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录]写给自己》素雪尘

10、08.雨夜渐深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天色就已完全暗沉了下来。乌云遮星蔽月，似有将要下雨的征兆。城市里的霓虹灯早已亮起，但依旧无法驱散所有黑暗。
　　圣峰大厦顶层的某个套房内，青龙和两仪已把所有菜式都端到了饭桌上，是简单的五菜一汤。

　　“式晨，麻烦你去叫战姬出来吃饭。”青龙把碗筷摆放好，然后端起其中一个去盛饭。两仪看着式晨刚要说什么，略略想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应该没有构建结界的力气了吧。
　　“好。”式晨走到黑尘的房门口，一手抱着白猫，一手敲门。
　　“嘭嘭嘭…”刚敲了三下，里面就有声音传了出来：“谁？有什么事？”语气显得十分中气不足。
　　“你好，我是白…两仪的妹妹，我叫式晨，想请你出来一起吃晚饭。”
　　“吃…晚饭？”声音的主人显得有些疑惑，“哦，麻烦你们稍等片刻，我待会就出去。”
　　“嗯，我们等你。”式晨说着就放下白猫，去卫生间洗手。

　　“咔嚓。”刚盛完一碗饭的青龙听到开门声，就看到身着战斗前曾穿过素色连衣裙，抱着一只黑猫的黑尘向他们走来。
　　“你好。”青龙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黑猫她吃饭吗？”说话的同时看向她怀里的黑猫。
　　“喵，我只吃鱼。”本来低伏着头的黑猫听闻青龙的话马上抬起头说，话语间依旧带着猫咪的呜咽。
　　“生鱼没有了。”青龙貌似抱歉地耸耸肩。
　　“喵，我只吃熟的！”黑猫就着黑尘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怒视着青龙，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我也只喝汤，不吃饭的。”黑尘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青龙。
　　“……”

　　青龙面无表情地静默一会，随即眼神很是鄙夷地道：“她是猫人，要吃熟鱼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你只喝汤？”又不是没牙齿。
　　“抱歉，这是我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有一段时间我不吃饭，就有人炖了一些汤哄…叫我喝，说是又好喝又有营养，还易消化易吸收，也不会浪费我的什么时间。然后我就喝了，的确又不会浪费我的时间，又好喝。此后我一直不吃饭，那人就一直端汤来给我喝。长此以来，我就更不喜欢吃饭了，吃了也会消化不良，好像我的胃故意跟我作对似的。——不好意思，它已经被养刁了……”黑尘看着众人变得奇怪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青龙呆愣了一会，放下手里的空碗：“既然是这样，刚好有一锅汤，一碟鱼。黑猫你要是变不回人形，我就把鱼放茶几上吧。”他说着，就把一碟清蒸鱼端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为什么你知道我不能变成人形喵？”黑猫惊讶中有着戒备。
　　“因为你现在是在圣峰大厦之内，未注册成组织成员的半魔半人在大厦的结界内是无法动用魔力的。”式晨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理所当然的解释着。
　　黑猫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一会，没再说什么，往厅里走去，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诛神，你要吃饭吗？”式晨问一旁的白猫。却见它像人般摇摇头，看了式晨一眼就转身漫步走向大厅的沙发，一跃上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琢磨了一下躺身的姿势，打了一个哈欠，便睡下了。
　　青龙似已见惯不怪，他盛完饭，把一个空碗放到刚坐下的黑尘面前：“我们也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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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饭，已是七点四十多分了。黑尘抱着黑猫准备下一楼卖日常用品。怎知，她刚出门口就碰到了一个人。
　　“你是……？”很面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是谁。
　　“你好，我叫雅风，谢谢你今天救了我。”雅风有点腼腆地笑着，衬得漂亮的面容很是好看。
　　“哦，原来你是今天那个小孩啊。——你的伤没事了吗？”黑尘恍然大悟，而她怀里的黑猫则不屑的别过脸。
　　“没事了，因为医院里刚好有专门用治愈魔法的人在，现在我们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对了，你有什么事要找两仪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说声谢谢而已。”雅风的表情自然了许多，没有之前的紧张了，“还有，听说你也住在这里，想顺便来看看你的伤……”雅风看着黑尘，见对方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很强的自愈能力的。——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去买东西了，再见。”黑尘说着不等雅风回答就走开了。
　　“请等……”雅风刚想说什么，黑尘却已失去了踪影，“难道我被讨厌了……”他的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一脸沮丧。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他竟没了敲门的勇气。
　　“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碰到再谢谢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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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碰壁了吧。”雅风刚进门，炎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都说她们救我们不过是因为组织的命令罢了，那是义务。——傻瓜。”炎王一脸不屑，叼着一根烟坐回沙发，一脸气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因为你当时没看见战姬的表情，也没听到她说过什么才会这么认为。你知道的吧，平时我们要是受伤了，那些来救我们的人向来都是叫了救护车就不再理人了，而两仪她居然召唤出魂兽送我们去医院啊。——那个医院的人见是破魔直接送我们来的，才会叫会魔法的人先帮我们医治，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还要在医院躺多久呢。”雅风说得投入，没看炎王什么表情。
　　“嗤，那是因为她们比我们强，在我们面前炫耀实力而已，我才不会感谢她们。”炎王有些愤愤然，往后仰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悠悠吐了一口烟，“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变成五阶……？”
　　“唉，跟你说也不明白，不理你了，我回房了。你也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而且你才刚大伤初愈，记得早点休息。”雅风说着绕过沙发，向自个的房间走去。
　　“……”炎王依旧皱着眉头，好像根本没听到雅风说了什么，“切，居然被女人打伤，还被女人所救……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变得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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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果然下起雨来了。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关上门窗的话，就会连一点雨声都听不到。却给炎夏的夜晚捎来了阵阵凉意，让人心神一凛，很是惬意。

　　“我果然还是很喜欢下雨啊，无论在哪个世界。”黑尘站在阳台上，一身白色浴袍，长发有点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怀里依旧抱着黑猫。
　　“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走？”黑猫声音闷闷的问道。
　　黑尘轻抚着黑猫的头，沉吟了一会才道：“等我的力量恢复到…可以打败你的时候吧。——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然后出去杀人？”
　　“我讨厌人类，喵……”许久，黑猫才应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黑尘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闻言，黑猫眼神一黯，半晌后才低声说：：“喵…你知道吗，把我变成这样的是我最爱、最信任的人。”她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压抑。
　　“那又如何？”然而黑尘的声音依旧平淡。
　　“可救我、照顾我的是一只魔兽喵。”黑猫似陷入了远久的回忆。
　　“那又如何？”黑尘还是如此反问了一句，语速也依旧平缓。
　　“所以，我觉得人类比魔兽更丑恶，更该死。喵，而为什么只有魔兽被猎杀，而人类就可以受到保护？为什么喵？”黑猫越说越是激动。

　　黑尘这才低头看着黑猫，沉默了一会才语气冷淡地说：“这个问题我没有资格回答。因为，我杀过太多的生命——人类，魔兽，神灵。而他们之中，有善良的，有邪恶，有不分善恶的；有该杀的，也有不该杀的……很多，很多……”黑尘抬头望向没有一丝星光的天空，声音里有着悠远的苍凉。
　　“所以，你现在想要挽救更多的生命，且依旧不分善恶，不分人魔？”两仪冷冷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
　　“也许是吧。——在我眼里你是那不分善恶的。”黑尘的声音恢复轻松随意，回头看见两仪正怀胸斜倚在门口的一边，而门口的另一边是抱着名叫“诛神”的白猫的式晨。
　　“随你怎么说，不过，我还是要说，”两仪略一停顿，“谢谢你帮我疗伤。还有，我这个人最讨厌社会上的人渣和最受不了被人小看和挑衅，因而有时比较好杀和冲动，因以上原因而与你针锋相对，对不起了。”两仪与黑尘对视着，表情虽然依旧淡漠，但眼里却有着真诚。

　　“不对，那都是黑仪的缺点，才不是白仪姐姐的错。”式晨有些愤愤不平的嘟起嘴。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式晨，你只是不能接受我的缺点而已。”两仪好笑地看着自家妹妹闹别扭，表情里隐约有着温柔和宠溺。
　　“才不是……反正他和你又不是同一个人格，我最讨厌他了。”
　　“我们既然出现在同一个身体里，就是同一个人，不管你能不能接受。”
　　“我……”式晨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黑尘的轻笑声，“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姐妹俩很可爱而已。”没等式晨接话，黑尘就突然把话锋一转：“式晨，你能回答黑猫刚才的问题吗？”

　　式晨把目光投向黑尘怀里的黑猫：“我只能说说自己的想法，但不知道算不算是回答。——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而为了活下去所做的任何事，无论多过分其实都是可以原谅的，无论是人还是魔。但是，随意放纵本能是不对的，比如魔兽随意虐杀人类那样，已经超出可以原谅的范围了。”
　　“你是说我们都该杀？难道人类中就没有该杀的吗喵？”黑猫激动地瞪着式晨，好像就要扑上去咬她一般。
　　“有，而且有很多，不然就不会滋生出那么多魔兽。——你知道的吧，大部分魔兽的形成都是由于人心中的黑暗和人身中的欲望。”
　　“那把这些人类都杀光好了喵。”
　　“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黑暗，但凡是生命都有本能，难道就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吗？”式晨的表情无比严肃老成，与她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那也不能说所有魔兽都该杀啊……喵…”黑猫的声音终于慢慢低了下去。
　　“我并没有说过所有魔兽都该杀。”式晨强调着，“你要明白，无论是人，是魔，还是神，其中都是有好坏之分的。我也没说过组织里的就都是好人。但是，这些我都无能为力去改变，我能做到的就只有管好自己，不要变成一个该杀的人而已。但是，黑猫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做到许多我做不到的事情啊。难道，你想做的只有杀人吗？”
　　“不……”黑猫一时无言辩驳，就低伏着头，像在深思着什么。

　　“好啦，我想说的说完了，我要去睡了，明天见吧。”式晨说完就往屋内走去，“你们也早点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任务的。”
　　“式晨说得对，你们记得早点睡。”两仪说着也进屋里去了。

　　“淅沥淅沥淅沥……”雨渐渐大了起来，有些还洒进了阳台。
　　“改天得买些盆栽回来，看着舒服些，还可以净化空气。”黑尘像似自言自语地说着，“黑猫，你是不是想睡了？”
　　“是你想睡而已喵。”黑猫的声音懒懒的。
　　“好吧，我们都去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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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我半夜偷袭你吗喵？”黑猫见黑尘把自己放到床上，她也在一边躺下，不由问道。
　　“你能杀就杀吧。”黑尘满不在意的盖上被子，还把黑猫也拉进了被窝。
　　黑猫不禁好奇的打量起黑尘来：“喵，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过曾经是。”黑尘声音闷闷的，好像就要睡着了似的。

　　“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我师傅，喵。”
　　“哪里像？”黑尘一下子就精神了。
　　“看起来很年轻却有着沧桑感这点吧……喵。”黑猫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
　　“是吗…？”黑尘的声音又低落了下去。
　　“为什么会这样呢喵？”
　　“黑猫，你今年几岁了？”黑尘不答反问。
　　“喵？三十六岁了喵？”黑猫不明白黑尘为什么问这个。
　　“等你再活多个一百多年，你看起来也会年轻而又有沧桑感的。”黑尘摸了摸黑猫的头，“好了，我要睡了，有事明天再问吧。”
　　“我师傅……”也说过同样的话呢。——黑猫怔怔地看着黑尘的睡容。黑暗中，她的眼瞳显得特别明亮……

　　夜慢慢深了，而雨，也渐渐地大了。
　　某个同样下着倾盆大雨的城市，一条幽深湿漉的小巷，有匆忙的脚步声回响着。大雨让昏黄的路灯变得更加昏暗，连雨丝都被映显得更为阴湿。

　　“轰隆！！”一个似在当头打下的响雷突然炸响，闪电的光把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照得分明——是一个英俊的长发男人，身穿着黑色的衣袍，束着黑色的长发。他不急不慢地奔走着，似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突然，他飞身跃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由左往右迅速一划，一瞬间，他身前的数丈雨帘突然像被什么透明长物拦腰砍断。
　　“嗷嗷！！”两声明显不是人类的惨叫声透过雨帘远远传开。紧接着，是两声重叠在一起巨物坠地后的塌陷声。
　　男子落回地上，溅起一片水帘，随即轻哼一声道：“哼，都是些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