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生死簿》天良永动机

3、伴读

　　微风拂过院中的白桦树，叶片上下翻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五岁的小男孩一身华服趴在矮榻上懒散地翻书。薄薄的一本《诗颂》对于拥有前世记忆的年将军来说，背诵难度不亚于行兵打仗。他又翻了几页，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自己为何不重生在十五岁。
　　日头西挪，年梓耀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砸到书页上。
　　“青延。”
　　沉稳的男声颇具威严，暗绿朝服墨色滚边的礼部尚书踏进屋内，年丰仪长的一副好相貌，身材修长挺拔，肤色莹润，眼睛有神，气质儒雅。他似乎不满于年梓耀的消极怠工，面色微沉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年梓耀见尚书大人的神色有异，赶忙一骨碌坐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无比乖巧的模样：“爹。”
　　再见到年丰仪，年梓耀眼眶有些湿润。百官皆知年尚书性格固执一心忠君爱国，皇帝极为宽容此人。但皇帝的宽容哪有个定数，在年梓耀出征西域大败庆国时，年尚书因冲撞皇帝被贬谪出京，最后死在途中。
　　“嗯。”年丰仪惜字如金，他坐在矮榻旁的木椅上，瞟了一眼《诗颂》，“背诵多少了？”
　　年梓耀抖了一个激灵，他下午打瞌睡加走神回忆往事就占了八成，剩下两成瞄了几眼书就不大耐烦了，随即磕磕绊绊的说：“儿子……背了三首。”
　　“一下午就背了三首？”年丰仪皱眉，对于年梓耀，他真有点头疼，这孩子天资聪颖但调皮好动，刘舒欢一向宠着他，任他舞刀弄枪上窜下跳跟个皮猴似得，哪有点他礼部尚书君子如玉的气质！
　　年梓耀眨眨眼睛，倍显无辜：“儿子无意加官进爵。”
　　年丰仪气的唇角抽搐，半天才从牙缝中憋出几个字：“太子伴读，无论如何你得去。”
　　“……”年梓耀就知道年丰仪巴不得他老实点，激将法果然有用。
　　这厢年丰仪刚甩袖走出房间，刘舒欢就迈进门槛。女子眉眼温婉似水，眼眸清亮如皎皎明月，也难怪能温柔了礼部尚书固执的心。
　　“你爹又说你了？”刘舒欢葱白的手指点点年梓耀的脑门，笑得无奈，“你知道你爹的脾气还气他？”
　　“儿子说的是真心话。”年梓耀任由刘舒欢戳他的脑袋，自刘舒欢肺痨死后，年梓耀再没有机会感受到亲情了。
　　“小屁孩。”刘舒欢笑骂，“皇后娘娘今天拉着娘亲的手说‘别让你家混小子欺负远安’，听到没有？”
　　“皇后懿旨，怎敢不遵？”年梓耀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刘舒欢面上虽笑着，心里却不好受，梓耀只有五岁，尚是在爹娘怀里肆意撒娇的年龄，送到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知这童稚还能存留几分。

　　翌日。
　　一大早年梓耀就被尚书大人从被窝里揪起来，仆从们匆匆忙忙的给还未清醒的小少爷更衣洗脸，今天可是进宫面圣的大日子，可不能马虎了。
　　“青延。”年丰仪蹲下//身拍拍年梓耀的脸，“对待太子，你可得小心揣摩。”
　　年梓耀眯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嘴里敷衍的答应着：“儿子知道了。”
　　年丰仪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混小子没听进去几分，他拉着年梓耀的小手坐进马车。车夫抡起鞭子，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平稳前进。
　　晨辉遍洒大地，通红的朝阳喷薄出金色的光束晕染了半边的薄云，格外磅礴大气。
　　马车吱呀吱呀的从皇宫偏门进入，早有宫人等候在偏门把年梓耀接下来，并恭敬的对年丰仪说：“皇上吩咐过了，早朝时带年小公子去熙紫宫，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设宴欢迎小公子。”
　　年丰仪点点头，紧绷的面色放缓了一点：“麻烦官家了。”
　　“不麻烦，都是为皇家做事。”宫人不卑不亢的回答，伸手给年梓耀，“小公子需要下臣扶着吗？”
　　年梓耀自然的抓紧宫人的手：“多谢。”
　　启国皇宫中宫人和侍女都自称“下臣”，外人皆可唤他们为“官家”。外宫仆从多为男子，后宫服侍多为侍女，男子仆从多不去势，在宫中服侍些年份后便可拿到一份丰厚的报酬出宫成家立业。两宫之间泾渭分明，内外两宫由政事殿连接，其余全部修筑高墙，整个皇宫呈现“8”形，政事殿两旁各有一偏殿，狭窄的游廊围绕其间。
　　年梓耀被宫人牵引着来到熙紫宫，守在宫门口的侍女秋夕迎上来：“官家把小公子交给我就好，娘娘和殿下都在正殿呢。”
　　“嗯。”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绢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年梓耀的手掌，“下臣手中有汗，怕小公子不舒服。”
　　年梓耀敛眉，仔仔细细的观察这个宫人，不算出色的五官，专注的表情和周身沉静的气质给他增分不少，他开口：“你在宫中多长时间了？”
　　“五年。”宫人回答，他收起白绢直起腰，眉眼舒展开“好了。”
　　年梓耀在心底盘算着：“叫什么？”
　　“何泽。”宫人眸中情绪浅淡，他催促年梓耀，“小公子，再耽搁怕是会怠慢皇后娘娘。”
　　年梓耀暗暗记住了这个宫人，顺从的跟随秋夕踏入熙紫宫。
　　“青延来了。”皇后穿着绛紫色的华裙，雍容华贵如迎着朝阳绽放的牡丹，她与刘舒欢气质截然不同，涂着丹蔻的指甲衬得指尖葱白，又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更加美艳张扬，很难想像这个女人的最后下场是死于天花。
　　“娘娘万安。”年梓耀作揖行礼，小小的孩子绷着脸严肃的模样逗得皇后掩唇而笑：“青延往日可是直接扑到本宫身上撒娇打滚的，今日怎么如此正经？”
　　年梓耀瞄了一眼站在皇后身边的小孩，恭恭敬敬的答话：“因为太子殿下也在。”
　　“你个鬼机灵。”皇后招招手，“过来让本宫捏捏。”
　　年梓耀乖乖的走上前去，任皇后将他搂进怀里蹂//躏他的脸蛋，一会儿皇后便满足的停下了动作，对年梓耀说：“远安性子安静，青延你得多带他玩，若是养成个老古板可就不好了。”
　　年梓耀扭过脑袋看太子，小太子和年梓耀同年生，同样五岁的孩子瞳仁黝黑，安安静静的站在皇后旁边，听到皇后的话唇角不由得抽了一下，侧过脑袋看年梓耀，四目相对，年梓耀睁大眼睛，直看得太子不自在的扭回脑袋。
　　皇后对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她敲了下年梓耀的脑门：“舒欢性子温柔，你小子怎么就这麽调皮！”
　　而年梓耀的思绪早就飘得找不到了。他记得太子，上一世被他一剑捅穿的太子也是用沉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迷惑一闪而过归于沉寂，然后渐渐失了生机。
　　皇室姓殷，太子名为殷赐尧，字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