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佛缘》黛多多

22、第二十二章：蜿蜒

　　两人坐公交车到了千鹤家附近站台，千鹤看了看时间，发现已近六点，天边已经翻起了橘红色的云雾。
　　凉爽湿润的风微微拂过，总有一种安宁惬意的感觉。
　　“向日君要回家吃晚饭吗？”千鹤问道。
　　向日岳人翻了下手机，撇嘴：“不一定，因为部活，基本上晚饭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他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问这个。”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千鹤瞄到了小吃街，兴起道，“不必须回家的话，请你吃拉面行吗？”
　　千鹤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微微皱了下眉：“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太腻了。用拉面代替蛋糕可以吧？”
　　向日岳人“啊”了一声抬头，正巧看见女孩皱眉的刹那，因为皱眉而眯起的眼睛，，耸起的鼻翼和紧抿的唇，看得他不由一愣。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含蓄（？）而又认真的嫌弃吗？！
　　少年突然捂住了鼻子。
　　——这种明明是冰女却给人呆萌兔子的反差感，绝壁不科学！
　　即使是运动型热血少年，也对二次元的软萌妹纸各种臆想过的啊！即使对方不是他曾幻想过的类型，可是反差萌什么的，真要是眼尖发现了，杀伤力简直爆表好吗！
　　红发少年哽了哽脖子，偏过视线含糊了一声：“随……随便你啦！”

　　千鹤领着向日少年进了她平时常常关照的拉面馆，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大家都叫他‘津平大叔’，大叔理着平头，头上总是扎着白毛巾当做自制的汗巾，肤色较黑，笑起来虽满脸皱纹，但却是爽朗又和气的。
　　“津平大叔，来一碗酱油拉面，不放葱。”千鹤进了店，熟门熟路地点了菜单。
　　站在料理台后的津平大叔一回头，见是千鹤便笑道：“是小鹤啊，又来吃酱油拉面啊，啧……怎么都没见过你换过别的，大叔这明明这么多种风味的啊！哈哈……行行，知道你爱吃海带，给你多放点，马上就好啊！”
　　眼神一转瞥见向日岳人，津平大叔不由挤了下眼，暧昧地笑道：“小鹤还带了小男朋友过来啊，真是青春啊青春！”
　　千鹤无奈：“津平大叔！”
　　大叔围着围裙，做出摊手的动作：“嗨嗨~我工作，工作啊~”
　　千鹤指了指墙上的菜单，对向日岳人说道：“向日君，你看你想吃什么，大叔这儿的拉面都还不错。”
　　向日岳人跟着在柜台前的长桌边坐下，瞅了瞅油腻发光的桌面，又瞥了瞥看上去就很廉价的竹筷盒子，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嫌弃加怀疑。
　　他迟疑地问道：“这里真的有好吃的拉面？”

　　千鹤帮他擦掉前一个客人留下的一点汤渍，带着了然的浅笑：“有的。”
　　她笑了笑，有一种家的味道。
　　“男生的饭量大，建议点味增拉面吧，肉比较多。”千鹤又拿了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再倒了杯茶水洗了筷尖，递给少年，“大叔家的筷子都有消毒，再烫一烫就行了。”
　　向日岳人迟疑地接过，接拿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千鹤的手，他的视线定在她的左手虎口处，那条像是蜈蚣一般肉粉色的疤痕，脸色微微白了起来。
　　千鹤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淡淡道：“看什么，向日学弟？”
　　少年晕红了脸，一把甩开头上作怪的手，挥舞着筷子愤愤道：“不要叫我学弟啦！还有，不准再摸我的头！”

　　两人吃了拉面出来，天已经半黑。
　　“我已经到了。”千鹤看着不远处的楼房，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公交车还有两班，你快回去吧。”
　　千鹤又忍不住揉揉他的发顶，只觉得矮了她半个头的少年还真是好下手（？？），她勾起唇角说道：“谢谢。”虽然在她看来并不必要，甚至多此一举，但少年的这份心意，却是真挚而美好的。
　　向日岳人默默点头：“那我就走了……楼梯间有声控灯吗？”
　　“嗯？好像没有。”
　　“最好祈祷自己不会摔在台阶上，呵——”向日岳人坏坏地笑起来，龇牙讽道，“我走喽！”
　　然后还真是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等少年轻快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千鹤收起淡笑，进了小区。

　　上了二楼，还没彻底昏暗下去的光线中，千鹤隐约得见一个黑影伫立在她的房门前。
　　大概是听到了她上楼的脚步声，人影动了一下，像是侧过身子来，衣料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之下尤其响亮。
　　“千鹤……”男子介于成熟与青涩的音色带着无力的沙哑，千鹤不由怔住。
　　她皱起眉：“宫崎幸弥？”她走上台阶，掏出手机打光，微弱光亮下映照出的那张脸，虽然模糊，看上去还有些晦涩不明，但的确是宫崎幸弥无疑。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他怎么会来东京，明天不就是他的生日了吗，晚上宫崎家还为此设了晚宴，这……宫崎俊夫知道他过来吗？
　　“我……我……”他顿了顿，“我不想回家。”
　　千鹤打开门，让他进了屋。
　　宫崎幸弥站在玄关处，看向亮起橙色灯光的客厅，不管来过多少次，无论来的是什么时候，千鹤的小家里始终是整洁到近乎死板的。
　　可是当他在光秃秃的沙发上坐下时，之前烦杂的心绪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果然，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吗？

　　“给父亲母亲打电话了吗？”千鹤倒了杯白水放到他面前，打开手机一看，已经七点了，平时这个时候，正是宫崎家的晚餐时间。
　　宫崎幸弥放松身体，整个人像是完全放开了束缚般瘫靠在沙发上，声音也是懒懒的：“没有，我没带手机出门。”
　　千鹤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他这叫无力。
　　她淡淡一挑眉，侧身说道：“今晚你睡沙发吧，我还要准备比赛，我先进去看书了。”
　　千鹤没走两步，宫崎幸弥便拽住了她的手，她低头看去，他抬头看来。
　　面容已然是俊朗青年的男子定定地看着她平淡的表情，胸口不由涌上一股怒气，脱口说道：“为什么都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他的眼神里透着委屈，“你非要这么冷血吗千鹤？！”
　　话一说出口，宫崎幸弥便后悔了，他咬着嘴唇，脸色煞白，诺诺道：“千鹤……我……我不是……”
　　出乎他意料的，却似乎又在他意料之中的，少女没有生气，也没有怒而不发，她明艳的脸庞被灯光打上了阴影，五官显得愈加立体的同时更显锐利，可柔和的橘黄色光影在她的侧面随着偏头的动作闪烁摇曳着，衬着少女眉心的红痣，透着一股清淡而又娇媚的矛盾气质。
　　千鹤叹了口气，冷淡中不乏柔和：“你该知道，我并不想掺入你们的生活，我现在这样很好。”

　　宫崎幸弥不自觉地放开手，笑容中带着浓重的羡慕：“果然是千鹤呢！”
　　千鹤从来都是豁达的，也从来都是坚定的，他所不敢做不能做的始终能在千鹤的身上展现出来，所以，他其实总是对她怀着向往的。
　　他穿着黑色薄卫衣、牛仔裤，因为高挑身材看上去有些削瘦，此时看着，更是单薄，千鹤不禁恍惚了一下，此刻的宫崎幸弥还真是她所见过的，最脆弱狼狈的样子。
　　有时候，外表的光鲜，并不能说明他内心就没有阴暗。同理，即使他表面看上去还是平时那个衣冠整整，俊雅冷静的少年，可他的那双湛蓝眸子，在她的面前，毫无掩饰地袒露出了深沉的悲伤脆弱，以及深深的压抑难捱。
　　“你，能陪陪……我吗？”莫明的，在此时，宫崎幸弥不想自称她的哥哥，他双手交握撑在大腿上，低着头，碎发披散而下。

　　夜风轻轻，从阳台偷偷蹿进，将轻薄的窗帘慢慢掀起，静等娇羞。
　　室内，一派温馨幽静。
　　“我今天……听到了父亲和祖父的谈话。”宫崎幸弥仿佛又置身于那扇深红色的房门外，“他们，想让我和北川家的小姐联姻，就为了扩展他们在海外的合作生意。我明天的生日晚宴上，就会宣布我和北川的订婚讯息。”
　　他埋下头，声音嘶哑：“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连百合子都听母亲说过，她们还和那个北川见过几面……可是……可是谁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千鹤冷眼看着，从她坐的角度看去，清晰可见宫崎幸弥耳后的那颗红痣。
　　她发出一声气音，说：“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我不想当他们手中的棋子，更不想当一个联姻的工具，我……我忍受不了，我真的忍受不了！”宫崎幸弥也很茫然，他不是早就做好为宫崎家付出一切的觉悟了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一听到父亲他们将他的爱情和婚姻当做筹码，就难以自持地冲动起来？甚至……甚至还立时逃来了东京？
　　是因为千鹤懂他？还是他想从千鹤这里得到什么，是安慰？还是……
　　他捂住脑袋，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是，只是想像他的妹妹一样勇敢罢了！

　　“dinglingling——”
　　“MOXI MOXI，”千鹤接起电话，有礼道，“父亲有什么事吗？”
　　“哥哥吗？他在我这里。”千鹤嘴角僵硬着，说道，“是我，是我有点事麻烦哥哥，让他帮我带了些书过来，刚刚才到，额……他忘带手机了……好的，我会跟他说的……嗯，再见父亲。”
　　千鹤挂了电话，站起身垂眸看向他：“我想我恐怕帮不上忙，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怎么想的。是家族，还是自由，都是你个人的选择。”
　　“另外，东大的生物科学系不错，听说毕业后可进国家研究所，也能自己成立实验室，比起医生的吸金，国家级生物科学家的称号，在父亲面前或许更加有用。”
　　她径自往卧室走去，扶着房门又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宫崎幸弥愣了半晌，蓦地噗嗤笑了起来。
　　“难得你还想的起来啊~”认真严肃的妹妹有时犯点小迷糊，竟也能如此可爱，令人开怀，宫崎幸弥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额……好像我还忘记了，我这儿只有一床被子……”
　　“……我还是盖窗帘吧。”
　　“……”

　　最后，千鹤还是去了楼上野原太太家借了一床棉被，丢给宫崎幸弥便自己进了卧室里看书。
　　两人一人在客厅，一人在卧室；一人从容入睡，一人翻来覆去，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千鹤五点早起晨跑，路过客厅也没吵醒他，无声地出了门。
　　等回来的时候，却见宫崎幸弥围着一件小熊围裙，在厨房里致力于将荷包蛋努力翻转，可是大火汹涌，油锅发干，原本应该黄白相间的煎蛋却转眼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千鹤站在厨房外目瞪口呆：“你……你在做什么？”
　　宫崎幸弥慌忙关了灶火，转过身抓抓后脑勺，顶着一脑门的汗，一笑之下竟显出憨态：“我在做早饭啊，就是……好像不太好看？”
　　千鹤默然：原来这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的黑乎乎的东西仅仅是不太好看？
　　要是仁王雅治在，第一反应就是——受教了！
　　不过现在目睹这一幕的是千鹤，千鹤只能表示——
　　“这都不能吃了，你还是不要做了，等我洗了澡出去吃吧。”千鹤丝毫没有在意男人脸上沮丧的表情，果断端起锅倒掉。
　　“还有，你怎么找到这件围裙的？”
　　她明明把它塞到了柜子最底层，他是看不见墙上挂着的那件迷彩围裙吗？
　　“随便翻翻就找到了，原来千鹤也喜欢这样的啊，我原以为你不会喜欢可爱的东西的。”
　　“……那是邻居的小妹妹送的，太花哨了。”

　　千鹤还在集训期，今天也必须去冰帝上课。
　　宫崎幸弥还不想回神奈川，于是向千鹤表达了他也想跟着去冰帝看看的愿望。
　　所以，等宫野浩二在校门口看见那个令他十分感兴趣的青学学妹时，便见到高大的青年微微低头，伸手替她拂开飘落在发间的樱花，眉眼间尽是温柔，亲近的姿态，亲昵的熟稔，仿佛他们之间再插不进任何人。
　　藤原叶萱拽紧宫野浩二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那是宫崎前辈的男朋友吗？”忍足侑士邪魅一笑，带着戏谑，“还不错的样子呢！岳人你觉得呢？”
　　红发少年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关我什么事！”
　　他转身就走，越走越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拐角。
　　墨蓝色短发的少年优雅地推上眼镜，缓缓扯开一个笑。
　　“呵——果然，岳人才是最好玩的呢……”