上，她眼神极好，上头除了粗糙纹理，还有笔法稚气的小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