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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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炽灯闪烁了一下，走廊处，一派寂然。
千鹤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好，会尽快赶到的，麻烦了。”
听到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小警员一阵惊愕，作为死者家属，听到亲人自杀死亡的消息……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可能是他一脸皱巴巴的丑哭表情太有存在感，拿着水杯路过的二等警司濑户真嗣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小警员端正表情，做出深思中夹杂着怀疑的神情说道：“浦尾里美的家属表现得太平静了，啧~很有疑点呢！”
濑户真嗣“哦”了一声，思忖半晌才道：“我等会还要出去取化验报告，家属过来认领遗体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嗨！濑户警官！”
东京综合医院
宫崎幸弥坐在千鹤的身边，视线一直定在千鹤搭在膝盖上的左手上，那道蜈蚣般的长痕，令他瞳孔紧缩，咬着牙喉结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而因为离得近的缘故，宫崎幸弥将老式手机里传出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看见千鹤沉默地挂掉电话，再忍不住，伸出手搂过她的肩膀，紧紧握了握。
从左肩传来的力道令千鹤渐渐放松下紧绷着的身体，她从来都是挺直的背脊像是疲倦到无力，慢慢弯曲下来。
千鹤抬头：“我没事。”
她看向手术中的红灯，眉头紧锁：“美源怎么办，我答应了要等她出来的。”少有的，宫崎幸弥竟在她的语气里听出了犹豫，他却完全能够理解，现在这情况，对于千鹤而言，的确有些两难。
既放不下正在进行危险性极高的换心手术的美源，也不能不去照料伯母的后事。
来过千鹤家多次的他也经常碰见对门的这对母女，也从千鹤口中得知两人早已没了亲人，只有浦尾伯母的前夫算得上有些联系。
千鹤一向重诺，答应了的事情便要尽力完成，何况这次是真由美源的手术！
柳生和彦虽然说过这场手术的成功率在85%--93%之间，可难保在手术途中出什么意外，另外即使手术成功，术后的抗排斥阶段也是尤其难熬的，稍有不慎，可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可是同时，另一边却是无缘无故被警方断定为自杀的美源的母亲，遗体恐怕还在警视厅的停尸房里，千鹤并不是她的亲属，即使去了也无法做些什么。
宫崎幸弥不禁小小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他是这么的无力，面对生命，无论他有钱还是有权，无论他是普通人还是家族子弟，无论他平时认为自己是多么的出色优异，他仍是无能为力的，一如小时候照顾他的千本爷爷的去世，一如祖母怎么叫也叫不醒的悲哀无力……
“心脏移植手术的时间都很长，要不了十个小时以上是出不来的。”因为这些年的兴趣所致，宫崎幸弥对医学也算有所了解，提议道，“我们可以先去警视厅，最多做个笔录，说明一下原因便回来就行了。”
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千鹤也点头：“这样也好，我打个电话通知野原太太还有北川伯伯、井上伯伯他们，有他们在，应该会方便很多。”
千鹤考虑的很周全，她虽自认为自己是成人，可是她的身体年龄的确还未成年，浦尾里美的这件事，还疑点重重，自杀还是他杀还不能贸然下定论，光靠她一个高中生，呵——就算是提出什么意见也不见得会被警方采纳！
而邻居伯母伯伯们不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千鹤异于同龄人的早慧，平时有工作上的问题也乐于与千鹤交流，这些日子下来，对千鹤的信服度分量不小。
而由身为成年人的他们向警方表达疑问，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宫崎幸弥领着千鹤往医院外走去，千鹤穿过长长的走廊，稀薄的秋日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从她的校服裙尾一路洒到身后的地板上……
千鹤坚毅的面孔上，是前所未有的晦暗冰冷。
等忍足瑛士悠闲到达手术室外，只看到一片空旷的等候区，干净的地面上，连一张纸屑都无。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长身玉立，俊雅风流，看看无人的走廊，又看看亮起的红灯，抿着唇，下巴微点沉吟着喃喃道：“哎呀~错过了吗……”
反正只是一时兴起，想过来看看能劳动迹部宫崎两大家族实权人物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错过了，那就算了吧。
他偏偏脑袋，兴致缺缺地又往回走。
“……刚才过去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吗？就是上次你说消毒缝针的时候连眼都没眨一下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就是高了点，看着也不像你说的啊！”
“就是她啊，我在一边一直看着的，真的从头到尾她都没哭没叫，甚至还一直看着坂本医生缝针的呢！宫崎小姐可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子了，哪像其他的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真的吗？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这么勇敢，那可真是……别说以她的条件不去做模特还真可惜了，长得也漂亮，尤其是额头上那颗美人痣……”
“你们在说谁？”忍足瑛士一脸紧张，拽住其中一个护士急切地问道，“什么宫崎小姐？什么美人痣？那颗痣长在什么地方？！”
两名护士被吓得愣住，哆嗦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被拽住的护士努力忽视手臂上的剧痛，慌乱地说道：“是……是一个叫……叫宫崎千鹤的女孩子，她的眉心正中长了一颗红色的痣！不过她刚刚已经坐车走了！”
护士越说越快，乘着忍足瑛士陷入恍惚，小心挣脱开他的桎梏，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道：“院院院……院长，我们……”
忍足瑛士随手挥了挥，后退几步，坐到休息椅上，双手抱头。
“呵呵……哈哈哈……”笑声闷闷地响起，“原来是这样……宫崎俊夫你竟然一直知道……”
那天看见她时，一方面有所迟疑并不确定，一方面算是情怯，所以他才在护士的催促中犹疑地放弃了追上去确认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那个人早就找到了她们母女吗？
惠音……
千代田区东京警视厅
一众人沉默着跟着警员往停尸房而去。
野原太太双手交握在胸前，脸上尤带泪痕，至今也不敢相信今天上午还回来拿东西跟她说过话的里美……竟然自杀身亡了！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叫道：“里美今天跟我说过要去找真由次郎借钱给美源做手术的，她怎么会自杀呢！一定是真由次郎！一定是真由次郎杀了里美！”
野原先生搂着太太，一边安抚情绪失控的妻子，一边也皱起眉说道：“我也觉得浦尾桑自杀的可能性较低，女儿还等着她筹钱做手术，以浦尾桑的性格，即使在前夫那儿受了委屈，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就是，浦尾去碰了多少次壁了，为了小美源，还不是照样打起精神继续去。”北川伯伯恨恨道，“那个人渣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医药费都赖着不想给，这次肯定是他恼羞成怒杀了浦尾！禽兽啊！警官啊，你们一定要把那个杀人凶手抓住啊！”
前方带路的警员停在一扇门前，回头时脸色严肃道：“这件案子我们警方会尽力调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现在你们还是进去认认，笔录什么的，等会儿我会带你们去做的，不会遗漏大家提供的信息。”
众人安静下来，没做声的千鹤推开门，率先跨进了停尸间，阴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几人不禁同时打了个冷战。
虽然警员事先提醒过，浦尾里美的遗体因为坠楼的缘故，有些恐怖，不适者还是尽量不要进去，不过，再形象的语言形容，也及不上真正目睹的冲击。
野原太太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嘴埋进先生的怀里，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她一边哽咽，一边惊慌，实在受不了，快步跑了出去。
因为法医还需要进一步尸检，浦尾里美的遗体没有做任何清理，头侧破的口子已经被大片的血痂糊住，面目青紫沾着块块血污，嘴唇开裂歪斜，眼角崩裂开，一双无神中透着死气的眸子怔怔暴露在空气中。
警员见那个高挑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竟没有表露出一丝不适，不由讶异，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女孩来。
“怎么不让她闭上眼睛？”女孩的声音响在空旷阴冷的房间里，隐隐有回音传来。
警员愣了一下，说道：“帮她闭了好几次了，后来都又睁开了，大概是……僵住了？”
觉得自己的说辞怎么听怎么勉强，警员抓抓头，不再说话。
然后，他蓦地睁大了眼眶，震惊地看着女孩伸出白皙的手，盖住死者的眼睛，轻声说了句什么……
白玉般的手掌从扭曲可怖的脸孔上滑下，露出阖上眼皮的女人的脸，即使仍是一脸的血污，可就是让人觉得——
平和！
宫崎幸弥低头，握住她的肩膀。
——这仿佛成了他们亲近的一种惯性姿态。
他的妹妹很坚强，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支撑，他能做的，只有并肩而立，与她同行！
从警视厅本部出来，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他们一行人在警视厅竟待了近4个小时的时间。
在他们分开做笔录的时候，远在银座的浦尾里美前夫真由次郎及其妻子真由智子也堪堪到了这里。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个戴着墨镜用围巾遮住脸的真由次郎的妻子，居然就是最近给宫崎家的珠宝品牌拍广告的著名女星真由智子！
濑户真嗣立时下达禁言令，最大限度地不让这件案子进一步放大，免得被有心人士拿来做文章使之扩展成影响恶劣的丑闻八卦！
用他前辈的话来说，就是：民事与刑事案件可以作为新闻，可决不能成为狗血八卦，这是对警方的侮辱！更是对死者的侮辱！
而在对真由次郎的调查中发现，他下午在2点至4点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公司独自回了家，据他所言，是接到浦尾里美的威胁电话，未免她闹到公司去，便无奈回去了一趟，因此这段时间他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在对真由次郎所住小区的监控调查中也发现，浦尾里美于2点12分时进入小区大门，随后进入真由家所在八栋楼房，不过，随后她又独自一人在3点48分时出了小区，4点03分，真由次郎驱车前往公司。
而法医鉴定，浦尾里美的死亡时间却是在3点50到4点30之间。
因此，尽管野原太太等人再不满，真由次郎的犯罪嫌疑还是被排除了，与此同时，一直在跑行程的真由智子同样被排除了嫌疑。
警方最终得出的粗略结果，仍然是自杀。
而在千鹤等人还在警视厅的同时，晚上7点整，神奈川宫崎家大公子的十八岁成人礼因为主人公的缺席，而显得气氛怪异。
宫崎家老家主宫崎拓也坐在高位，脸色不虞。他的身边围坐着几位神奈川其他大家族的在位家主，均对着下手恭敬站立的男人注目以对。
“还没找到幸弥吗？”老人头发花白，往后梳得光亮可鉴，看起来精神奕奕，十分矍铄。
他往下睨了一眼，威严尽显。
宫崎俊夫恭敬却不落下风，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不显山不漏水地回道：“抱歉，父亲。这孩子怕是因为知道了订婚的事，所以……”
幸村家主笑道：“还真是少年轻狂不知愁啊！不过，这才像是少年嘛！”
一旁的北川家主哼了一声：“小子张狂，这性子恐怕难当大任！”
“我看这倒是最像俊夫的地方。”柳生家主揶揄道，“敢想敢做，才是做大事的料啊！”
宫崎俊夫应付过老头们和宾客，便把剩下的交给了管家照看，自己上楼进了书房。
他从内衬兜里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打开了书桌左下方的柜子，他拉开柜子，双手从里面小心地捧出一个巴掌大的相框，展开在面前，目光幽深，迟迟流连。
相框里的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一头栗色长发披在肩上，抱着半人大的小熊玩偶笑得天真又烂漫，她水蓝色的眸子像月牙般甜蜜，对着镜头的方向，流露出一种腻人的眷念。
细细看去，她的眉心正中，正好嵌着一点嫣红美人痣，娇俏而美艳。
灯光温柔洒下，微微泛黄的照片上，女孩的容貌，赫然与千鹤一模一样！
黑暗中，喃喃响起男人沙哑的中低音：“一定……让她幸福……”
医院走廊上，忍足瑛士缓缓站起身来，视线焦灼在徐徐行来的少女脸上。
“真像，你和你妈妈真像。”忍足瑛士伸出手想描绘一番那熟悉的容颜，在看到女孩冷淡而疑惑的神情时却又醒悟过来，歉意地笑道，“我是忍足瑛士，是你妈妈惠音大学时的前辈，你妈妈……没有提起过我吗？”
他紧张又恐惧，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期待。
“抱歉。”千鹤淡淡说道，“我的母亲不叫惠音，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宫崎幸弥也笑道：“忍足伯父认错了吧，千鹤她是我的妹妹，是宫崎家的二小姐，我们的母亲是同一个人。”
忍足瑛士冷凝下神色，否定道：“不可能！”
他盯着宫崎幸弥问道：“你父亲是宫崎俊夫？”
看见宫崎幸弥点头，他才冷笑一声：“那就行了，你父亲怎么会是千鹤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